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今天,是顧生玉和武尊畢玄決鬥的日子。”
李淵也在對許世緒說這句話。
諸如杜如晦等治國大臣多留在太原, 他們的安危關系到李閥的正常運作, 所以留在軍中能夠和李淵聊 聊的文臣, 也就表弟是将軍的許世緒一個。
許世緒聞言張嘴剛想說什麽,門口的簾子便被掀起, 顧生玉的臉露了出來。
李淵第一時間站起身,喚道:“顧先生,昨夜休息可好?”
顧生玉擺擺手, “我知道你比起我休息的好不好, 更想問我有幾分勝算。”
李淵默默盯着他, 然後看向帳篷頂調整一下心情,才低下頭恍若無事的微笑道:“是我問差了, 顧先生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顧生玉同樣默默盯着他, “這和你是不是心安完全是兩碼事。”
李淵:“……”
許世緒:“咳咳, 顧先生, 心情看起來不差。”
顧生玉點頭,不再捉弄李淵, 握住腰間佩劍的劍柄, 深吸一口氣, 略有起伏的情緒恢複江河長流般的沉靜。
“這一天, 我等了好久了。”
是啊, 從穿越開始,他終于踏上回家的道路了!
李淵見狀莞爾笑道:“淵,在此恭祝先生武運昌隆了!”他長的本就樸實, 如今一笑倍顯誠懇。
顧生玉稍微有些明白他為什麽會是李世民的父親了,這話聽起來比較奇怪,但是在歷史中無疑李世民被着墨的筆色更多,李淵的形象稍微單薄一些。
不過就從這無意識禮賢下士,刷人好感的本事上,兩人不愧一脈相承,父子的天賦點兒點的都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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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吉言。”
大早上心情就好,顧生玉感覺自己拿劍的手都比往日要穩許多。
食過早食,軍隊整軍上馬,顧生玉閑來無聊還看過他們吃的都是什麽。這個人一點兒臨近決戰的緊張感都沒有,反倒是看見他靠近自己的人相繼站起身,被吓了一大跳。
顧生玉略微瞅了瞅,心裏有數。
只是些面餅,肉湯等物,方便儲備的幹糧,但也是軍中難得的好東西,畢竟這可是必要時候樹皮都要 啃的軍隊。
吃着面餅,喝着肉湯,其他地方的老百姓都得不到這待遇,由此可見各方大勢對軍備的看重。
不知不覺又補充了腦內匮乏的信息,他對這個時代的認知越發趨近于完整。
別覺得顧生玉是在不務正業,他的道本就是最尋常不過,會被“高人”遺忘的那一部分。
因為平凡什麽東西都能承載他的意志,也因為平凡本就是最大的不凡,所以任何東西承受過他的劍意都會變成一次性使用品,從結構上就已經崩壞。
唯一能夠讓他正常使用的武器,無疑是在他心中也要足夠不同,足夠沉重,以及在另一個手中時,就已經飽含了不同意義的東西。
葉孤城的劍恰好都合适,而他恰好是最清楚顧生玉的道的人。
在另一個世界無法施展的超凡之劍,在這個世界終于有機會一亮鋒芒。
顧生玉深衣飄飄,神情從高山冰雪的冷漠逐步轉變成了平凡無奇的晦澀。
李淵下意識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顧生玉的臉變得模糊,難以辨認他的五官,接着他發現做出這個動作的不止自己一個。
“世緒啊……”
這次由于情況特殊,歷來呆在安全地方的許世緒也跟着到了戰場。
李閥軍隊行軍的速度不慢,接近晌午就已經在決鬥地點前列隊整齊。
許世緒聽到李淵呼喚,他馬上停下揉眼睛的動作,恭敬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是這樣的……”他将自己看不清顧生玉臉的情況說了下,李淵疑惑道:“這難道是某種特殊的功法 ?”
許世緒聞言面露錯愕,反應過來立馬否定道:“主公所見與臣不同嗎?臣好似在顧生玉身上看見臣遠 方的妻兒,同僚,更甚至,見到了十年未見的學兄!”
“這可真是……!”
