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把劍被偷

顧清昀在這所石室內已經呆了三天三夜。

這些天,他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激情澎湃,到現在的老僧入定。

石室的另一頭,傳來一位男子婉轉動人的呻/吟聲。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

顧清昀被譽為全仙界最牛逼的劍,用別的劍靈的話來說,他的主人是全仙界最赫赫有名的人物,生起氣來,整個仙界都要抖上三抖。

他生活在玉宇瓊樓中,每日為他擦洗劍身的是最清澈的仙露,躺的也是最頂級的絲綢,所有人看見他時,都會恭維道:“好劍!”

“此乃吾生平所追求之劍。”

“若能得此劍,吾定當每日沐浴焚香,以報天道。”

作為一把劍而言,顧清昀享受到了最高等的待遇,堪稱“劍生無憾”。

現在,他被偷了。

偷他的人是魔界的陰陽雙子,這兩人一靠近顧清昀時,便讓他感受到了一陣久違嗜血的氣息。

“這就是傳說中的青霜劍嗎?”其中一人渾身充滿殺戮的氣息,猩紅的眼睛貪婪的望着劍身。

“風行,既然是青霜劍,我們拿完便走。”

顧清昀雖感覺“死鬼”這稱呼在兩個男人之間出現莫名帶有一絲怪異,但那時并未多想。

如此嗜血的氣息,想必早就已經習慣了殺戮,顧清昀有點感慨,又有點期待着等待接下來嗜血般的生活。

直到那兩人将他扔到了一處石室內,緊接着就是一場連綿不絕聲音的糾纏,獨留顧清昀在石室的地板上,聽了三天三夜各色各樣的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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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哥哥,不要~”

“吾弟,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嗎?”

“你這個孽徒!”

“這都怪師尊太誘人。”

“你不過就是個侍衛罷了,怎麽配的上本公子!”

“……”

再到後來的——

“救命啊!有誰可以救救我!”

顧清昀在心底吐槽着,在這種地方,恐怕你喊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你。

果然,接下來就聽見陽風行特意用着流氓的腔調戲弄着對方道:

“小公子,就算你喊破喉嚨都沒有人來救你!”

顧清昀:“……”

可能是陽風行的動作太慢,讓對方産生了不滿。

“我都快喊破喉嚨了,你速度快啊!”

陽風行:“……”

緊接着就又是一段連綿不絕、難舍難分聲音上的糾纏。

幾個時辰後,可能是累了又或是別的,那個偷了他的人,總算想起了還放在石室地板上的顧清昀。

“風行,我們是偷了青霜劍嗎?”

顧清昀聽見有關自己的消息後,一瞬間清醒了。

既然對方是魔界的人,想必接下來就是大殺四方的時候了。

他暗暗猜測着接下來拔出劍時,對方無比驚嘆的眼神,大殺四方時兩人都一身黑衣,手起刀落間,整個世間都清淨了,只有地上的無數的屍體,以及從劍上滑落的暗紅色鮮血,訴說着方才的不平靜。

這一戰,将被後世譽為——青霜一出,誰與争鋒。

然後顧清昀便聽見——

“死鬼,快把劍柄捅進去,快!”

顧清昀:“……”

顧清昀只想刺死這對狗男男。

“子浮,我這就去拿劍。”

顧清昀雖沒看見陽風行的臉,但從聲音就可以猜測出,對方定然是那令人滿臉牙疼的寵溺。

石室的地面忽然震動了下。

開始時,只是細微的顫動,可随着時間的推移,震動頻率越發的頻繁,動靜也大了起來。

不過一瞬間的事,石室的門被強力打開了。

時間倉促,陰陽雙子身上只随意披了件黑色的袍子,石室內一股子不可告人的味道,訴說着方才的事宜。

首先映入顧清昀眼簾的是一名穿着素色長袍的老人,那人長了一只鷹鈎鼻,顴骨很高,望見陰陽雙子後,直接從袖中掏出一只金色的扇子。

老人身後跟着幾名穿着素色長袍的弟子,望見師父如此嚴肅的模樣,立刻掏出了身後的劍,一副謹慎的模樣。

那扇子一掏出來,顧清昀便感受到雙方空氣之間凝固的氣息。

顧清昀覺得那扇子上刻畫着繁瑣的花紋甚是眼熟,像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似的,不過還沒等他細想,陽風行便擋在陰子浮面前,掏出懷中彎刀。

顧清昀以為兩人至少要寒暄幾句,比如陽風行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素衣老頭便道:你們罪惡多端、死有餘辜。

說完這些,站好彼此間正義與邪惡的立場,再繼續開戰,誰知三人話都不說,直接打了起來。

那老頭修為明顯更高一層,但陰陽雙子卻更為狡猾,陽風行是硬碰硬,而陰子浮主要是在背後突如其來的偷襲。

幾個打起來,連這處洞穴都不管不顧了,石塊與細微的粉塵落了下來。

這幾人糾纏間,居然沒有一人注意他是傳說中的仙劍青霜!

