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蹭蹭
憐星正在緩緩運功調息，端正地盤坐于榻上，吐納完最後一口氣，卻并不動作起身，仍是阖着眸子。
約莫過了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可她仍是沒有任何起身的動作，像是被定在那裏，依舊一動不動。
她只是突然覺得無趣，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就像江楓說的那樣，世人眼中，她們可以是一團火，一塊冰，一柄劍，她們甚至可說是鬼，是神，但絕不是“人”。縱是武功冠絕天下，縱是傾國傾城，卻不是世人眼中的“人”，不是他那能夠了解他心，愛着他靈魂的女子。
其實放眼天下，同花月奴相比，品行相貌遠勝于她的大有人在，不過是個背棄舊主的普通女子罷了。偏偏江楓愛着這樣的女子，偏偏在世人眼中是個絕世的好女子。
而對她們卻避如蛇蠍，如同話本裏那食人心肝的妖魔。
可若她們真的不是人，邀月如何會救江楓，她們如何會喜歡上他，又是如何恨得了二十多年。
她們武功冠絕天下，容貌傾國傾城，萬事皆可殺伐果斷，卻終究換不來一顆真心。
她們并不普通，生而如此，但終究也是女子。
所以，縱有這些又如何，她從未得到過江楓，也從未……得到過邀月的真心。若是沒有江楓，她們大抵是可以彼此相伴一生的，雖然，邀月離她那麽遠。
既已發生的，就沒有如果，遇到江楓是，如今重來也是。
萬般蹉跎皆是命，可哪怕重來一次，又是為了什麽，又能改變什麽，改變了，又為了誰，為了那可笑的命運嗎。
“咳……”！！！
憐星面色痛苦的捂住嘴角。
咳嗽一聲，竟吐出一口鮮血，此刻體內氣息大亂，全身如置冰窖，冰冷的感覺又有些熟悉，冷得就像邀月親手殺了她的時候。丹田卻又如同火鍛一般，冷熱交加之下，只覺五髒六腑都已移位，痛得她不能言語。
憐星知曉自己已有走火入魔之勢，忍着劇痛強行運功調息，七經八脈生生堵塞，憐星卻不能顧，仍是運轉着內力全身游走，試圖平息體內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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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功運轉一周，憐星全身散發出淡淡寒氣，一張小臉蒼白如玉，終是好了一些，剛要收勢，丹田卻又是一陣劇痛，嘔出一口鮮血，無力地倒在榻上。
宮主進來時便看到這樣的畫面，憐星倒在榻上，雪白的中衣被鮮血染紅，刺目的紅叫她心驚。
連忙趕到憐星身旁，輕輕扶起憐星，拭去嘴角血跡，顧不得其他，抱起憐星飛快的去找蘇螢。
憐星尚存意識，卻止不住的痛得抽搐，見是宮主，輕喚道:“母親……”語氣無力又溫軟，輕得像下一刻就會斷了氣。
“別說話，我帶你去找蘇螢，星兒不會有事的。”宮主亦是放柔了聲音，不複以往清冷，安慰道。
雖是安慰之語，憐星知道母親是在擔心她的，于是強行忍耐，希望止住那痛的抽搐的顫抖。見實在止不住，道:“憐星沒事的，母親不要擔心，只是太笨練功出了點岔子而已，休養兩天就會好的。”說完臉上還露出了一個笑，嬌俏溫柔，眼裏是全心全意的依賴眷戀，孺慕之情盡現。
憐星不知自己這個樣子就是無端也惹人憐惜。若不是過于蒼白的臉色和身體止不住的抽搐，這話該多麽叫人信服。
宮主全都看在眼裏，心中輕嘆一聲，不再言語，只是全力赴向蘇螢住處。
心中歉疚，若不是她一直忽略了女兒們，憐星怎會如此。
不消半刻，便到了蘇螢的住處。不是極濃的中藥味，反倒是藥材的苦香混着竹林的清香。