李淵難以置信的将目光轉向靜靜立在前方的身影上,神色間說不出的感嘆。
顧生玉全心沉入自己的道之中,只求揮出唯一一劍。
所以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的道感染,在他身上回憶起了自己身邊平常無奇的事物。
那本是會被遺忘,又必不可少的占據心中一席之地的存在,現在都被顧生玉引動出心靈深處。
這與其說是內功心法,反倒更似無意識散發出的精神異力,接近道家的玄妙道法。
無形之中,渲染而出的力量向上空攀升,在某個微妙的時段,引發天人感應。
來自無名武者的挑戰在當天就被傳到畢玄耳中,他的看法與顧生玉所想類似,但是他的處置方式卻截然不同。
他來了,基于對雙方形勢的判斷,畢玄若是不來,總有種怕了無名小卒的意思,而為此特意放話也顯得很做作,所以他來了,當成了散心。
可是他在來時的路上,來自顧生玉一方的無名感應讓他在第一時間丢棄戰馬,操着一流的輕功一路疾馳而來。
尋着隐隐預感到的方位落地,真氣一轉,消耗的內力恢複六成。
打眼一掃,對面的李閥軍隊就讓畢玄知道自己來的地方是哪裏,他确定這次挑戰的人不僅僅是個無名武者,然後他看向讓自己感覺到危機感的人。
畢玄在這樣想的同時,內斂的氣勢也在逐步外放,情形不像是顧生玉那次驚天動地,但也是虎嘯山林 ,塞外殺将,冷凍了場中的氣氛。
在衆人眼中,三大宗師之一的塞外武尊畢玄有着大海汪洋般可怕的氣勢,強壯的身軀藏有絕對的實力 ,除此之外的外貌則是需要後一步注意的東西,哪怕他的相貌非常出色。
妖異的黑眸既有年輕人的神采張揚,又有冷峻沉着的成熟氣概加深了他的形象。烏發在腦後紮成結,野麻的披風被草原狂風一吹,露出結實的如同神魔之軀的體魄。俊美古俏的臉孔毫無瑕疵的如同青銅 人像,深刻且散發奇異的魅力。
他周身的氣勢本就十分攝人,可他情感分明卻不露絲毫情緒的雙眼才是別樣的無情冷酷。
在顧生玉的感應之中,畢玄此人渾身似動似靜,引而不發,含而不露的武學修為,自出現開始就已經讓他躍躍欲試起來。
但他這樣想,畢玄又何嘗不是呢?
尊為三大宗師之一,世間可交手的對手寥寥數人,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出手。
武道寂寞,更別說在這有着踏碎虛空傳說的世間,任何一位武人都不會不去向往那至高無上的風景。
畢玄向往,故而更期待對手。
他來到此地是抱着輕率的心态,但他輕率也會用盡全力與對手戰鬥,哪怕對方是個他看不起的無名小卒,這便是真正強者的作風。
但是顧生玉顯然不是個會讓他失望的人,普一相知的天人感應,再一見面的晦澀高深。
與自己顯露于外,攝人如炎陽炙日的氣場相比,他的更平淡,靜若深淵湖海,這反倒更讓人期待起他動時是風從天縱,還是山崩地裂!
無形的風吹過兩人的袍角,深沉的對視從一見面就開始了。
顧生玉平淡的能将任何不凡化作無常的目光,與畢玄仿若神魔雙瞳般妖異明亮的目光相對。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沖擊力。
那是天空上墜落的大火,是神話中十日同出的炙熱,幹燥,焚進天地的洶洶之焰,是古時人類敬若神明的毀滅之源。
顧生玉冷靜的想着,而在畢玄的感知中,顧生玉也是同樣異常。
化身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是神秘星海上浮動的天河之水,是亘古不變的寒宮月桂,是種種不相幹的事物凝聚起來的不明之體。
畢玄被顧生玉的不明表相震撼,他畏于未知,又在下一刻重新升起熊熊鬥志,眼眸更是因為遇到前所 未有的強敵而閃閃發亮。
他道:“好對手!”
