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清風徐徐悅我心》作者:與之俱白

文案:

士農工商,徐悅風生在當朝地位最低的商戶人家,面對威脅壓迫嘲弄挖苦通通雲淡風輕。

而沈成宣身為二品言官之子,卻完全沒繼承到他爹的利索嘴皮子,面對徐悅風總是莫名着道。

都道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直到

徐悅風定親的消息傳到病重的沈成宣耳中。

病得起不來床,慌得心肝亂顫。

不行,她只能嫁我!

PS.

1、1v1,不虐

2、女主家有萌寵一對

內容标簽: 布衣生活 情有獨鐘 種田文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徐悅風,沈成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門不當戶不對卻攜手一生的故事

立意:情有獨鐘的感情,細水流長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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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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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元三十三年夏,洛城。

天朗氣清,陽光不燥。

屋子不大卻整理得異常有條理,碧紗櫥間的窗戶支起,微風帶着涼意吹進來,炕桌上擺着兩摞賬本,炕桌後還坐着一個穿黃杉的少女。

徐悅風一手翻頁,一手撥動手邊算盤核對賬目,時不時還要拿起筆來寫上幾筆做一下記錄,她速度極快,銅殼滴漏裏不到一個刻度,便能将一個賬本當月的賬目核對完畢。

只是家中十五家店鋪,每個店鋪少的都有兩三個賬本,多的五六個也是有的,饒是她速度快,也是要累兩天才能核對完。

而這日,趁着天氣好,午飯後略略休息了一會,便起來繼續核對。

已是半下午,徐悅風看了看天色,該是阿弟回家了,卻未曾聽到聲音。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加速一口氣将剩下兩本賬核完,再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院子裏靜谧如常,只聽得見翻動書冊及清脆的珠子碰撞聲。

忽看得一處不對,蹙眉再算了一遍,依舊不對,便準備提筆備注,卻突然聽見院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同時響起的,還有她那急性子的丫頭咋咋唬唬的聲音。

“姑娘,不好了,姑娘,不好了。”四平急惶惶往屋子裏跑,邊跑邊叫着。

徐悅風頭也不擡,提筆寫字未曾停下,一邊回答道:“你家姑娘好得很呢。”

“姑娘,不好了。”四平語氣帶着一絲急切。“方才有個小公子傳話來,少爺下學後和好幾個同窗一起出了學塾不知道去哪裏了,小公子現在也還沒回來呢。”

徐悅風眉頭依舊未舒展,淡淡說道:“怎麽了,不過就是回家晚了些,你怎的如此火急火燎?平日教你的你忘了?”

四平急道:“姑娘,就是這裏可出了大問題。”見姑娘并未擡眼,四平急急快速說完了後面的話:“聽來傳話的小學童說,跟少爺一起出去的人可不對勁,聽說平日裏就與少爺不對付,少爺向來不與他們說話,此次又怎會跟他們一起?”

徐悅風這才擡眼,問道:“是誰來傳的話?可問清楚了阿弟的去向?”

四平想了想回道:“跟少爺差不多大,想來也是學塾裏的罷。”

徐悅風又問:“四安在哪兒?”

四平氣道:“四安這混小子也沒回來,不知是不是跟着少爺一起去了。”

徐悅風這才擱了筆,想了想,滑下炕頭,穿了鞋往外走去,一邊說道:“走,出去看看。”

徐家并不大,一個兩進的宅子已經住了十多年,徐家爹爹因常年洛城和平江城兩地跑,即便回來也圖方便就歇在外院,正院裏也就由徐悅風兩姐弟在住,兩姐弟各占了東西廂房一人一邊。

徐悅風跨過垂花門,快步向外大門走去,剛至外院正廳,便見阿弟身旁的小厮四安手拎着兩包杏香樓裏的糕點從影壁前轉了進來。

徐悅風叫住了他,問着:“你怎麽一個人,阿弟呢?”

四安趕緊上前,先問了安,又将手上的糕點遞給四平,這才回道:“學塾裏下了學,少爺出來叫小的去杏香樓買兩盒杏仁酥,說他先回來了,叫小的買好了自己回來。”

徐悅風知道平日也是經常有這事的,又問:“那今日少爺可有異常?”

