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縱是山河破碎,只為搏君一笑。

這一路行來,并未見半個宮人。正狐慮間,看見不遠處梧桐亭有幾個人影晃動。

我打量了來看,二哥在,驸馬在,就連我想象不到的人——郁錦修也在。

我笑,還挺熱鬧的。

怎麽原來郁相大人跟二姐姐關系匪淺,我卻不知道?

我不敢太靠近他們,驸馬和郁錦修雖然不會武功,可是二哥和二姐姐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二哥這種長年帶兵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暴露行蹤。

所以,我只是站地原地看了看他們。見他們時而愁眉不展,時而相談甚歡。

然後笑了笑,識趣的走了。

我出來,環兒就叨叨我,“公主,你不是進去找二皇子,怎麽不見二皇子出來?”

“公主……”

“公主……”

她一連幾聲的疊聲叫着我,叫的我心煩,“環兒。你看不出來本公主現在心情不好嗎?”

環兒撇嘴,“公主哪回見驸馬爺跟二公主在一起心情好過了?”

我停下腳步看着她,“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環兒自豪,“那是!”

回府後,我睡了一覺,到了晚膳時分,環兒叫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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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驸馬爺和郁相大人在正廳等您一起用膳。”

我擡着眼茫然的看着她。

環兒解釋道,“是二皇子來了。”

我聽了,奇怪的心底沒有一絲波瀾。

環兒催我,“公主怎麽了?還不趕緊更衣。”

外邊的天兒陰測測的,還有點涼,大概待會要下雨吧。

我走進正廳,郁錦修迎上來,“公主夫人——”他的手剛要觸碰我的身體,被我退後一步,生生避開。

他的手狼狽的頓在半空,嘴角還挂着笑,我對着那抹笑面無表情的說,“大人自重。”

驸馬還是神色淡淡的向我請安,“公主。”

我恩了一聲。

二哥見氣氛有點僵,走過來拉着我坐下,“妹妹,白日在宮中,二哥有事離開了會兒,等辦完事再來尋妹妹,宮人說妹妹已經出宮了,怎麽沒等二哥。”

“妹妹身體有些不舒服。”

我随便扯了個謊。

二哥心急之色溢于言表,“哪裏不舒服?宣過太醫沒有。”

我則看向其餘兩人。只一眼,便別過頭。

“開飯吧。”

那一頓飯,是我有史以來吃過的最沉悶最食不下咽的一頓,他們三個也是如此。

吃完了飯,我作勢要離開,二哥一把拉住我,“妹妹,二哥難得過你府上,陪二哥走一走吧。”

我沉默了好半晌,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恩。”

XXXXX

我和二哥找了一個地方小坐,二哥開門見山,“妹妹,你生二哥的氣了?”

我搖頭,口氣疏離,“沒有。”

二哥笑,“騙人。二哥雖然常年不在宮中,可妹妹的性子還是知道些的。妹妹向來是要是生誰的氣了,就會特意疏離誰,弄得好像從來不認識似的。”

我動了動嘴,卻沒說話。

二哥的聲音又響起來,“不問二哥今天去了哪裏?”

“二哥私事,妹妹無權過問。”

“你啊——”二哥點一點我額頭,然後有幾分嘆息的說道,“我去看二姐了,妹妹,二姐哭着跟我說她不想去和親,我能有什麽辦法?她到底是我二姐。”

二哥這一聲我能有什麽辦法,無奈的語氣讓我竟生生有了幾分哭意。是啊,二哥就算再疼我,二姐姐也畢竟是他的親姐姐!縱然知道我再不喜歡她,也不會為了我跟她斷了來往。

“我……”想開了,便不鑽牛角尖了,琢磨着怎麽跟二哥開口時二哥已率先開口,打趣道,“不氣了?”

我撅着嘴,“妹妹其實知道二哥去了二姐姐宮裏。”我一頓,“妹妹也去了。”

二哥有點吃驚,“你也去了?”

我點頭。

“聽到什麽沒有?”

我訝然的看着二哥緊張的表情反問,“怎麽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麽事是我不該聽也不能聽的嗎?”

二哥一愣,随即無奈的嘆口氣,拉着我的頭枕在他肩上。

“當然不是,是二哥口誤了。”二哥說到這裏停了停,“當時我決定去二姐宮中坐一坐,走到半路正遇着郁相尋你,我想着待會也要見你,就拉他同去了,而驸馬……”

“不要說了,哥哥。”我打斷二哥的話,“二哥沒必要跟妹妹解釋,妹妹都懂得。”

“那就好。”二哥笑笑。

二哥看了看我,又道,“不過說到郁相和驸馬,說到底,妹妹你還是先認識的郁相,和他之間也算有過一段過往,怎的卻喜歡驸馬更多些?”

