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驸馬的心,海底的針,我這個無知的公主越來越猜不透了。

環兒的一番話臊的我都不敢拿眼看驸馬。低着頭,俨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縮在車廂內的角落裏。

驸馬突然開口,“臣有一事想跟公主商量。”

我的心咯噔一聲,暗想,莫非,驸馬終于受不了我了,想與我分車而坐?想到這兒,我突然覺得有點委屈,頭垂的低低的,聲音悶悶的從牙縫裏擠出來,“你說。”

驸馬是個什麽表情我不知道,但是他半天沒有開口,估計是在心裏琢磨怎麽将話說出口,既不會得罪于我又能達到他的目的吧。想到這兒,我便更覺得委屈。肩膀無力的垂下來,哎的嘆了一口氣。

“公主怎麽了?”驸馬的聲音驀然響起。

“沒,沒怎麽。”我聲音低低的。

驸馬一聲輕笑,“怎麽會沒事,明明方才還,歡脫的很。”

歡脫……好吧。我記着我以前都是形容阿黃和環兒歡脫的。

哎,我又一聲嘆氣,驸馬他這樣顧左右而言他一定是不好意思開口,那不如我說破了,驸馬還能念我一個好兒,反正早晚得說,早死早超生。

“驸馬不必為難如何開口。”我心裏悶悶的,袖子下攪着手指,“我知道驸馬想說什麽,我,我答應你就是。此番出來,我原就是想着是讓你當游山玩水的,你日夜辛苦,難得有機會休假。哎,也是,心情不好,如何有心情游山玩水,是我疏忽了。驸馬日夜為國事辛苦,合該照顧的舒服些,這裏讓給你,我出去就是。”

我作勢欲起,轉身間,右手手腕突然被人攢住,“驸馬……”如玉的溫度傳過來,讓我一下慌了神兒。

驸馬一雙眸子沾滿疑惑,直直望進我的眼底,“公主何處去?”

“不是驸馬嫌棄我一路盯着你看不舒服要出去躲一躲?”

驸馬一聲低笑,“原來公主說了半天是說這個,臣,方才領悟。”

我咽咽口水,直直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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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的手腕一動,頃刻間便緊挨着在他身邊坐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坐下的瞬間,我一個重心不穩身子一歪,便落進了驸馬的懷裏。

馬車晃啊晃的,驸馬也晃啊晃的,晃得我心猿意馬。驸馬低頭随意說了句什麽,我一時沒緩過神兒來,等緩過神兒來,一驚,抓着驸馬胸前的衣襟瞪大眼,“你說什麽?”

驸馬一聲嗆,臉又紅,“公主,請先放開微臣。”

驸馬的衣襟被我粗魯的揪着,我卧在他的腿上,此情此景,簡直讓人浮想聯翩。

我今兒卻沒心思胡亂想,滿腦子想的都是驸馬剛剛說的話,他說,“再往前走離臣的家鄉不遠,臣想跟公主商量可否先繞行這裏,再去萬安寺。”

我眨巴眨巴眼睛,腦子還沒想明白,手先動了,雙手圈住驸馬精細的腰身,激動的要哭了,“驸馬。”

驸馬被我圈的完全害羞了,等我主動撒開他,從他膝上跳起來,驸馬臉上的紅暈還未徹底消失。

我沖出去一把掀開車簾,大聲吩咐環兒,“交代下去,給本宮快馬加鞭,日落前,本宮要看到驸馬爺他們家門口的那兩個石獅子!”

等我吩咐完畢,又鑽回車廂內時,驸馬的視線輕輕落在我身上。他勾了勾唇角,“臣昨夜交代府部衙門事宜一夜未合眼,這會兒有些困了,可否容臣小睡片刻?”

