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行了一禮:“江陵見過公主殿下。”

本來楚江陵身邊還是有兩個宮人引路的,他這句“江陵”一出口,那兩人暧昧地對望一眼,風一樣地溜掉了。

靜亭心道從此她的惡名大概又要添上閃亮的一筆。

輕輕咳了一下,她轉回來看着楚江陵,低聲道:“左監大人想如何?本宮未曾違約,大人……”

楚江陵低低笑了一聲:“臣如今是廷尉了。”

述職剛過,他也升官了。廷尉左監變廷尉,位列九卿。

她假笑:“恭喜廷尉大人……”人家根本不搭她的茬,她心裏頗有點忐忑。早知如此,她不如幹脆聽了湛如的,給丞相府扣個謀反。

楚江陵睨了她一眼,擡步便走。與她錯身時卻突然滞了一下腳步,反手拉住她手腕:“公主殿下以為符大人的事,是誰壓下來的?”

他這句話說得極輕,靜亭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再擡頭時,他卻已松開手向前走去了。

符央的事是誰壓下來的?

她猛然怔忪在當地,還有誰能壓住此事?除了聖上,只有楚相!

現在這兩位已經是一條線上的,所以說敬宣的意思,也是楚相的意思。能保下符央,不是那麽容易的。除非是楚江陵先同他老爹楚仲周旋了許久,才說動楚仲去和敬宣周旋的!不論是怎樣,此事周旋起來都是難度頗高。

居然是楚江陵幫了她。

當初和他做那個協定,她實則也是沒太放在心裏的。畢竟她根本就不可能再派人去殺他,何況她會有什麽地方需要他來“盡綿薄之力”呢。

可如今看來,幸好有了這個協定,符央才逃過一劫。

她慶幸地嘆了口氣。

轉身向宮門走。

可是才這麽一個甩手,卻感覺手腕立刻要死不活地疼起來。她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向着楚江陵走遠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不管怎麽說,靜亭懸着的這一顆心終于放下。此後幾日,生活逐漸回到正軌。

左青的傷慢慢也養得好了,但是給靜亭惹了這麽個大麻煩。他很是郁郁寡歡了一陣。

再說符央。別扭了幾天,終于還是恢複了給鏡眠報告朝堂事的傳統。靜亭能覺出,他依舊耿耿于懷。要不也不會每當別人恭喜他高升的時候,他臉色就驀地僵一下。

可是他無法拒絕,他需要權力。很需要。

需要到即使要他當男寵,他也沒什麽脾氣了。

10 茶樓

“綠衣。”

公主府的寝宮門外已經開了幾株迎春花,風動無人。

靜亭很沒形象地蹲在門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見半晌無人應,又将生意提高了一些:“綠衣!”

很好,還是沒人應。

綠衣今早上被她打發去給左青幫忙拆石膏,料她一時半會兒之內也是回不來的。于是靜亭迅速把門關上,走進內室,換上了早已順備好的一套男裝。

妝鏡臺前,還放了一只男子用的發冠,一柄檀木折扇。這些東西,也是她一并準備好的。

沒錯,她打算男裝出動。

至于原因麽……

時間往回倒,一周以前,她和符央聊起當年黨争的事——她也只知道個大概,遠沒有符央身處其中看得清楚。當年的徐州派,據說,還是很受民心所向的。如果不是鸾傾派有太尉撐腰,趁着先皇日薄西山搞了一套小動作,最後也許還不是今日的結果。

而且,符央說,即使是時至今日,徐州派依舊深得民心。

“公主若不信,可以去北巷的茶樓看看。”

今天她出去就是要找符央說的那家茶樓的。

這個事自然不能讓綠衣知道,否則這丫頭必然會抱着她大腿哭着喊着叫她別去——外面的世界在綠衣看來就是狼窩,她家公主去了肯定是沒好事的。

所以公主大人才只好憋屈地躲開自己的丫鬟,秘密改扮男裝,溜出了寝宮。

下人都已經被她打發走了,來到公主府牆邊,她早就偵查好了這塊的路線。找到最矮的一處牆頭,搭了幾塊磚頭,翻了出去。

穩穩落地。

只可惜姿勢不太好。

揉了揉腰,站了起來。看着四下無人,她便飛快地走出了巷子。直奔符央說的那間茶樓而去。

地方倒不難找。就在很繁華的一條街旁邊,靜亭到門口停了一下。直了直腰板,正了一下發冠,慢條斯理地走了進去。

随後,只見茶樓門前的夥計、門口坐着的幾桌客人,全都睜大驚異的眼睛望着她。

靜亭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貌似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難道是她這個扮相太帥了?

