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寤寐
邀月坐在院中石桌前,望着天上弦月。
手邊是一壺酒,還有幾個零散在石桌上的銀杯。
她想起那女子說的話。
只要是她,有什麽不可以呢?
于邀月而言确實如此,如果是憐星,沒什麽不可以。但是于憐星呢?
那就是不可以的,憐星不會願意。她也絕然不會用這樣的手段,迫憐星跟她在一起。
雖然實際邀月也不知道她們是否真的可以在一起。只是她們注定是要對不起母親了,然而這不是她們的錯。
只是心動,只是情生。
是緣是劫,哪裏由得了她們,不過是由心,由這天意。
邀月不相信天意,她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心。孽因苦果也罷,良緣善果也好,她只知她放不開這個人了,她放不開憐星。愈是求而不得,愈是心中執深。
她不喜歡酒,天生的厭惡這樣東西。
可是自聽了那女子的話,她便自禁不住的拿了這樣東西來。
淺斟一杯,淺酌一口。
不知為何要放在懷中的東西,此刻也探了出來,扔在了桌上。
她想起這月月中時,憐星醒來的眼神。冰冷刺骨,好像她們是毫無幹系的人一樣。或許那日她不該吻上憐星,不然她們還能尋常的問好說話,偶爾憐星也會縱容她的親近。
抱着的是怎樣的心思,她們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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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畢竟只喝過一回,也不多,很少。
忽然多少就有些懂了憐星醉酒時的傷心。
邀月并不傷心,只是覺得胸口悶悶的,欲發而不能抑。直灌了一碗陳醋的感覺,彌漫胸腔,甚至酸到了頭頂。
從前邀月也不懂那關雎,求之不得,不要就是了,輾什麽轉反什麽側,為個姑娘茶飯不思日思夜想,實在是沒什麽出息。現在她好像也有些明白了,原來是自己沒辦法控制去想。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只怪那姑娘太美麗,求之不得原來是這樣一種癢痛。知道哪裏癢,知道哪裏痛,可是一日得不到那個人,怎麽能夠消減呢?
不是刀劍砍肉的入骨之痛,卻比那折磨人的多,無時不刻在提醒,無時不刻念着得不到的人。時時刻刻存在着,坐也不安,躺也不順,做什麽都停止不了念想。心心念念,只此一個。
邀月難得嘗到了些心灰意冷的感受。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兩情相悅卻并不能成雙成對。
面對憐星,她無措,更多是無能為力。
憐星走火入魔時,她最後才知道;憐星離家時候,她也沒能陪伴;憐星受傷時,是她親手造成;而憐星發作時,她亦無能阻止。
憐星這些年的痛苦,她從未提過,甚至這許多年,都在邀月不知道的時候。邀月想起自己不久前挽留憐星時說過的話。
她會保護她,世間紛擾都不會讓她聽到。哪怕是同這全天下的人作對,包括母親。
可她究竟拿什麽保護她?她究竟怎樣才能保護她?
連和她感同身受,分擔她的痛苦都做不到,她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
她卻還是自私的想要憐星屬于她,自私的想要憐星和她在一起。她究竟,憑什麽?
就憑憐星喜歡她?就憑自己也喜歡憐星?而她并無能力護住那個人,邀月才發現當初說的那句話有多麽愚不可及。
明知無能為力,還是想保護的人。
邀月未多貪杯,胸中郁氣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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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星今日沒有見到那人。
聽說是前兩天出去了一回,回來就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無法承認,她是擔心的。
她擔心邀月。
想着也晾了那人許久了,憐星決定去看看那人。她才不是想見到邀月,只是擔心關心罷了。
快步走進了院落中,一路過來空無一人。
心下疑慮,直到看見了幾乎要趴在桌上的人。
整個人都要趴倒桌上了,還出神的望着天空,不知是在看些什麽,想些什麽,眼神有些放空。
憐星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看到桌上的東西,心中火起,還不等說些什麽,邀月偏頭看她,眼神迷朦,夜中無星,大抵都藏在了邀月的眼裏,笑道:“你來了……”
看邀月這樣子,憐星也不想對她說什麽,直接架起了人,橫抱在懷裏。
還未走動,邀月便勾住她的頸項,吃吃笑了,指了指桌上的白玉小瓶。
……也難為她了,醉成這樣還惦記着那東西,還看得清物什。
憐星遂了邀月的意,打算俯身将東西拿上,誰知剛低下頭,邀月一口親在她臉上。
憐星黑了臉,松了松手臂示意威脅邀月,道:“不要亂動。”
邀月乖乖點了頭。
喝醉的邀月,好像的确聽話可愛多了。
憐星剛這樣想着,就要離去,誰知邀月緊了緊手上動作,又指向那玉瓶。
……算了,也不能跟喝醉的人計較。果然邀月什麽時候能用乖巧可愛來形容。
憐星嘆了口氣,再俯身拿起那玉瓶,這回邀月倒是沒做什麽了,也不知這樣的邀月該說聰明還是傻。
一路倒也沒發生什麽,除了扯扯她的頭發,捏捏她的軟肉,在憐星懷裏亂竄一氣,倒也沒做什麽。
把邀月送回房間時,頭發也散了,衣衫也亂了,憐星的臉也黑透了。
放下邀月,親手替她解了衣衫,松了頭發,褪了鞋襪,蓋好被子。
理了理邀月散亂一床的青絲,還沒來得及走,邀月突然睜開了眼,眼神清明了些,又攬住了憐星。
“放手。”
憐星道,效果甚微,不如說沒有,邀月根本仿若未聞,憐星也懷疑她根本就沒聽到。
無奈的想要強行扒開邀月的手,誰知剛碰到,就被邀月擒住,翻身壓倒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