第48章 四十一口
米松瞪他:“去去去,瞎說什麽呢?”
八字還沒一撇, 就開始得意起來了。
許清讓面不改色, 表情停無賴:“我說錯了嗎?”
她懶得在言語上和他争辯,揮手趕他, 就差把逐客令寫在臉上。
他喟然長嘆,透着幾分欲求不滿的意味:“好無情啊你。”
“別鬧了, 回去吧。”米松陡然放軟了聲調,低低緩緩的語氣透着點誘哄。
許清讓眉眼低垂, 沒再賴下去:“那我走了啊。”
“嗯, ”她從門縫裏探了探手, 揮了揮爪子:“拜拜。”
回應她的是逐漸融入黑夜的背影。
待影子完全消失不見,米松才松了口氣, 輕輕的将鎖落回原處。
旋身回客廳,就見米稚站在茶幾前,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瞅過來, 八卦之火呼之欲出。
米松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幹脆先發制人:“今天的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嗎?”
米稚心裏的火滅了。
她任然有點不甘心:“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比如“剛才那人是誰”、“為什麽回出現在家裏”之類的。
米松回答的理所當然, 決定裝傻裝到底:“解釋什麽。”
Advertisement
“......”
“總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她實時止住了米稚捉風捕影的想法。
“那是那樣。”
米松睥睨她,實時運用了一下年齡上的優勢:“小孩子問這麽多做什麽。”
不等她問個沒完沒了,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跑上樓,還輕飄飄的道了句“晚安”後, 順勢關上房門。
————————————————
翌日,米松早起了十來分鐘,看着窗外發了會兒呆。
昨天漫天紛飛的白色泡沫好像只是一場瑰麗美好的夢。
她枯坐片刻,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全身上下都好好拾掇了一遍,準備去學校。
隆冬之際,天亮得很晚。
米松到校時,微弱的天光還未能穿透厚如布幕的雲層,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圍繞操場而建的教學樓的裏皆從窗門透出白熾燈的光亮,偶有穿着厚重冬季校服的學生從走廊長匆匆走過。
她指尖扣着肩上的包帶子,徑直朝着第一教學樓走去,一步一階的上樓。
拐過樓梯轉角,慢慢悠悠的晃進教室裏。
僅能容納五十幾個人而坐的空間裏氣氛有些沉悶,平時跳脫得不行的同班同僚一個兩個都抱着書埋頭苦讀,什麽“有機密度”啦、“有機物溶解性”啦,和這種化學解析式都噼裏啪啦的往外蹦,低沉細碎的默讀聲連成一片,像一群圍着蜂巢嗡嗡叫的蜜蜂。
期末考愈近,緊張剛愈強。
進教室前還沒什麽特別的,現在進來了倒是有幾分被這樣的氛圍熏陶的感覺。
米松信步行至倒數第二排,拉開椅子放書包。
懶洋洋仿佛沒骨頭般靠在牆上的許清讓放低手裏的書,腔調慵懶混雜幾分醇厚的鼻音:“早上好。”
他嘴角是帶笑的,配上那張令人羨慕,俊俏得憤世嫉俗的臉,顯得人畜無害。
她驚訝于他今個怎麽來得這般早。
米松沖他點了點頭。
勁量不去回想昨天的種種情形,鎮定自若的回:“早。”
話罷,便不再理他。
好在許清讓也沒再多話。
米松從桌洞裏随手抽了本,随機翻開一頁,手指撚着書的邊緣,展開立在桌上。
眼尾落在字跡密集的段落,純粹的瞳孔中卻毫無焦距。
熟悉她的人一眼便能瞧出她是在發呆。
哦,至于不熟悉她的人,應該也能輕而易舉的看出她這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态。
許清讓淡淡的觑她一眼,手裏的簽字筆靈巧的指尖旋了一圈半,接而一個不穩落在桌上,發出輕微跌落聲,這樣轉筆又跌落的動作他重複做了兩遍。
米松毫無反應。
他這才傾身過去,斜眼掃過她手裏書:“在看什麽?”
雪松香似有似無。
她毫無防備,被吓了一跳。
米松縮了縮腦袋,條件反射的捂着脖頸;"幹嘛?"
少年說話間散落的溫熱氣息落在脖頸間,帶着灼傷的效果般,皮膚在心理作用下透着熱意。
許清讓倒是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又重新窩了回去:“書拿反了。”
米松:“......”
