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遙望
“大少宮主這是怎麽了?”邀月的貼身婢女疑惑的問道。
“不知,前幾日回來就一直這樣了,聽說是二少宮主病了,許是擔心二少宮主吧。”另一婢女答道。
不遠處的亭臺裏,坐着邀月,雖是正襟危坐,坐姿極為端正,若有似無的撫着身前的古琴,卻是兩眼放空,一副再明顯不過的神游模樣。
斷斷續續的琴聲不時響起,回蕩暮色裏。已是黃昏,暑氣漸漸散去,遑論本就是四季如春的移花宮繡玉谷裏。
若有詩人見了此情此景,怕是會止不住的想起一句詩。
已是黃昏獨自愁。
雖無更著風和雨,一人獨坐亭臺撫琴看起來卻是實在蕭索,勿怪婢女們要多想,時斷時續的琴聲映着這場景,無不昭顯着那人的心中的迷惘之情。
人情緒的體現是方方面面的,無處不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句話,情緒就會暴露無遺。
何況本就是用以奏樂述情的琴聲呢,此刻聽來,失落盡現。
三天了,已經三天了。三天沒有憐星的消息,不曾聽聞關于她的一點一滴。她不問,就沒人敢在她不問的情況下打聽,或是在她面前多言。
平生第一次有些不滿于宮女們的聽話,她亦強行按耐住自己,不問關于憐星的任何消息。雖然也是她平生第一次這樣渴望想要聽到關于一個人的消息。
但她絕不會問,縱使承認想要聽到。
于是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琴,本就沒什麽彈琴的心情,只是想要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做些什麽,才能不去想……憐星。
她習慣了,早已習慣了憐星。她想聽到憐星的聲音,想見到憐星,一句姐姐也好,她想聽到。
哪怕只是一點這樣的念頭,只有一點,卻還是一發不可收拾。
那就,遠遠的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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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想要否決掉這想法,同時唾棄自己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但卻如同在她心裏紮了根一樣,就像上次憐星罰跪的時候。
鬼使神差。
待回過神,已然起了身,蹙了蹙眉,罷了,只是打算在宮中逛逛而已。
“我在宮中走走,你們不必跟着我。許會晚些回來,不必尋我,守着殿中便是。”邀月吩咐道。
說完轉身就走,絲毫不在意婢女的回應。
兩個婢女齊聲應是,而後面面相觑,對視了一眼便按照邀月的吩咐,各自守着自己的職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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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面色淡漠的走在路上,宮裝迤地,信步而行。
途遇的宮女都恭敬行禮,仍是絲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穿過了花海,行過了走廊,望見了斷崖,她走了許久,才望向眼前的燈火。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終是來到憐星殿前。擡頭望着刻着殿名的牌匾,長樂,母親是希望憐星能一直開心的嗎。
她們的殿名都是母親賜的,親手題字賜名。想來賜名的意義,不言而喻。
可是,真的能夠像母親所期望的那樣嗎?
邀月垂眸,低下了頭。不再多想,望向殿中,希望能夠看到那個身影。
主殿燈火幽微,沒見到什麽人影,看來憐星不在那裏。再看偏殿,亦無人聲。只能進去看看了嗎,邀月蹙眉,但都到了這裏,也沒有退縮的理由。
不知是不是她運氣好,偌大的殿宇,此時竟都沒什麽守着的人。等回去一定要告訴母親,憐星殿中的人竟如此失職,夜探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還不知會怎樣,邀月想。
從旁繞過前殿,還未真正踏進後殿,就看到坐在檐下走廊的身影。
邀月一眼認出了那身影,單薄瘦弱,除了憐星還能是誰。
憐星抱膝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麽,神色淡淡而,落寞?
憐星好像又瘦了,本就是極為瘦弱的身子,如今除卻臉上好像真的只剩骨頭了。
邀月不明白,不過三天沒見,憐星怎麽會又瘦了,為什麽又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所不能明白的情緒。
心中又是沒由來的一痛,她不懂。
邀月還是沒動,靜靜地看着憐星,雖然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有多想靠近憐星,甚至,想要輕輕抱抱這樣的憐星。雖然不懂,但她不想憐星露出這樣表情,不論是在她看到的,或是她看不到的時候。
憐星突然擡頭望向夜空,盛夏時節,繁星漫天,撒滿了夜空,憐星卻不在意那些繁星,她想看的,只有那一彎月。
雖是繁星漫天,殘月周圍卻只有幾顆稀疏星朗。
憐星仍是不在意那幾顆稀疏的星,反正她想看的,從來都只是那一彎月。
邀月随着憐星的目光擡眼望去,看見了那殘月。此時星光爛漫,在寧靜夜空中璀璨流淌,比起那殘月,奪目至極。
不知過了多久,仍是繁星奪目,但憐星始終只望着那彎殘月,而邀月始終望着憐星。
“二少宮主,您還在這兒坐着幹什麽,可還病着呢,怎麽能坐在外面見風,婢子不過離開一會兒,您再這樣我可要告訴宮主啦。”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是茯苓,說完不等憐星回應,抱起憐星就往寢殿內室去了。
“好茯苓,我錯啦,只是想出來透透氣,也沒坐多久,剛坐下你就來了,還是不要驚動母親叫她擔心。”憐星被抱起後語氣乖巧的應道。
看着憐星被那侍女抱走,乖覺非常的模樣,邀月沒由來的一陣氣悶,又不在從何而起,只得作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