我枕着二哥的肩,眼睛看向那遙遠的星際,對二哥的話不可置否,是啊,人總是比較容易喜歡上先認識的那一個,比如母後和二叔,比如驸馬和二姐姐。可是到了我這裏,我卻只喜歡驸馬一人。

無關先後。

XXXXXX

我有點不舍的送走了二哥。在我再三的堅持下,二哥才同意我看着他的背影離開。

二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想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着他的背影。

從小到大,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用溫暖的胸膛和堅強的臂膀迎接我,他們從來不會讓我一個人獨自面對孤單。

可驸馬的背影,我卻無數次看過。

臉頰有些濕了,我以為是我哭了。擡手摸了摸眼角,卻幹澀的很。守在門口的侍衛提醒我,“公主,掉雨點了,您進來吧。”

再次看了看早已沒了二哥身影的地方,我才點點頭,“落鎖吧。”

回去的路上,微涼的天氣,悲涼的心境,讓我不禁想起我和驸馬第四次見面的那個夜晚,那一夜我也是一個人,一個人慢慢體味着孤獨的滋味。

那一夜是我和驸馬的洞房花燭夜。

不過事情還要從我們大婚之夜前說起。

因我的頭腦發熱和神智不清醒導致的我和驸馬的三次見面均以慘敗結束。我悶悶不樂把自己關在寝宮幾日不出,也不許宮人出,因而錯過了好多事。

不過幸而最後關頭,被我獲知。

我一從宮人口中聽說,父皇已下旨将二姐姐許配給驸馬,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急急忙忙的跑去見了父皇。

父皇看見我的樣子有點吃驚,“皇兒,你怎麽了?”

“父皇。”我抹着臉,剛剛外面飄起的雪,落在我臉上,有些化了。“聽說父皇給二姐姐賜婚了?”

父皇點點頭。

“父皇。”我跪下,“可不可以請父皇收回成命?”

父皇對于我的要求十分震驚,“為何?”

我跪在地上,眼神堅決的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因為兒臣也喜歡他,兒臣想嫁給他。”

我那時十分慶幸我的母後是正宮皇後,我的身份是尊貴的嫡公主。

我喜歡驸馬的事很快在阖宮傳開。淑妃娘娘向來謹小慎微,一聽說我也喜歡驸馬,愣是攜着二姐姐跪在父皇面前,請父皇收回賜婚的旨意。

父皇也實在疼我,看我一副非君不嫁的樣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命禮部風風光光的開始籌備我的大婚典禮。

我的婚禮成禮在三月初。

那時冰雪初融,生意盎然。

儀仗隊由內宮經章華門出落至公主府。世人們都說,我的大婚典禮百年難見,可見父皇是真真疼惜我的,幾乎為我傾盡國庫。

可是這樣盛世豪華的儀式卻沒有給我帶來半點福氣,連大婚那晚,驸馬也只是站在新房門口,對我作揖,然後施施然離去。

驸馬離去後,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依舊冰冷的風吹着我,恍然讓我想起好多這些天被我遺漏掉的事。

我那時才猛然回過味來,從我知道二姐姐與驸馬要大婚時的震驚到知道我和驸馬即将要大婚時的喜悅。我竟然從來都沒有問過,究竟父皇賜婚,是誰的意思?

如果是驸馬的心意,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驸馬其實是喜歡二姐姐的。

我很懊惱自己,為什麽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問問驸馬的心意呢?我真是太自私了。

事後也很快證實我的猜測是對的,宮中不知怎的傳出驸馬喜歡二姐姐的消息。

驸馬與二姐姐就這樣被我棒打鴛鴦,我當時難過的病了好幾天。我一來難過我這個做妹妹的親自壞了姐姐的姻緣,二來更加難過的是,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

驸馬不喜歡我。

一晃我由最初的痛心、嫉妒不甘到現在雖然依然痛心、嫉妒不甘但已經可以很好的忍耐,時光竟已經足足過了兩年。

原來,我愛驸馬已經愛了兩年了。

下雨了,我正走在外面。雨說下就下,雨勢之大,瞬間将我淋濕。我來不及躲,便索性不躲。

揚起臉,任雨水拍在我臉上。微微的疼,卻讓我心安。

我想哭,讓大雨沖走我的眼淚,沖走我的悲傷,沖走我曾經痛苦的痕跡。

“公主!”