石室上被破開了一個洞。

陽風行大笑了聲道:“多謝道人為打開方便之路。”

說罷兩人便從石室內逃了出去。

顧清昀以為那老頭會發出一聲長嘆,緊接着拍着腦袋道:可惡,又讓他們逃了!

然後顧清昀看見,那老頭果斷禦着扇子從那破開的洞中追了出去。

顧清昀:“……”

不管顧清昀怎麽想,那老頭留下的弟子們很自覺的開始在陰陽雙子的洞穴中翻找着寶物。

這種事情,顯然他們沒少幹。

顧清昀郁悶中,發現一名少年目光疑惑且探究的望向自己。

那少年的額間有一枚顯眼的朱砂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袍,袖口衣擺處隐隐用銀絲繡着蘭花清雅的模樣。

“堰生,你怎麽了?”

幾名少年已經将這個洞穴能搜刮的地方都搜刮了一遍,找到的寶物寥寥無幾,倒是搜刮到了不少對于他們而言“不堪入目”的戲本子。

那個被喚為“堰生”的少年伸手将案桌上的那把劍握在手中道:“這把劍……”

“這把劍外表也太普通了,沒什麽特別的,堰生你不會看上了這個吧?”

那少年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可思議,那個被喚作堰生的少年故作深沉,帶着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都不懂的語氣開口道:“劍,在于它的鋒利,而不在于它的外表,我是那種只貪圖外表的人嗎?”

這番話說完,周圍的少年紛紛用敬佩的眼神望向他。

姜堰生故作矜持,但下巴卻不由自主的擡起,暴露了他略有得意的心思。

外面已經下起了雪,根據他們的對話得知,接下來的行程是去往景州姜氏,顧清昀原本還希望中途有強盜出現,最後可以發揮他的作用,誰知這年頭強盜居然也怕冷,這一路,堪稱風平浪靜。

到了景州姜氏,能親人相聚的相聚,能與朋友相聚的也聚在了一起。

姜堰生被一群少年圍在了中間,被他們詢問這次的出去是否有趣,姜堰生神色驕傲的問答着問題,突然看見不遠處含笑着的凝望着自己溫柔的母親後,耳根微紅,臉上一直驕傲的神色笑的略傻。

等到人群散了,女子用手帕擦着他額間的汗,笑着道:“你爹說,這一路你做的很好,劍,應看內在,而非看其外表。”

她肯定是聽說了姜堰生在路上拿到劍後的發言,臉上欣慰。

顧清昀也覺得,這次自己定然可以一展身手了。

直到旁邊的侍女将姜堰生衣袍放在了溫泉旁,姍姍離去。

石室內空無一人,池水氤氲,白色的霧氣緩慢的向空中升騰着,姜堰生褪去了衣袍,将劍扔進了水中,語氣帶着些許嫌棄道:“等這劍繡了,我就告訴大家,不是我不用,而是外表和內在一樣,都不中用。”

說到這裏,少年深深的嘆息口氣,得意道:“我好聰明。”

顧清昀:“……”呵,男人。

泡了會兒,姜堰生不知想到了什麽,偷偷拿出了在陰陽雙子那裏搜刮來的書籍,臉紅耳赤的看了起來。

不知他看到了哪裏,喃喃自語道:“用劍真的可以嗎?”

顧清昀在水中腦子被熱氣熏的還有點暈,突然聽見姜堰生的這句自言自語,想起了在陰陽雙子那裏受到的待遇,被吓的立刻又清醒了。

姜堰生想起了還沉在水底的劍,伸手将其拿起,用手研究似的撫摸着劍柄,讓顧清昀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姜堰生道:“花紋有點多,用這個恐怕會出血吧。”

顧清昀:“!!!”剛逃過陰陽雙子,現在又冒出來這個人?求你快向原來那般嫌棄我!