并未交手,就已經值得他贊一聲。
顧生玉還在品味畢玄的炎陽武道,猝然聽到這聲表揚,他勾了勾嘴角,神色淡然。
“武尊也是不凡之人。”
畢玄眯了眯眼睛,古銅的皮膚呈現出異樣的力量感,修長的雙腿将他仿若能支撐星空的身軀拉長,他看起來非常高大。
“你的名字呢?”
顧生玉淡道:“顧生玉。”
“是嘛,我記下了。”畢玄高傲的說道。
被畢玄甩到身後的突厥大軍遲了一步才趕來,錯過了之前的對視,他們一來就看到整裝列隊的李閥軍 ,面上不由的愣了一愣,心底怪道,這幫人來的也夠早的。
然後忽視了李閥衆将士見到他們趕來,不自覺握緊武器,眼底流露出敵意的舉動,目光灼灼的望向高大俊美的武尊。
突厥崇拜強者,崇拜武力,正如他們相信每一個強者都是出自長生天的“神”。
武尊畢玄——在突厥就是名副其實的神!
擁有超然的地位,就算是突厥部落的首領,都還要坐在畢玄之下,可見他的權勢滔天。
現在他們聽見畢玄說要記住一個無名小卒的名字,臉上都露出相差不多的“我聽錯了吧”的傻樣,正确說,在之前畢玄誇顧生玉是個好對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傻了。
那副模樣,引得李閥軍投以大面積嘲笑的目光。
他們才不說他們之前也被吓傻了。
誰也沒想到,那麽年輕的顧生玉居然會還未交手就被畢玄出聲贊嘆。
江湖上有這待遇的人,屈指可數啊!
他們不由的再次去觀察顧生玉,可是已經進入狀态的顧生玉那裏是他們可以窺視的?
沒等他們瞧出什麽,沖上腦海的暈眩就已經迫得他們移開目光,震懾之力深深銘刻在他們心底。
雙方身後之人有了怎樣的反應當然逃不過兩位絕頂強者的感應,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分出精力去應對他們。
此時,注意力也好,眼神也好,氣機也好,都統統鎖定在對方身上。
以高山平野為景,蒼天大地為色。
兩位宗師靜靜對立在畫面兩端,一左一右,恍若鏡像般的同時出手。
二更
萬衆矚目!
畢玄就在這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中,擡手起招,名震天下的炎陽奇功再展神威。
李淵等人緊張的看着三大宗師之一的塞外武尊出手。
只見他周身散發出不一般的氣勢,有若充滿暗湧的大海江洋,眉眼中透出一股生殺掠奪具是理所當然的冷酷氣質。
這是個令人懼怕的偉岸男子,亦是個霸道倨傲的枭雄人物。
他的無情體現在他的一舉一動中,想必這是個毀去什麽,事後都不會有絲毫內疚的無情之人。
李閥諸人因為想到這一點兒,心底相繼生起了寒意。
若是讓這樣的人踏破中原屏障,突入內腹,那麽大地生靈會遭遇怎樣的踐踏,實在難以想象!
他們不由的握緊手邊兒的東西,或武器,或缰繩,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決心拼盡一切阻止突厥鐵騎 ,奈何這麽一群瘋狂的虎狼之師,真不是現在四分五裂的中原能夠抵抗的。
不管有多少人因為畢玄的可怕心神動蕩,也不知道李淵擰緊的眉目裏藏有多少憂慮。
專心決鬥的顧生玉普一交手,就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有如金烏墜地,烈陽如火的功法急速抽持着周圍的空氣。濕氣仿佛被慢慢烤幹,皮膚上都傳來幹澀的異樣。空間炙熱沸騰,功力稍弱一點兒的人便無法抵抗炎陽大法的威力。
這就是炎屬性功法練至頂端後産生的異象,畢玄不愧是畢玄,實力當真駭人!