四安愣了愣,不知何意,依舊老實回答道:“小的并沒看出什麽異常,少爺吩咐時語氣如平常一般。”

徐悅風微點了點頭,知道他說的老實話,又看了一眼四平手上的杏仁酥,心裏也是一陣氣惱,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竟還支開了四安。

略想了想,徐悅風這才說道:“阿弟還未回來,你帶路,我們出去瞧瞧。”

四安連忙答應了。

幾人腳程快,不過一盞茶功夫便到了鶴鳴書院,此時門口已是人數寥寥,學童們下學總是比大的學子們要早的,四安進去轉了兩圈,當然是找不見徐伏風人影。

徐伏風如今才十歲,自四歲啓蒙後,家中學習已是不足,徐悅風自己也要兼顧着家裏的生意,擔憂這唯一的弟弟教導不足,考察良久,和爹爹商量了,便還是把徐伏風送去了外面的鶴鳴書院上學。

四安乖覺,到門口一些熟食鋪子裏去問了問,這才知曉了少爺的去向,便回徐悅風身前一一禀告了。

“大小姐,小的問清楚了,少爺打發小的走了後,便和王家劉家幾個少爺一并走了,這王家和劉家幾個少爺平常就和小少爺不對付,少爺怎麽着也不會跟他們一道走,倒是奇怪。”四安也是納悶。

做生意的人,認人的記性總是好些,徐悅風不疑這話,只是她卻從未聽過王家、劉家,便開口問道:“這王家、劉家是什麽人?怎的從未聽阿伏說過?”

四安摸摸後腦勺,坦誠說道:“王家劉家兩位少爺聽說家裏是官身,平日也未曾來往過,不過小的猜想他們似乎與少爺多有不合,下學也遇到過,小的見他們還言語挑釁過幾次,不過伏風少爺都未曾搭理,小的想着少爺平常也定會跟姑娘說說學塾裏的事,是以小的便沒多嘴。”

洛城天子腳下,随便走走便能碰見一個當官的,但商戶人家卻依舊不受追捧,世人多有看輕。

鶴鳴書院雖名氣不錯,卻不是官家學塾,裏面學習的大多都是如徐家這般家中殷實的商戶人家。只王家劉家的事,聽四安這話,倒像是由來已久,只是她卻從未聽弟弟說起過。

徐悅風默了默,開口道:“那就去王家劉家看看,他們家的少爺是否也回去了,你可認得路?”

四安連連回道:“認識認識,即便不認識小的打聽打聽也就知道了,小的這就去問,姑娘在這兒等着,小的腳程快,一會兒功夫就回來。”

徐悅風點頭答應,吩咐着:“有消息了來茗香樓回我。”茗香樓亦是徐家産業,離這裏倒是不遠。

四安答應一聲,一溜煙兒地小跑着走了,徐悅風左右看了看,提腳便往茗香樓的方向去了。

顧名思義,茗香樓正是做的的茶葉生意。

鶴鳴書院與茗香樓相隔并不遠,徐悅風帶着四平還未走到鋪子門口,遠遠就見着茗香樓那上了桐油的招牌在半下午的陽光下閃着微黃的光芒。

越走得近,沁人心脾的茶香便越清晰。

掌櫃的眼尖,見着自家小姐來了,連忙招呼着,又往樓上引,問到:“大小姐怎麽空來,只是這會兒樓上有客人,素娘在伺候。”

徐悅風腳步未停,邊走邊說道:“福叔,沒別的事,我就坐一坐,您先去忙吧,待會兒四安來了讓他直接來見我便是。”

徐福答應了一聲,親自上了茶水點心,便下了樓。

徐悅風沒喝茶,坐在窗邊,支起了窗戶,耐心等着四安來回話。

待茶涼了兩回,徐悅風總算看見了四安的身影,一路小跑着過來進了樓。

四安一路上跑着一刻都不敢停下休息,小少爺沒回家,要是出了什麽事,他這随身伺候的可落不到什麽好。

四安進了房,雙手撐在膝上,躬着腰,大口喘着氣,呼哧呼哧說道:“大小姐,我去了王家劉家都問過了,王家的少爺早就家去。小的便去了劉家,在門口正好看見劉家的少爺回來,便厚着臉皮上前去問了少爺的去向,不過那劉家少爺一看見小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三兩步就溜進了府,看那樣子倒像是做賊心虛一般。”