風雨中傳來誰的一聲喊叫。

我微微側過身,隔着如霧的雨簾漸漸看清了那人的容顏。

雨水落在他身上,沒有奪走他一絲的風華,頭發黏在他臉上,也看不出如我當初那般的狼狽。

我笑,不愧是我的芝蘭玉樹,不愧是我的公子無雙。

我看着他向我奔來,臉上揚起深深的笑,然後任自己跌落在冰冷的風雨中。

XXXXX

瘋狂的代價就是我病了。

燒的厲害。

卻一點都不糊塗,心裏清楚的很。

我記着自己昏睡了一日,我記着這一天房門被來來回回開合了多少遍,我記着環兒都說了我哪些壞話,我記着太子哥哥不斷派人來問候,我記着二哥他坐在我床前和我說了好多話。

我記着這麽多事,但是有一件事卻不記得。驸馬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坐在我的床尾,一動不動的。

驸馬在那裏,我就一直不起來。環兒還傻的跟人家太醫争辯,問我為什麽還不醒。

這一幕幕的鬧劇到了晚上終于有人強制讓它謝幕了。

我聽見郁錦修推門走進來,然後跟驸馬說,“驸馬一直坐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先去用膳。”

驸馬清冷的聲音告訴他,“郁相大人如果想留下就留下,但是不必趕下官走。”

郁錦修說,“本相看就算驸馬在這坐上三天三夜,公主連個眼皮子也不會擡。”

驸馬問,“為何?”

郁錦修老神在在回他,“相信本相,驸馬先去用膳然後回去睡一覺,明日一早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公主。”

驸馬猶豫半晌,最後還是站起身走了。

然後郁錦修他老奸巨猾的趕走屋內所有的人,還故意把話說的老大聲音,“都下去,不然有你們在,公主夫人是決計不肯醒的。”

我咬着牙根憤怒異常,這厮,一定是看出我在裝睡了!!!

XXXXX

我以為他趕走了衆人,會馬上走到床前抱着雙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着我說,“公主夫人,此刻屋內沒有外人了,公主夫人可以睜眼了。”

又或者,從哪裏變來一把瓜子,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一邊磕一邊嘲笑我,“公主夫人還不起來嗎,再不起來,就捂臭了。”

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

他只是把燭火吹了,一陣稀稀落落的聲音,接着床榻一沉,……

該死!那種奇怪的觸感又來了!

我咬着牙,下定決心死扛到底。我還就不信了,他脫得都不怕,我看的還怕!

我正咬牙堅持的功夫,忽然身上一沉。吓得我差點破功喊出聲。郁錦修一只腿一跨疊了上來,整個人癞皮狗般的死死摟着我。

我氣的牙齒都在顫。

死死握着拳頭給自己念咒。我忍我忍,郁錦修,你厲害!你堂堂一國丞相,賴在人家家裏不肯走,又不要臉又不要皮,你無恥的功夫,在雲黎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我長了二十年都沒碰見比本公主還沒眼色的人,你厲害!趕明讓父皇給你下個聖旨封個官,就封天下第一不要臉不要皮厚顏無恥卑鄙下流衣冠禽獸小侯爺,讓你名垂千史風流永駐。

我嘀嘀咕咕波羅波羅的念了半天咒,誰想到這厮越來越過分。忍忍忍!我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終于,我爆發了!

一把推開身上的重量,眼前馬上晃過一雙似笑非笑的眼,還有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郁錦修被我狠狠推開,我從床上彈起來,叉着腰大吼,“郁錦修,你為什麽又不穿衣裳!!!!”

就着黑,他随意披了一件衣裳。還在那兒假裝剛剛醒過來,眼神朦胧的看着我,眼底閃過一抹喜色,“公主夫人你醒了?”

呀呀呸!演的夠全乎的啊!

“郁錦修!本宮發現你就是一只陰險狡詐的死狐貍!不!你就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

“公主夫人肯跟臣說話了,這麽說,不惱臣了?”

我瞪着他,“本宮什麽時候惱你了。”

他垂着頭,在那兒裝委屈,“剛剛晚膳時,公主夫人都不許臣碰。”

“本宮生沒生你氣你也不許碰本宮。本宮告訴你!郁相大人!這絕對是本宮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以後不許碰本宮半分,更不許上本宮的床!聽見沒有!”

說完,我一轱辘翻身下地。把郁錦修一個人撇在榻上。他沒有出聲攔我,我也沒有給他交代我去了哪裏。

我找到環兒,環兒看見我高興極了,“公主醒了!”

大概我剛才喊得太激動了,這會兒頭有點暈,靠在環兒身上,蔫蔫的,“環兒,我怎麽覺得屋子在轉呢。”

環兒一聲輕笑,“公主發熱了,頭暈是正常的!”