顧生玉眼眸深邃,不經意一眼的對視,就仿佛望進無底深淵,迷失自我。
随着雙方交手的升級,兩人一拳一式,招式驚奇。外人眼中更是呈現眼花缭亂的景象,好似有無數雙手不斷推進,平移,俯沖,猛擊,霸占半邊兒天際,留下密布視野的殘影。
最可怕的還是随着拳法的推進,空氣中的炙熱再上一層樓,毛發都出現了燒焦的萎縮模樣。
所有人眼睛都睜得大大的,這可是宗師級的交手,可遇不可求。
李淵無意識的攥緊馬匹缰繩,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宛若平地驚雷,淬雪寒芒,兇器的冷冽反射到畢玄眼睛上,他立刻意識到不好 ,身法挪移,原地翻轉數十米,直到遠離顧生玉。
“嘶!!!”
突然之間的肅殺席卷了整個戰場,無數馬匹人立起來,發出恐懼的叫聲。
這恍若遇到天災一般的反應,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決鬥開始便一直閃避的顧生玉。
星眸鋒眉,深衣不桀的人影自半空運起輕功身法,緩緩落地,長發飄落到挺直的背脊上,出鞘的利劍橫在眼前微微下垂。
無情淡漠的雙眼,暗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大仁氣質,飄雪的冷冷身影,又若水聲有素,素折,便成冰雪的涼意重重。
在這一刻,衆生看到的恐怕都不是個人。
“快退!”
畢玄當機立斷對身後的突厥軍大喊。
顧生玉:“天地萬物式——”
出招的動作絲毫不被畢玄的行動影響。
畢玄聚精會神,凝起畢生功力,收發自如的炎陽氣勁環繞周身,古銅的皮膚隐隐閃着油光,挺拔雄偉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支撐起了星空天地,一聲震耳欲聾的低喝,龐大的氣勁震起地面數十米的浮土。
“來!讓我看看你的招數!”
他狂裂的大吼,絲毫沒有将那道淡漠的聲音壓下。
顧生玉冷眸如雪,能讓人窺見萬物凍于冰河之中的絕境。
“驚蟄。”
無情無波,李閥軍卻仿佛看見從天而降的飛雪,飄零絕美,并在瞬息間成了使人陷入死亡安眠的不朽精靈。
雪入劍光,劍入終極。
這一劍的風采,斬裂了炎陽世界,劈碎了天地萬物,就連周圍環繞的人群都被影響,臉色煞白的不斷退出相當遠的距離。
畢玄周身氣勁遭遇到這一劍的瞬間爆炸開來,野麻的披風被劍氣撕扯的四分五裂。就連完美無瑕宛若青銅人像的臉孔也被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鮮血流落宛若淚痕。
“武尊!”
突厥軍依言撤退,擡頭看見的就是這肝膽欲裂的一幕。
來自身後的嘶吼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畢玄心底的震動,他為顧生玉這一劍之威驚駭,随即升起了龐大的鬥志。
擡手,拂掌,成拳,奇招再現。
炎陽大法全力施威之下,他和顧生玉之間不到十米的距離幹燥的仿佛沙漠,枯竭的空氣,旋轉的氣流 都在影響宛若冰雪化身的劍法。
控制着劍的顧生玉也感覺到了來自火焰的威脅,他的眉眼忽的柔和,猶如冬雪入春,原本鋒利的遇物皆斬的劍光,忽的成了開得正豔的牡丹國色。
絕麗的劍色美豔富貴,又在眨眼間變化另一盛景。
千樹萬樹梨花開,零亂紛飛的白雪清絕轉瞬成詩中芳色,高潔的白芒充滿了勃勃生機。
這一眨眼的變化,突兀的使局面升起了變數。
畢玄只覺得渾身氣勁遇到了相似的可怕對手,它們比氣勁更加不規律,宛若落花一般柔和唯美,但又确确實實的進行了互不相讓的糾纏攻擊。他的炎陽氣勁居然焚燒不掉它們,反而漸漸被纏緊難以脫身 。
炎陽奇功最厲害的便是收放自如,在對敵時可以影響對手出招,含而不露的炙熱,更是從生理上帶給 對方不适,但是這回的對手非常強!
強到畢玄都覺得這人是不是妖怪,不然怎麽這麽年輕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如此絕頂的實力!