喘了口氣,不帶停頓的,接着說道:“小的一想王家劉家兩位少爺都回去了,說不準小少爺也回去了,于是便又回了府,小少爺還是沒有回去,不過小姐放心,我已經給門房留了話,小少爺一回去立馬就來禀告。”

到了這時,徐悅風這才開始揪起了心,吩咐道:“四平,你現在就去各個店裏,阿伏若是在店裏便好,若是不在,你們就叫各個店裏空閑的人都出去找人,把書院到家裏的這條路上仔仔細細找一遍。”

想了想,又補充了道:“若是找不到,擴大範圍找。”

四平答應一聲,立即下了樓。四安見大小姐吩咐四平卻不見吩咐他,內心正惴惴不安。

徐悅風繼而吩咐道:“四安,你去套了馬車,我們去劉家王家問問,他們與阿伏究竟去了哪兒!”

四安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答應一聲自去不必提。

徐悅風內心驚疑不定,她帶大的弟弟她自然清楚脾性,便是與平日不合的同窗出去了,其他人都回家了,他也不會不回家。聽四平說劉家少爺的心虛樣,怕就怕是小孩子間沒個輕重出了什麽意外。

撩起簾子看了看,已是能遠遠瞧見王家的大門,馬車一停穩,使了四安前去叩門。

門倒是叩開了,可四安一将來意說明,那門房立即哧笑一聲,嘲諷道:“什麽阿貓阿狗也來找人,我們小少爺可說了,要是有冒充同窗身份來敲門的一律打出去。”說完咚的一聲關上了大門,再敲門便是也不開了。

徐悅風将四安叫回來,淡淡看了一眼王家大門,說道:“不必糾纏,咱們去劉家。”

兩人又轉到劉家去,同樣也是不給傳達閉門不見,徐悅風氣燥不已,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四安帶着猶疑說道:“大小姐,不如我再去試試,您稍待片刻。”

徐悅風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見他又去扣了門,似乎說了什麽,大門掀開一條縫,四安遞了個碎銀子出去,裏面的人接過,又關上了大門。

四安卻依舊等在門口,不過一會兒,門又打開一條縫,四安又遞了個碎銀子過去,與裏面的人說了幾句話,這才滿頭大汗回來禀告。

“大小姐,問到消息了,今天小少爺跟王家、劉家的少爺去了以前的吟雨樓,我與劉家小少爺身邊的的遠山說過幾句話,只是他們今天去,幾個小厮都是遠遠等在外面,不知道幾個少爺在裏面做什麽。沒過多久王家劉家兩位少爺便出來了,他們倒是沒留意少爺的去向。”

徐悅風也不多問,二話不說便又往吟雨樓趕去。

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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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雨樓在金水河邊,原是一家有些名氣的酒樓,後來不知怎麽,漸漸人氣少了。那東家想要出售又無人接手,索性就卷了鋪蓋回老家,空置下來上了年頭了,很是有些破敗。聽說不少人打那地皮主意,只是尋不到主人,漸漸地,也就不被人談起了。

雖不知阿伏他們去做什麽,到底是多年不見人氣的,不是小孩子可以随意玩耍的地方。

徐悅風帶着人來回幾個地方一場折騰下來,這時已是漸臨黃昏。洛城一向氣候好,金水河邊一衆樓宇沐浴在黃昏的霞光中,屋頂邊界鍍上了一層金邊,吟雨樓外觀很是大氣,只是門口搖搖欲墜的牌匾和雜亂斑駁的牆面透露出一些衰敗的氣息。

徐悅風帶着四安,進入樓裏,門板久未上油,推開就發出一聲刺耳的咯吱聲,裏面窗戶緊閉光線昏暗,似乎從未有人進來過。

“阿伏,阿伏,你在這裏嗎?”徐悅風大着膽子叫了起來。

四安心裏也有點發怵,見自家大小姐都面不改色,也壯着膽子喊了起來:“阿伏少爺,阿伏少爺,您在這兒就應一聲,別玩了,該回家了。”

沒人應聲,兩人又叫了一會兒,依舊無人答應。

見徐悅風還想上樓,四安連忙制止了她。

“大小姐,這樓都空了好多年了,怕是木板已空,上去有危險,不如我先上去看看。”說罷便小心上了樓,找了一圈朝着樓下的徐悅風搖搖頭,樓上未看到半個人影。

這裏面陰嗖嗖的,于是兩人又只好轉了出來。

金水河上波光粼粼,望着水面,徐悅風心裏的擔心猶如水草發芽,想了想,吩咐着四安:“你去叫人來,沿着河找。”略停頓了下,正聲道:“水裏也找。”

四安聽得這話,心裏一陣驚惶,忙不疊地去了。

金水河沿河臨街一帶盡是些酒樓酒肆,偶爾也會有些畫舫緩緩從河面劃過,這時正是黃昏将落,這些酒肆沿水一面卻并沒聽到街面嘈雜的聲音。

徐悅風獨自一人沿着河邊一路走着,時不時喊上一聲:“阿伏,阿伏,你在這邊嗎?”