真是令人老臉一紅啊,哎。
有了這麽個小插曲,她愈發不敢掉以輕心,一板一眼的開始早讀。
在這樣的平靜中,一上午緩緩過去。
臨了才發覺班上少了人。
宋融一上午都沒來。
米松收作業時就已有察覺,原以為只是睡晚了早上沒起得來,普通遲到罷了,後來才發現不對。
但宋融這個體弱多病,常年不到校的特殊學生,不來學校實屬正常情況。
以至于,
接下來好幾天,他都沒能現身。
直到考試的前一天,米松從許清讓那裏得知,宋融病了。
聽說還病的不輕,這會兒已經在住院部安了家。
姜忻坐在後面附和:“我昨天也得到消息了。”
米松攥着筆,面露懊惱:“原來只有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這兩天還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姜忻:“班群裏早就在傳了,”她指尖挑起頰邊的碎發,挽至耳後,不疾不徐道:“你這個網通村什麽消息都不看,你當然不知道啊。”
以米松的狀态,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這句話按在她身上最合适不過。
許清讓彎唇,但笑不語。
米松纖長的睫毛輕扇:“什麽時候去看看他吧。”
姜忻沒意見,好歹同桌一場嘛:“什麽時候去?今天還是明天?反正我随時用空。”
米松還未答話,許清讓已經率先開口:“考試結束以後去吧。”
也是哦,明天就要考試。
三顆小腦袋湊到一起探讨半晌,時間就這麽敲定下來。
接下來最重要的是考試。
米松本着不給自己增加壓力的原則,并沒有增加什麽大量的練習題。
畢竟現已是年末的大測評,要考到的知識點龐大,不是臨時抱佛腳就能考好的。
佛腳那麽大,也不一定抱的穩吶。
考試的第一天是個陰雨天。
學校的監考制度一成不變,是按上次月考的名次依次排下來的。
米松的考號是“6”,許清讓“15”,至于姜忻,他們不在同一個班裏。
一號考場還空了一個位置,那時宋融的。
考場的編號順序是按“幾”字形依次排列,陰差陽錯之下,許清讓和米松正巧坐到了同一排。
真是好巧哦。
開考鈴打響的前一分鐘,許清讓才喝完盒裝牛奶,起身去扔了個垃圾,原路折回後落座,帶着黑色眼鏡框的監考老師推門而入。
當衆拆開密封的檔案袋,輕點試卷,按組詞分發。
學生人手一張答題卡和一份試卷,提醒考生寫名字和考試信息。
該走的流程都走一遍,相當正式。
米松揭開筆蓋答題,素着一張臉顯出無盡嚴肅。
她迅速浏覽卷面,确認大概地考點,順便評估了一下難度。
答題的過程中,時間流逝得格外快。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考試一場接一場。
要說為期兩天的考試,這麽多場考下來,一切進行得相當順利。
要說唯一卡住的點,就只能是物理了。
啊....
萬惡的選修題....
兩道選修題,都有點難度。
米松回頭掃了眼前面的題目,确認都沒什麽問題,才返回來。
她心中嘆息,擡頭撇了眼左手邊的許清讓。
他手裏攥着黑色的考試筆,筆尖在草稿紙上滑動,動作相當流暢,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
米松幾乎能從他的一系列舉動中解讀出勝券在握的意思。
也對啊,物理本來就是他的強項。
她收回視線,重讀一遍題幹。
選修題十二分,她沒理由直接放棄。
稍做判斷,兩題之間,選擇了後者。
算起來,這場物理考試的時間對她來說并不算充裕,她試了好幾種公式,重新驗算再推翻,推翻後再換一種方式。
越往後寫,她才猛地想起物理課罰站那一回,許清讓曾給他講過的那一道電路題,和選修二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在提供數值上的不同,又加入了一點其他條件,将題目複雜化。
密密麻麻的數據寫滿了一整面,一直到打響下課鈴的前一刻得到最後的答案。
米松顧不得什麽卷面幹淨,字體整齊,龍飛鳳舞的落下一個電流單位,還列了個“答”。
TVT真是太不容易了。
下考鈴一響,所有考生自覺起身出去。
最後一場考英語,米松向來拿手,自然不在話下。
三個人是一開始就約好的考試結束就去醫院看宋融,散發一下同學之間團結友愛的純潔情感。
一路從各自的考場出來,在學校門口碰頭成功,在路邊打了個的,彪到醫院樓下。
米松還提議去買了個水果籃。
姜忻覺得宋融不一定會在意這些客套,但是空手進去到底是不合禮數。
醫院樓下從來不缺乏這樣的小商鋪,對面就是一溜花店,便利店之類的個體營銷戶。
米松挑挑練練的選了幾樣水果放進果籃裏,錢是許清讓付的。
三個人七拐八拐的繞進住院大樓,等電梯等了進十分鐘。
醫院本就是人流量極大的地方,幾乎進過每一層都要稍做滞留。
上至十七樓,挨門挨戶的找到宋融的病床。
許清讓推開虛掩的房門時,宋融正坐在病床上,身前架着床上書桌,瞧見門口擠着的三個人,差點蹦下床來。
一會兒裝得“喜極而泣”一會兒又是“潸然淚下”地:“你們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