氣勁被封,功法自帶的熱量看起來也不起作用,現在剩下的唯有真刀實槍的比拼了。
畢玄做下決定,眉目變得冷厲,妖異的眸光轉過無情的血煞。可沒等他做什麽,手裏的長矛阿古施華亞不等真正展露出逢戰必勝的威力,一聲輕笑響在耳邊,寒意剎那間滲透脊背,驟然生起的不祥感觸 動武者直覺。
在他反應之前,顧生玉道:“晚了。”
畢玄雙目大睜,晚了……沒錯,是晚了。
雪白劍光直指眉間,散溢在空中的劍氣,好似梨花飄零飛落的絕美景色,逐步擴大的瞳孔,深深印出持劍人的模樣。
“顧——生——玉——!”
一字一字自唇齒間吐出,畢玄眉眼含煞,卻不是輸不起,而像是将他當做此生最大的敵人一般銘記。
顧生玉望着他,望向天空,再看回他,輕輕說道這一招的名字。
“天地萬物式——春覺。”
冬眠春覺,百花齊放。
死寂的大地逢春而醒,帶來龐大的生的力量。
如此強烈的生機染上眼角眉梢,那怕顧生玉天生麗色俊顏,也好似從冰雪雕琢成的雪之劍客轉而披上 了另一層華服衣裳。哪怕手裏握着劍,他也像是個走馬章臺的貴公子,就該倚樓聽酒繪嬌豔,一朝看 盡長安花。
前後的極大差異,畢玄算是在場人中唯一能看出點兒門道的。
他暗想,此人之道必曠古絕今,世間難尋。
畢玄複雜的神色,落到他人眼中,是對戰敗的不甘,和對戰勝他的人的憤怒。
李閥一衆緊張的握緊武器,就怕對方惱羞成怒,突厥軍眼看戰神敗北,也紅了眼眶,殺氣肆意。
兩軍之間逐步升騰起來的敵意殺機無形中交鋒,對峙的感覺立刻分明起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勝負已分,不需再戰,可麻煩的好似不僅僅在決鬥的兩個人身上。
顧生玉手裏的劍發出不滿的輕吟,好似未飲血的兇器在渴望人命的滋潤,他淡笑着拂過劍鋒刺破指尖以血喂之。
看到這一幕,畢玄眼神微動,覺得這也是個兇人,心氣頓時好了不少。
畢竟是打敗自己的人,不求他是個殺人無數的邪魔,但也別是個循規守矩的君子。
輸給勇者,和輸給君子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
顧生玉雖然算不上君子,但他之前給畢玄的感覺也和勇者完全是兩個樣子。
待到處理好這把不好伺候的劍,将它歸入鞘中,顧生玉才道:“武尊畢玄,名不虛傳。炎陽功體上的成就世所罕見,讓我受益匪淺。”
旁觀的吃瓜群衆:“……”你認真的嗎?
他們仔細觀察顧生玉的神情,發現他還真是認真的!
不禁嘴角抽搐,勝利者對敗者說這話總覺得虛僞。
沒等他們在心底腹诽,就聽見畢玄冷徹磁性的嗓音響起。
“你武功極高,卻經驗不足,這就是你來找我挑戰的原因?”
畢玄一說,現場人恍然大悟,随即更加抽搐。
這人到底多強,能夠在經驗不足的情況下戰勝武尊!
顧生玉聽到他的話,神情微變,最終深深一嘆。
“無友無敵,難堪寂缪。”
畢玄略有動容。
到底是多麽精研武道的人能說出自己平生沒有友人,亦沒有敵人,将全副身心都寄托在武道上,這在這個世道是多麽虔誠,又是多麽難以想象。
“你……”他猶豫的開口,“你打算繼續挑戰下去?”
他沒問顧生玉為何如今才做出劍挑群雄的決意,而是詢問他的下一步計劃。
顧生玉點頭。
畢玄神色百變,最終定格在嚴肅上。
“下一個對象是誰?”
顧生玉遙望南方,高麗所在。
“奕劍大師……”
他的聲線清冷決絕。
“傅采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