她只覺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卻不知走了多遠,徐悅風再喊時,突聽得一聲弱弱的聲音。

“阿姐。”

聽得出來是弟弟聲音,徐悅風四處轉頭找了找,見前面不遠的橋上坐着一個小男孩,坐在橋墩後,不是她弟弟又是誰。

徐悅風提了裙角,快步走過去,見他整個人濕淋淋的,外袍更是脫在一旁攤在地上,整個人好不可憐,一時又氣又疼,卻依舊厲聲問道:“做什麽去了?這都什麽時辰了?渾身都濕了怎麽不回家?”

徐伏風本就心虛,脖子一縮,弱聲回道:“不小心掉進河裏,怕你擔心,想曬幹了衣服再回來。”

徐悅風拔高了聲音:“不小心?一個不小心能跑到離書院七八裏的地方來?一個不小心能掉河裏去?好一個不小心,你倒是給我說說清楚,你究竟是怎麽不小心。”

徐伏風一時語滞,上前抱着姐姐,挂她身上,甜聲讨好着。

“姐,姐姐,真的是我不小心,今日突然想來看風景,在河邊踩滑了就不小心掉河裏去了。”

徐伏風一邊說着一邊死死抱着她,怕她擔心,還多解釋了一句:“幸好我反應快,一掉下去趕緊扒在河邊上,這才又翻了上來,要不姐姐你可見不到我了!”語氣不無得意。

一陣後怕在心裏蔓延,徐悅風使勁将身上的肉團子扒下來,語氣堅決:“你給我下來,站好。”

身前的團子扭了兩扭,不動。

徐悅風氣惱,掉進河裏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有了這次下次豈不是回回掉河裏?況且這次怎麽掉河裏的還是一筆糊塗賬,心裏下定決心一定要問個清楚。

“你給我下來,給我站好!”再開口時,語氣難免大了些,帶了些嚴厲。

徐伏風聽得語氣不對,乖覺得很,立馬規矩站好,聆聽教誨。

“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麽不小心跑來金水河的,又是怎麽不小心掉河裏的?”徐悅風低頭看着弟弟,高聲快速喝問,“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淹死在這金水河?知不知道不及時回來家裏人有多擔心?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多久?你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你想氣死我!”

越想越氣,伸出巴掌在他背上狠狠拍了兩下。

她打人也是有技巧的,五指并攏手心弓起打下去,聲音雖響,但落在身上卻是不疼。說到底,徐悅風雖是勢頭做得足,卻也拿捏得住下手的分寸。

阿伏倒是沒感覺出來,只哎喲喲叫着疼,又死皮賴臉扒在姐姐懷裏,環抱着她仰着頭說:“姐姐,好姐姐,我真的錯了,我下次不敢一個人跑過來了,原諒我這一次吧。”

徐悅風可不吃這一套,又将他從身上扒拉下來,幽幽問道:“那你說你錯在哪裏了?”

阿伏想了想,甜膩着聲音說道:“我錯在不該一個人跑河邊來,不該掉下水還不回家,不該讓姐姐為我擔心。”

一說完,竟是又抱了上去,埋着頭左扭扭右扭扭。

“你還撒謊,你根本不知道錯,你還跟我打馬虎眼?” 徐悅風更是氣惱,手狠狠落在他背上。

“你說我怎麽知道找來金水河?你跟我說說王家劉家都是些什麽人?你們一起出去做了什麽?怎麽他們一個個的都回家了就剩着你坐這橋底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這一身水是怎麽來的!”

阿伏心裏一抖,正準備開口說話,忽的頭頂響起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微微帶着些不耐煩:“有完沒完?要吵帶回家去,還要不要人吃飯了?”