“你睡,你睡。”我自動坐的離他遠遠的,挺直腰板,規規矩矩的把手疊放在膝上,笑的十分谄媚,“你睡你睡,我不擾你就是。”

驸馬輕阖上眼,我假裝望了別處一會兒,腦袋瓜子就不受控制的又轉向了驸馬。

寧靜的車廂內,香氣冉冉,我和驸馬分席而坐。驸馬與我之間只有一臂的距離,這樣的近,我可以好好的看他的眼,他的眉。他這樣的真實,不再是每個夜晚,我睡眠時腦海中勾勒的他,不再是每個夜晚,我獨自站在廊下,看見的窗花剪影中的他,也不再是每個夜晚,他夜深未歸時,我偷偷躲在暗處,一路默默相随的他。

我與驸馬的關系如今這樣的和諧,雖只行了半日,我卻覺得十分圓滿。曾幾何時,我敢如此癡心妄想,那時,心中便只道,無論何時,我想他了,能遙遙望一眼就好,沒想到如今他與我就這樣近,這樣親,我的心亂了,卻更安了。

晌午過後,越往北行,天兒就越冷,我找了一件雲錦披風輕輕罩在驸馬身上。雲錦質地輕柔,不至壓了驸馬還能抗寒。深深凝了他一眼,便掀開車簾,出去和環兒擠在一處。

我哼着小曲兒,一路美滋滋的。環兒見我心情這樣好,試着瓦解我的內心,想讨回我罰了她八個月的月錢。我瞪她一眼,示意她再敢廢話下去,剩下四個月也一并罰了。環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還故意把身子扭過去,屁股對着我。

我簡直懶着和她計較。環兒不是個盛得住事兒的人,見我不理她,不一會兒就自己個兒想明白了,看她笑的一臉谄媚,我心中冷哼,小樣兒,跟我玩!

環兒笑的五官擠在一處,連她爹娘都快認不出了。我實在受不了她,哼一聲,“作甚!”

環兒笑,“公主,您和驸馬爺剛剛在裏面發生什麽事了,奴婢怎麽聽着裏面乒乒乓乓的。”她咽口吐沫,接着說,“車廂似乎晃動的很猛烈。”

我動手捶死她的心都有了,“你什麽耳朵!這都能聽差了。”

她雙目炯炯,“那是什麽聲音!”

她離我那樣近,我一把嫌棄的推開她,“我摔了一跤,驸馬扶了我一下。”

“公主武功輕功那樣好,怎麽會摔跤?車子剛剛駕駛的也很穩啊。”說罷看向一旁始終未做聲的澤子,“是不是?”

澤子臉一紅,“奴才不知道。”說完,朝我作揖,“奴才在這兒恐擠着公主,奴才去後面馬車坐着。”說完,騰一下跳下去了。

我啧啧搖頭,回頭看環兒,“你看,你做的好事,都把人家吓跑了,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這麽沒臉沒皮的。”

環兒聳聳肩,“謝天謝地他終于走了,一路上連個屁都不放,奴婢都快憋死了,還不如卧延那個死奴才,至少能跟奴婢逗逗嘴,沒那麽悶。”

我抱着雙膝坐好,腦袋枕着膝蓋,好奇的問她,“你和卧延很熟?”

環兒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咋呼着,“誰跟他熟!”

我看她那樣就知道他倆之間有貓膩。環兒把下巴揚的高高的,我伸出一個手指頭戳她的腰眼,“快說,快說。”

環兒被我戳的癢癢,咯咯直笑,一邊躲我,“好公主,快放了奴婢吧,奴婢說了就是。”

環兒猶豫再三,方道,“奴婢跟卧延那個死奴才真不熟。”

“那你方才說跟他鬥嘴是怎麽回事?”

“就上次公主看過郁相大人和二小姐從東苑出來,奴婢本想一路跟着,誰知被卧延那個死奴才看見了,把奴婢拉到一邊好一頓教訓。”

我笑,“你伶牙俐齒的,他還敢教訓你?”

“怎麽不敢!那個死奴才,天天找機會就和奴婢過不去。不過他剛剛進府時,奴婢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就記恨上奴婢了。上一次,奴婢暗地裏偷吃了這麽一小小塊糕點被他看見了,就好一頓嘲笑。說奴婢譜大,還說奴婢以下犯上。”

我漸漸來了興致,“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別逗了公主!他喜歡奴婢?他能喜歡奴婢!”