蘇螢正在溫習醫書，見到來人，還未來得及調侃幾句，就看到宮主懷中抱着的憐星。訝異之餘，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我看到星兒的時候便是如此了，大抵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宮主答道。
蘇螢聞言蹙眉，擔憂的看了眼憐星，引路走在前推開房門，道:“先把脈吧。”
宮主颔首，進去把憐星放在床榻上，坐在憐星身邊。
蘇螢見這情形也知事态嚴重，冰山也是真上心了。不再多言，上前給憐星把脈。
少頃，深深蹙眉，再觀憐星面色，蒼白至極，全身冰涼，卻不是明玉功的如玉溫涼。她感受到的脈象紊亂無緒，五髒均有損傷，內炙如火，外體卻觸之生寒。
先以銀針入穴暫時穩定了憐星體內氣息，而後望向宮主，欲言又止。
宮主看到蘇螢的臉色，就知這次怕是棘手了，憐星大抵傷的不輕。
問道:“如何？”
蘇螢答道:“的确是走火入魔，內髒也受到了損傷，不是不能治，只是……”後面的話卻斷了。
“只是什麽？”宮主再問。
“只是，根基也受損了，經脈亦斷了不少。就算治好了，資質會大不如前，再修明玉功，怕是不能了……”蘇螢答道，仍是未盡之言，只是，沒有人會不知道這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宮主剛聽到蘇螢第一句話，便阖眸，因為她已不忍再聽，習武之人最為忌諱的便是傷了根基及經脈，經脈尚可再續，根基卻是不能再重鑄了。
憐星聽到蘇螢的話，怔然片刻，她突然就很想哭，只是不知為何，卻怎麽都流不出淚來。
聽說人悲傷到一定程度，是流不出淚來的，因為到那時，眼淚早已幹涸。悲傷可以随着眼淚宣洩，但如果，已經痛到了讓哭泣都顯得多餘的地步呢。
因為悲傷所以哭泣，卻失去了這樣的能力。
蘇螢見憐星沒有哭泣，只是怔然了片刻，而後露出悲涼滄桑的眼神，分明沒有哭泣，卻叫人知道何為心如死灰。憐星一直有着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此刻空洞絕望，失去了所有神采。
憐星看着陷入自責的母親，看着像被感染了難過的蘇螢，輕笑道:“母親怎麽啦，反正星兒不喜歡練功，這下正好不是嗎，有母親和姐姐保護我，星兒不難受，只要母親一直陪着星兒。”
接着又吐了吐舌道:“母親可別怪星兒好不好，星兒不孝，不能像母親期望的那樣了，以前也一直都不聽母親和姐姐的話，以後星兒會乖的，母親……別丢下我……”最後一句，卻是極低聲的請求，叫人聽不真切。
一番話說得俏皮靈動，如同一般女兒家的撒嬌，卻叫人心疼。
宮主從憐星開口起就一直看着憐星，百丈之內，飛花落葉瞞不過她的耳朵，雖憐星說的低聲，她卻是全都聽到了，最後的那句請求。
她想過憐星會哭，會鬧，卻唯獨沒有想到憐星會笑，會是這個反應，會懇求自己，不要丢下她。
憐星見母親不答，也不迫她，只是輕輕捉住宮主的手，費力的靠近她，這幾個動作，幾乎耗盡憐星全部的氣力，憐星仍是繼續。哪怕失去所有，應該說她早已失去所有，所以這次絕不會再讓母親離自己而去了。
宮主見狀，把憐星攬在懷中。憐星仍是沒有放手，在母親的懷中像小獸一般地蹭了蹭，親昵溫順。
作者有話要說： 才不會說這章的章節名是惡意賣萌呢，小天使們表打我╮(╯▽╰)╭
_(:з)∠)_這這這……是我看錯了嗎，還是晉江bug了，哪位小天使給我灌溉了營養液，由于一直用的手機更文所以看不到是哪個小天使，但是不管怎樣都非常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