折扇輕輕一橫打:“一位,還有座麽?”

夥計這才如夢初醒:“有……有!客官,您樓上請!”

靜亭到二樓坐下,要了一壺茶。

這裏是天井式的設計,所以她坐的地方視野很不錯,可以完全看清一樓的情形。

一個青布衫子的書生站在正當中。

“……管制漕運,疏通河道,這本就是官員為百姓應作之事。身為四方父母官,竟有借修繕河道之由,增加數十道苛捐雜稅。更有甚者,毆打抗稅百姓!尉曹官吏們究竟是在給何人做事?是天子,還是百姓?我朝不需要這樣貪污流奸的官員!”

他言辭激憤,卻條理清晰。說的主要是前一陣南方河道堵塞,尉曹派人去治水一事,不時能引經據典,拿其他的事搬過來做例子,一通講下來,獲得滿堂喝彩。

他才坐下,另一邊又站起一個書生來。

“文兄所言差矣,生曾聽南下歸來的舊學說過,尉曹官吏毆打百姓,實屬子虛烏有。反倒是暴民作亂,闖入官衙打傷官員,是确有之事。暴民難治,尉曹大人盡心盡力,又怎能将錯責推到他身上?”

之前那文兄又站起來:“普天之下,芸芸衆生。又有誰是生來的‘暴民’?莫非顏兄你出生時,就有人告訴你你是或不是‘暴民’麽?”

茶樓裏發出幾聲笑,那顏兄搖了搖頭。

“所以,所謂‘暴民’,也只是被逼上絕路的無辜百姓!想讀書者,誰不願一展胸中志?習武者,誰不願為國掃平鞑虜?黎民亦如此,誰不願良田富足、男耕女織、平安和樂。若不是官府苦苦相逼,又怎麽會有‘暴民’出現呢?”

他這幾句話,終于将那顏兄逼到無話可說。

兩人相互抱了抱拳,那顏兄雖然未能辯過對方,面上卻殊無不悅之色。兩人都安靜坐下,很快,又有其他的人站出來講話,圍繞的也是近期的政事,闡述自己的觀點,然後與人辯論。

靜亭漸漸明白了,這裏,是民間百家争鳴的場所啊!

敬宣對民間管得其實還是很松的,沒有下過莫談國事之類的禁令。所以這些有見解的書生,就都聚到這個地方來各抒己見。靜亭聽了這一會,竟覺得這些人不論是見解、口才,還是說話待人的态度,都不比朝中那些大臣差。只可惜沒有生而為龍的出身,空有志向,無處施展罷了。

靜亭為他們感到遺憾。

可是遺憾之餘,又覺得慶幸。還好是這樣一片遠離廟堂的清淨地,才讓這些人只談政、不對人。若是同是這些人入了朝,再要堅持自己的觀點,只怕是身不由己。

她忍不住想到了符央。

這才明白他為什麽會喜歡這裏——因為他羨慕他們,因為他身不由己。

這天,靜亭在茶樓裏坐到天色漸晚才回府。

她沒有想到,她會聽那些精彩的辯論直到入迷。最後是茶樓的夥計來趕人了,她才随着那些書生離開了茶樓。

回府之後,她照樣是不敢從大門進的。悄悄摸到她之前翻牆的那個地方,以同樣的方式翻了進去。這次還好,沒有逆位着陸。

天已經黑了,她忙撣撣身上的土,悄無聲息地向寝宮溜過去。但是黑燈瞎火走到半路上,卻撞上一個人。

她吓了一跳,第一個反應是伸手去捂住對方的嘴。沒想到對方壓根就沒打算說話,而是直接揪着她,把她拽到了一旁的院子裏。

借着院裏的燈光她才看清楚來人:“湛如?”

原來她剛才摸着黑,根本忘了這裏是湛如住的地方。

湛如笑着問她:“公主這是去了哪裏?”

靜亭當然沒指望她扮了男裝他就認不出她了。這樣子騙騙外面的人還行,但若是見過她的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我……出去轉轉。”

湛如指了指她的頭發。

靜亭皺眉:“怎麽了?”

“沒人告訴公主麽,男子的發式不是這樣梳的。”

靜亭呆了一呆。

回憶起她剛進茶樓時衆人看她的表情。原來他們是在覺得她頭發奇怪……

她确實不知道男人都是怎麽梳頭的,看起來很簡單。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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