“哦。”我悶悶的點了點頭。

環兒才溫柔了兩句話,就又開始數落我,“公主,不是奴婢說您!那麽大的雨您竟然在雨裏站着,要不是正巧被驸馬撞見,送公主回來,只怕病的比現在還重。您知不知道,驸馬抱着您回來的時候,您的身子都凍僵了。”

“哪有那麽誇張。”我虛虛的白她一眼。

“怎麽沒有!”環兒誇張的喊,跟我比劃着,“給驸馬爺和郁相大人急的!奴婢以前總覺得驸馬爺冷,這回可叫奴婢開眼了,公主,您跟奴婢說實話,您是不是故意的,成心讓兩位大人着急呢!”

“我有病啊,我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我吼環兒。

環兒脖子縮一縮,“奴婢也就是那麽随便一說,公主您這麽激動做什麽。不過話說回來,”環兒側頭看我,“公主您是什麽時候醒的?”

環兒那一雙雷達似的眼睛又開始上下掃着我,我怕被她看出破綻洩了底,趕緊軟下身子裝病,手在半空中瞎劃拉,“環兒,環兒,我頭疼,快,快宣太醫。”

環兒淡定的嘆一口氣,“得了,公主!您甭裝了!要說還是郁相大人了解您!奴婢看郁相大人那不着急的樣兒再一聽他說的那話就知道公主您一準沒事。也就驸馬爺呆呆笨笨的在那兒幹着急。”

環兒推開我,“公主既然醒了,不在房裏好好養着跑奴婢這兒來做甚?”

“有個讨厭的人在。”我撇嘴。

“誰?”環兒一愣,“郁相大人?”

“可不就是他!”

說起郁錦修我就一肚子火,使喚環兒,“你去我房中看看,他走了沒?”

環兒不動地方,反勸我,“公主,您這一病奴婢算是看清楚了,郁相大人可是真真确确喜歡公主您的。您不能總是這麽對大人。”

“你剛才不是還說驸馬是真心為我擔心的!這會兒又郁相大人!你到底是哪邊的。”

“誰真心對公主好,奴婢就是哪邊的。雖然驸馬爺也真心擔心公主,可奴婢剛剛想了想,說到底,公主這麽折騰自己還不是為了昨天驸馬爺和二公主見面的緣故!奴婢想想還是覺得憤憤不平。還是郁相大人好。公主那麽給人家難堪,人家還巴巴的跟進了宮,生怕聖上訓斥公主,公主受委屈。”

“你又知道了!”我白環兒一眼,她在這兒跟我叨叨叨的說的我心煩,我站起身,揮了揮手,作勢往外走,“算了算了,今天太晚了,就這樣吧。我走了。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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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院子裏看屋內仍是燭火翼翼的,招了守夜的小丫頭問,“郁相大人還沒睡嗎?”

“回公主,郁相大人已經休息了,是郁相大人吩咐給公主留盞燭火,怕公主回來時天黑看不清路。”

我一時怔愣住了。

想起環兒剛才說的話,突然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對郁錦修真的太過分了?我因為心中已經有了驸馬,所以總是故意針對他。可是他又何其無辜?好好的姻緣被毀,接着向我表白心跡又被拒絕。他一朝丞相,百官之首。端的是風華絕代,舉世無雙。在我這兒總是被我呵斥,卻還一心一意的想着我。

我是不是該對他好點?

我一時分了心,不知不覺又站了好久。小丫頭再三喊我,我才回過神來。

XXXXXX

進屋,吹滅了燭火,室內一片黑暗,月光灑進來,映的月影重重。

我輕輕走進內室,看着榻上之人絕美的容顏,一眼便是滄海桑田,時光流轉。

我好像又要回憶往事。我卻怕自己回憶往事。趕緊甩了甩頭,嘆息着褪下了外衫。

罷罷罷,就在将就一夜。明日與他好好說說,再論前程吧!

閉眼躺在外側,執起被子鑽了進去。我身上帶着涼氣不小心過給了他,引得他略皺了皺眉,我趕緊小心翼翼朝外挪了挪,順帶替他掖了掖被子。錦被下,他依舊未着一縷,赤條條的,我在心底默念了句,莫得了病才好。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環兒不知何時立在床頭,我看見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怪她,“好端端的你站在床頭做什麽,倒下我一跳。”

環兒直呼冤枉,“公主,奴婢這十幾年來都是站在這裏服侍您的,怎麽今兒倒是怪起奴婢來了。”

我起了身,瞅她一眼,“我發現你現在脾氣越來越大,架子端的越來越高,要不要我趕明跟父皇說說,封你個郡主當當。”

環兒梗着脖子,“好啊,省的天天跟着公主當牛做馬的還不落好,當了郡主也跟公主平起平坐,專搶公主平日愛吃的吃,氣死公主。”

“得得得,你不是郡主都已經快跟我平起平坐,氣死我了,這要是再當了郡主,我看你都要淩駕在我頭上了,說不定哪天還得我給你當牛做馬的。”

環兒咯咯笑出了聲,還不忘還嘴,“真要有那麽一日倒是敢情好,也讓公主知道知道,咱們這些做奴婢的有多辛苦。”

“怎麽你跟着本公主很辛苦嗎?”