“不然怎沒見他找過佩兒的麻煩。再說,他能看見你偷吃糕點,說明他天天暗中觀察你,你天天伺候我,我都沒發現你偷吃糕點。”

環兒大聲反駁,“佩兒才幾歲啊,他倒是也敢下手。”

“這麽說,你也覺得他喜歡你喽?”

“沒沒沒。”環兒擺手,“他每次見奴婢都一副欠他月錢的模樣,讨厭奴婢還來不及怎麽會喜歡奴婢。”

我笑笑,忽然想起來郁錦修第一次入府那晚,說過環兒和卧延的性子像,想把他們湊成對。我當時覺得純屬無稽之談,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也許兩個人真有緣分也說不定。環兒到底跟了我一場,雖說沒什麽用。但怎麽也是主仆一場,她年紀也不小了,我是該上上心為她尋摸一戶好人家了。

我愣神的功夫,環兒又笑嘻嘻的說,“公主整日盼着念着和驸馬爺單獨相處,如今驸馬爺就在眼前,公主怎的還得空出來和奴婢閑磕牙。”

我伸個懶腰,“驸馬睡着了,我怕吵醒他。”

環兒笑笑,“到底公主只在乎驸馬爺,郁相大人和二小姐在一起半月了,也沒見公主問候一聲。”

提起郁錦修,我頓時有點緊張,忙問環兒,“大人和二小姐相處的不好嗎?”

環兒撇撇嘴,“奴婢聽說,二小姐都不曾近郁相大人的身。”

“為何?”

“誰不知郁相大人一片丹心公主你,公主卻巴巴的把他推給別人,我那麽好的大人呦。”

“修的胡說。這話若是讓驸馬聽見了,我摘了你的狗頭。”

環兒見我真的有點惱了,不敢再玩笑,“奴婢聽說上一次二小姐回門,跟她娘親哭訴郁相大人待她不好,她娘親婦人之見,只覺自己女兒委屈就什麽都不顧了,竟私自塞了一包合歡散給她,教她如何如何用。待晚上回府,二小姐就按她母親教的把那藥下在了酒裏,端給郁相大人喝,郁相大人不明就裏,一口喝了,半個時辰後覺的渾身難受,反應過來肯定是那酒有問題,抓來二小姐質問。二小姐早後悔了,沒等郁相大人開口,就全說了出來,又下跪求饒。郁相大人也不知怎的,雖然惱了,卻沒追究,但自此之後,便再不讓二小姐近身。”

環兒說完,看我,“公主不知道這事嗎?都傳遍公主府了啊!”

我錘她一記,“你知道你不早說。”

環兒大呼冤枉,“事後奴婢想跟公主說來着,可準備說那天,也不知公主發什麽脾氣,奴婢剛說了郁相大人四個字,公主就把奴婢攆了出去,奴婢哪還敢再提!”

我将前因後果穿起來,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那天郁錦修栽栽歪歪的來我房裏,想跟我尋~歡,竟是被下了藥了。

那晚,我正熄了燈準備入睡。房門突然被人大力的推開。我下了一跳,當誰這麽大膽,正要呵斥,郁錦修突然開口,“公主夫人莫慌,是臣。”

我一聽是郁錦修的聲音,走過去,“這麽晚你不在自己房中呆着,跑我房中作甚?”