姐弟兩人齊齊擡頭一看,頂上窗戶大開,探出一個男子上身出來,看起來身材頗為高大,穿着月白色繡竹暗紋織錦緞子的長袍,頭頂上插着一根深綠玉簪,臉上頗為豐滿。

“不就是歸家晚了些,至于這麽不依不饒?還在這裏大吵大鬧,打人的聲音隔着三條街都能聽得到,簡直不可理喻,你這當姐姐的怎麽管得這麽多。”

是方才那個帶着燥意的聲音。

徐悅風皺起眉頭,還未說話,弟弟已然開口:“那你在這裏說什麽話,與你什麽幹系?我就愛姐姐說我,我高興。”

那人愣了一愣,有些不高興:“你這小子好不懂事,替你說話你還不樂意。”

阿伏快言快語:“我就樂意聽姐姐說話,要你多管閑事?”

上方的男子不悅更是明顯:“怎麽說話的,幫你說話你倒不識好歹,倒還是我的不是了?”

嘴皮一動,阿伏又快速回道:“我看你就是閑的沒事幹,這麽大個人,還偷聽我們姐弟說話,你這還不是錯?錯了還不知,還非要開口,真是閑得慌。”徐悅風頭疼,原想制止弟弟,怎知他說話這麽快,話一出口,卻已是無法收回。

這男子眉毛倒豎,怒氣已是十分明顯了:“怎麽說話的,學塾裏學的就是這樣的禮法?”

徐悅風知曉确實是阿伏不對,仰着頭開口說道:“這位公子對不住了,是我家阿弟言語不對,我替他道歉了,這就帶回家去。”

接着将地上阿伏學塾的外袍撿起來,扯了扯他手臂,警告道:“給我住嘴,走,回去。”

那男子一看姐弟兩人轉身欲走,有些愣,可他心裏可還不舒服着,便吼道:“誰準你們走了,給我站住。”說完轉頭就準備下樓理論。

這男子名為沈成宣,乃當朝左都禦史中丞之子,平日也無正經差事,只從小便好那一口吃食,因而常常出來尋些好吃的,今日也是如此。

本來此等小事,平日他并不關心,可今日不同,他本就在家挨了罵,心裏郁結不暢,才出門來吃個小菜緩解緩解心情。

可才坐下沒多久,連菜都沒上,老遠就能聽到一女子呼喚的聲音,清脆遼遠。

只是他卻聽不得,原想忍忍也就是了,誰知這女子找到人又正好在他窗下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一通教訓,聽得他更是煩躁不已,見菜還沒上,便開口幫了兩句腔。

誰知這小郎的嘴卻不饒人,堵他的話更是戳到他的痛腳,什麽叫一天閑的沒事幹?

他爹也是這樣罵他的!

聽到這話他自是心裏不順,那姐姐一句輕飄飄的對不住,就想走人,哪有這麽便宜?他要那嘴不饒人的小兔崽子說。

徐悅風拉着阿伏,準備回去,想來四安也該帶人回來了,不過沒走幾步路,便被剛才那人給堵住去路。

面前的男子身體又頗為壯碩,比在窗口看得還高大,徐悅風只堪堪到他胸口,一相對比,很是紮眼。一旁還有一個小厮打扮的站得不遠。

徐悅風微仰着頭,開口道:“這位公子,是小弟不懂事,這就跟您賠禮了,只是小弟衣衫濕透,還是要盡早回家換衣,請這位公子讓讓路。”

“只有做錯了事的,才需要賠禮。”沈成宣面露不順,指着阿伏開口說道,“讓他說。”

阿伏不想說話,他今日也不高興得很,才不想給他道歉,本就是他多管閑事。

徐悅風拉拉他手臂,示意。

阿伏低着頭,十分不情願,但他向來聽姐姐的話,只好忍忍倒聲歉就是,然而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面前男子繼續諷道。

“我看哪,他并不願意開口吧,這麽不知禮,也不知當父母長姐的是怎麽作為的。”

沈成宣見他低着頭,就明白這小兔崽子怎麽想的,這麽調皮,這姐姐竟然還這麽護着他。哼,瞧這小姑娘嬌小柔弱,想來根本管不住這潑猴,不過是在她面前做出乖巧的樣子罷了。

阿伏聽見這話便是生氣,責他可以,責姐姐可不行。

他悄悄牽緊阿姐的手,緩緩擡起頭,朝着沈成宣咧嘴一笑,一手握拳使勁往前一打,拉着姐姐就跑。

沈成宣原本見他擡頭,以為他要正兒八經道個歉,那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他又何必為了一點小事緊抓不放,沒甚意思。

誰曾想,下一瞬□□一痛,小兔崽子拉着人就跑。

徐悅風也是猝不及防,跑了幾步勉強回頭,見那男子弓着身子捂着□□,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睛瞪得溜圓,一時也是又羞又氣。

阿伏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子了?