環兒點頭如搗蒜,“何止呢!還……”

接着她訴說了一大堆的委屈。

我趕緊擡手打斷她,“行了女俠,饒了小的吧。你這一大早廢話連篇的,我到底什麽時候能吃上飯啊,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環兒聽了伸脖兒往外看。

我問她,“你看什麽呢?”

環兒答,“郁相大人說今天早膳他親自準備,其實也該來了,公主,你稍等等,奴婢這就去看看。”

環兒說着走了,不一會兒和郁錦修兩個一起進了來。

郁錦修依舊提着個食盒,我看看他,一臉苦澀,一邊往桌邊走一邊抱怨,“不會給本宮的還是什麽清粥小菜吧。本宮這都病了三日了,每日清粥小菜的,一點油水沒有,本宮都快變成清粥小菜了,本宮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使輕功的勁兒都沒有。”

環兒樂,“公主好端端的使什麽輕功,又沒人追你。”

我別她一眼,“打個比方懂不懂。不管啊,先聲明,我是決計不吃什麽清粥小菜的。”

要麽環兒說郁錦修了解我,他還真挺了解我的。

變戲法的變出一碗肉粥擱在我面前晃悠,“臣知道公主嫌菜粥不好吃,今天特意備了肉粥,但公主不能多吃,肉末不好消化,解解饞即可。”

光聞味兒我已經食欲大振了,手臂一伸,“少廢話,給本宮呈上來。”

郁錦修笑笑,把肉粥放下。

我食欲大開,也顧不上什麽公主威儀了,七裏啪啦的吃開了。

郁錦修和環兒倆人還煩人的一邊一個一會兒勸我慢點,一會兒笑我沒形象。

我白他兩人一眼,加緊了筷子,然後手臂再一伸,“再來一碗。”

可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由外推開。

彼時,我舉着碗在半空,嘴角還有粥汁兒的痕跡,沒形象的喊了那一句“再來一碗”等等這一切都入了那人的眼。

我的驸馬。

我覺得我連罵自己的資格都沒有了。

也許這就是命吧。

每每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都能被驸馬看見。

但我還是愣住了,驸馬也愣住了,郁錦修沒愣。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驸馬有事?”

驸馬反應過來,向我行禮,“臣聽聞公主玉體無恙,特來請安。”

我也反應過來,尴尬的收回手臂,放下碗,“有勞驸馬惦念。我沒事了,驸馬可以安心了。”

驸馬點點頭,按照以往,他跟我行完禮後應該離開的,可他卻沒有。

我以為他會走的,他卻沒走,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全都無話。

又是郁錦修打破沉寂,“驸馬有事?”

驸馬拱手,“臣有事想跟公主說,不知公主有沒有時間。”

“有有有。”我一連疊聲,有點激動的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還不小心帶翻了剛剛吃過粥的碗。

郁錦修不動聲色看我一眼之後把碗扶起來,“驸馬有話跟公主說,需要我等回避嗎。”

驸馬詢問我,“公主可以随微臣出來嗎?”

“可以可以。”我已經往外走了。

郁錦修不屑的冷哼一聲。

驸馬跟他拱了手禮,率先離開。

我看也沒看身後一眼,就心急火燎的跟在驸馬身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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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單獨面對驸馬還是有點緊張的,臉蛋火辣辣的,用手怎麽扇都涼不下來。

這日,天氣極好,空氣極好,我的心情自然也極好。

來到一棵百年的參天樹下,驸馬背對着我。斑駁的影子落在他身上,我看的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驸馬忽然開口,“公主,你可還記得大婚當晚對微臣說的話?”

我有些蒙蒙愣愣的點頭。

然後小心的問他,“怎麽了?”

彼時,我們相對站着,他認真的看着我,我也認真的回望他。

從沒有哪一刻,我希望時光可以這樣靜止,就這樣停留在這一刻,綠柳茵茵,參參華碩。

驸馬望着我,一眼已是萬年,時光也已柔軟。

沉默半晌,他再次開口。

他說,“臣望公主初心不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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