郁錦修晃晃悠悠的走到桌子邊扶着桌角,我察覺他的不對勁,忙要點燈,他一下出聲,“不要點燈。”

我聽那聲音虛虛浮浮的,只當他身子又不見好了,怕他出什麽事,趕緊過去扶他,“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怎麽出這麽多汗。”

誰想我剛剛靠近他,他就猛一下抱住我。嘴巴湊近我,吃肯起來。

他圈着我不讓我動彈,我一時被他的舉措吓得有些六神無主,等反應過來,已不知何時被他圈上了床。

我只穿着中衣,三兩下就被他解開了,露出胸前一大片肌膚來,心口一涼,猛地回過神來。

我惱羞成怒大聲呵斥他,“郁錦修,快給本宮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郁錦修覆在我身上,雙手一左一右扣住我的手腕,嘴巴貼着我的唇、眼、眉、頸窩到處游移,同上次在銀杏樹林那次不一樣,這一回他的吻帶着急迫帶着粗魯,不管我怎麽掙紮怎麽呵斥都沒有用。

原先也是記挂着怕使了內力弄傷他,可眼下我惱的顧不上許多。右腿一擡,給了他後背一腳。他身子不穩,往前一栽,我借勢從他身下爬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攏一攏,雙手一動,将他剪住雙手背在後面拿下。

“大膽郁錦修,竟敢三更半夜偷入本公主閨房,偷襲本公主!你三番兩次這樣,本宮只當你是朝中重臣不忍追究,但本宮看你根本就是本性難移,今天要是不罰你,簡直天理難容!”

彼時後廂房有我晚間沐浴過後未處理的半桶水,我把郁錦修壓過去甩了進去,郁錦修這會兒才終于清醒過來,看我先是不解,接着很快反應過來,習慣性勾起眼角的笑,我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你笑甚?輕薄本公主知不知道是犯了死罪。”

郁錦修抹一把臉,“能親近公主夫人芳澤,臣不後悔。”

“你……”

郁錦修這個沒皮沒臉的本事我算是領教多回了,心知不是他對手。夜深人靜,我才懶着和他多計較,壓下一句,“你今晚就在這兒好好反省,要是敢踏出這裏一步,本宮就将此事告訴父皇,聽明白了嗎!”

郁錦修淡笑不語,直直望着我,等我反應過來他在看什麽,恨不得把他那兩個眼珠子挖出來,猛一下攏住衣襟,兇他,“看什麽看,再看就挖瞎你的狗眼!”

我記着當晚我輾轉反側一夜都沒怎麽睡,第二日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起床才不一會兒,氣還沒消,就聽環兒就跟我說,“公主,奴婢聽說郁相大人……”

我氣的大發雷霆,“郁郁郁,郁什麽郁,煩不煩,大清早就郁郁郁的,再說郁郁郁的,我就将你送進宮,讓你這輩子都出不來。”

環兒張大嘴巴吓得眼也直了,臉也白了。我剜她一眼,“聽明白了!以後我不想聽到郁、錦、修,這三個字,連大人這兩個字也不準說。”

我那一番呵斥,讓環兒乖了兩天,每天跟個小媳婦似的乖巧的很。

此次離府,我心裏對郁錦修還有氣。連話都懶着跟他交代一句,只臨行前讓環兒帶了我的親筆信告訴他我離府出行,需他好好看顧公主府。

如今我既知道事情真相,不禁好奇那天郁錦修他為什麽不跟我解釋,如果我知道他是因為中了藥的關系,興許也就沒那麽生氣了。沒準還可憐他,給他找個發洩的人什麽的。只是他怎麽不解釋呢?任由我這麽誤會他。

環兒碰了碰我,打斷我的游思。她湊近我,神秘兮兮的問,“公主,郁相大人到底做了什麽惹公主這麽生氣,奴婢跟公主這麽久,從沒見公主發這麽大的脾氣。”

郁錦修的所作所為,我只要想想就能氣的跳腳,義憤填膺的跟環兒抱怨,“他偷襲我!”

“啊?”環兒撓頭,“郁相大人也會武功嗎?公主武功這樣好,大人居然有膽子偷襲公主?”

我懶着跟她解釋,也不願再回憶那天的事,跟她擺擺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乏了,先進去休息了。”

說罷,轉身掀開車簾。

寧谧的車廂內,原本應該有一張睡顏沉沉睡着。只是我一擡頭,吃了一驚,顫着聲音問,“驸馬,你何時醒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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