旁邊小厮見此情景更是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扶着少爺。

沈成宣痛得要死,從小到大還未受過如此屈辱,見這小厮還不知道去抓罪魁禍首,罵道:“還不給我追,把那小兔崽子給我抓過來。”

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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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宣身邊常跟着兩個随從,一個遠達一個遠榮。今日只帶了遠榮出門跟着,沈成宣使了他追人,自己也咧着嘴一步一跄地追上去。

徐悅風本想停下壓着弟弟好生道歉,偶然一回頭見那小厮腳步如風臉色青白追過來,而後面的男子也是表情猙獰,一時心中發怯,索性順着弟弟力道跑了。

吃了這虧,想來也是饒不了她們的,就她們姐弟倆,可真是對付不了這兩人。

兩人好容易才跑到吟雨樓這裏,果然四安已經帶着茗香樓的兩個夥計一起找來了,阿伏眼尖,不知哪來的力氣,扯着姐姐連忙爬上了馬車,趕緊招呼着四安趕着車轉頭往府裏奔去。

上了馬車總算心定了下來,阿伏伸出頭看了看,見遠遠将人抛下,這才回身在馬車裏坐好,語氣無不得意:“好了,沒追上來。”

徐悅風氣還沒喘過來,狠狠看了阿伏兩眼,吐着氣說道:“你今天太不聽話了,分明是你的錯,還出手打人,究竟在哪裏學來的?”

阿伏又開始撒嬌,依偎在姐姐身上,甜聲說道:“姐姐,我那不是看不慣他說你嘛,本來我要給他道歉的,誰讓他說你不好好教我,我氣不過。”

說着話又靠上去,搖晃着手臂:“姐姐最好了,別責怪我了,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徐悅風無奈得很,不知他怎麽養成了這麽一個賴皮的性子,撒嬌讨饒的話張口就來,偏偏她又吃這一套。

好生叫他坐好,徐悅風這才問道:“那你跟我說說今天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跑到金水河邊去了?”

阿伏眼神一飄,含糊道:“哎呀就是突然想去金水河看看夕陽,然後就去了,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到河邊一洗手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謊話張口就來,這說法分明與剛才說的不一致,徐悅風斜睨他一眼:“那你倒是說說王家劉家是怎麽回事?”

見到小男孩身軀一僵,沒開口說話,臉上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心裏好笑,只臉上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你再猜猜我是怎麽找到金水河來的?”

阿伏聽到這話,總算認命,心底着實不願将真實原因說出,可瞧姐姐這樣子,似乎知道的也不少,可到底知曉到哪個地步他又不清楚,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着實有些苦惱。

終是撓撓頭,吭哧吭哧:“就是這兩人跟蹤我,不知道想幹嘛,還好被我發現了,看他們一臉心虛,被我發現就溜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想幹嘛呀。”

說完又撩起馬車簾子看了看,離家還遠得很,心裏更是後悔,沒有早早把理由想好。

只是他也沒料到姐姐來找他了呀。

沒聽見姐姐聲音,阿伏轉頭一瞧,徐悅風臉上無甚表情,目光悠悠看着他,未開口說話。

阿伏只覺得這目光太過刺目,又依偎過去,說道:“就是他們不太喜歡我罷了,這次真不是和他們一起出去的。”

徐悅風知曉弟弟性子執拗,硬不想說的,也奈何不了他,此時也不便深究,只問了些書院裏的事情。

說話間時間過得快多了,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徐悅風先是叫人備了熱水,讓阿伏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又喝了一碗姜湯,請了大夫把了脈,說是沒問題,這才放心。

四平還沒回來,徐悅風自己從西櫥裏尋了一刀毛邊紙,拿了托盤裝了,轉到東廂去。

阿伏換了一套衣衫,正捧着姜湯大口大口喝,眼神瞟見姐姐進門,立馬轉為小口小口抿。徐悅風瞧見,也不說話,只在炕桌另一旁坐了,悠悠看着他。

姜湯喝得再慢,也總有喝完的時候,阿伏也是避無可避,放下碗。

“現在可以說了吧。”徐悅風問道。

阿伏撓撓頭:“姐姐,真沒什麽要緊的。他們家裏做官的,合不來罷了,平時我可沒搭理他們。哼,照我說,他們也不嫌丢人,一個個官家子弟跑來我們書院念書,定是沒有書院願意接收他們,卻還不知低調行事。”

“那你掉河裏是怎麽回事?”

阿伏一臉羞赧:“真是我蹭黑了衣服,所以才到河邊洗洗,結果不小心掉下去了。”當然,他不會說是王乃恭劉洲臨那倆小子吓了他他才不小心掉水裏的,左右都是自己丢人。

徐悅風見他面色不似作僞,語氣轉厲,喝道:“那你今天知道不知道錯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錯了,姐姐原諒我一次。”阿伏承認錯誤向來很快。

“哦?那你說說自己錯哪裏了?”

阿伏想了想,這才吭聲,只是語氣十分不情願:“不該随意與人鬥嘴,不該随意出手傷人。”

嘭得一聲拍桌子聲響起,阿伏抖了個激靈。

徐悅風想起就是氣惱,“你還知道不該出手傷人?從哪裏學的?”

阿伏傻眼:“什……什麽?”

“那一拳。”

徐悅風真是有些說不出口。

阿伏撓撓頭,說道:“就是看別人這樣鬧過。”

徐悅風無奈,也不知道他哪裏學來的下作手段。可不管哪裏學的,終歸是個不好的事,只她也不便多解釋,只是細細叮囑他:“以後萬不可做如此行徑了,只有那街頭無賴才如此。”

阿伏自是連連保證自己知曉。

見他點頭答應,徐悅風這才指着炕桌上的紙,說道:“罰你把《太公訓誡錄》抄十遍,你可服氣?”

阿伏早心裏有數,哪有不服氣的,只得喏喏答應了。

而這邊,沈成宣卻是不好過了。

那日見遠榮連一對半大的姐弟都追不上,沈成宣氣得直哆嗦,一把扇骨将他敲了個滿頭包,嘴裏咬牙切齒。

“爺長這麽大,沒吃過這麽大虧,給我找,給我把他們找出來!”

遠榮自是連連答應,小心翼翼問:“少爺,那現在是回酒樓還是……?”

沈成宣又隐隐覺得某個地方開始痛了起來,嘶着氣:“還吃什麽吃,回府。”

沈成宣越想越是生氣,回府後依舊不能平靜。他是家中獨子,從小到大便是少不了責罰,也是沒吃過這等虧,況那姐弟連他胸口都不到,卻栽他們手裏,翻來覆去是一整晚都沒睡着。

沈成宣并不是說氣話,他是真想将那小兔崽子找出來,出出氣,教育教育他做人的道理。

而這方,就苦了遠榮了,那金水河處在鬧市,來來往往的人又多,如何找得到一對平常的姐弟?這幾日找人又沒絲毫頭緒,沈成宣見他一直沒找到人,這一日日氣性也大起來。

遠達是個伶俐的,見遠榮愁眉苦臉苦了幾日,趁着兩人飯時,終是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啥事?怎麽少爺一天天氣性這麽大?”

遠榮苦着臉将那日的情形說了,嘆着氣道:“你說說,那姐弟又不是住在金水河畔,都過去這麽兩天,倒是何處尋起?”

遠達若有所思,問着:“你說那姐姐聲稱離家遠?”

“沒錯,沒錯。”

遠達一顆花生抛嘴裏,嚼了兩下,說道:“那你和尚找不到,還不會找廟?”

遠榮想了想,似乎可行,帶着一臉喜意,“哥兒謝了,要是完了差事請你喝酒。”

遠達擺擺手,頗不在意。

遠榮似乎找到了辦法,而這辦法頗為有效,大街小巷轉了兩日,果然就有點眉目了,忙不疊地向沈成宣禀告了,才算交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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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書院裏先生早早散了學。

阿伏收拾收拾也就準備家去了,晚了姐姐又該擔心。如常日般跨出書院門口,四安趕緊上前接了笈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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