他忽然覺得,呆在水中乖乖生鏽,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姜堰生不知想到什麽,眼前一亮:“這劍外表是普通了點,但既然是陰陽雙子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很普通?還不如借花獻佛,送給大哥,只是大哥定然會讓曉沐誅先試……”

小母豬?先試?

把他在豬身上做那種事?

顧清昀從未受到過這種侮辱,倘若還在幾天前,他還不知道這世間的險惡,可能還會認為這個人只是想要用劍殺死頭豬,可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幾天前的他了,現在的他,已經懂了這世間的可怕之處。

——人類,比他想象中要可怕的多。

原本還只是一對狗男男,現在直接改成了豬男男了!

這世間怎麽還會有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姜堰生完全不知顧清昀內心的水深火熱,還在一旁喃喃自語着:“倘若是曉沐誅,那他的兄弟姐妹估計也要玩耍一番。”

兄弟姐妹……

顧清昀渾身都被氣的顫抖,還不是一只豬,是一群豬!

喪心病狂!!

姜堰生開始以為自己的手在顫抖,過了半響才意識到,不是他的手在顫抖,而是他手中的劍在顫動着。

“這是怎麽了?莫非……”

劍靈開竅,少則百年,聚千年天地之靈氣後才方可化形。

姜堰生眼睛亮了起來。

劍靈初次化形,靈識懵懂,倘若此劍無主,興許他就擁有了一把屬于自己的仙劍了。

就算有主,姜家老祖也有着可以讓劍易主的秘術,只是姜堰生不想用激烈手段讓已經有主的劍靈臣服。

雖說這把劍模樣是普通了點,但仙劍難尋,倘若他擁有了一把屬于自己的仙劍,那必然會惹來大家的羨慕。

比起外表,讓大家羨慕自然是更為重要。

只是他同樣疑惑,古書記載,劍靈化形,天地異變,怎麽外面連個雷聲都未曾響起?

不過很快,他的這個疑惑就消散了。

在他的眼前,站着一名少年。

那個少年,容貌慵懶且豔麗,眉眼間風情萬種,眼眸只是稍向上一瞟,便勾起人心底晦暗濃墨似的情/欲。

姜堰生捂住胸口處,理智告訴他,應該将目光轉移開,但情感上,他卻是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那個少年。

未戴發冠,烏墨般的秀發一縷縷随意散落在水面上,池水中升騰而起的霧氣不但沒有削弱他瑰麗的容顏,甚至增添了一筆禁欲與誘惑相結合的氣息。

尤物!

世間少有的尤物!

腦海中跳出這段字後,姜堰生臉霎時就像被晚霞浸透般通紅成一片,就連耳根處都帶着明顯的紅意。

他心髒跳的極快,緊張的咬緊牙關開口道:

“你……你要不要成為我的劍靈,我告訴你,我很厲害的!”

呵,男人。

方才還打算抛棄他,還說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現在,晚了。

“我已經有了主人了。”

“而且……”顧清昀目光遙遙的瞥向遠處,保持非禮勿視的姿态道:“你沒穿衣服。”

姜堰生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不着寸縷,原本就通紅的臉色,如今更是紅的仿佛快要滴出血來。

初次化形的劍靈,靈識懵懂,哪裏會這樣?

姜堰生慌張的拿過衣袍,快速穿好,心底暗暗覺得可惜,看來這劍是有主人的了,莫非他的主人是陰陽雙子?

想到陰陽雙子,姜堰生唇角抽搐了下,但心裏還存在僥幸心理,詢問道:“你的主人是誰?”

顧清昀沒有忽視掉對方唇角的抽搐,自然也猜到了姜堰生聯想到了什麽,無奈的解釋道:“不是陰陽雙子。”

看見姜堰生明顯松了口氣模樣,得意的笑道:“我的主人可是全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姜堰生聽完這句話,只當他是說笑,在劍靈眼中,自己的主人自然是最與衆不同,這無可厚非,所以拼命忍住快要彎起的唇角道:“那你說,你的主人姓甚名誰?”

“他姓……”

顧清昀愣住了。

聲音戛然而止。

他聽別的劍靈說,自己的主人在全仙界相當之牛逼,可是如今有人突然問起主人的名字後,顧清昀詞窮了。

他只好清咳了聲,鎮定自若反問道:“咳,你難道不知道仙界誰的名聲最大嗎?”

姜堰生最怕的就是別人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于是雙手抄胸,鼻孔都快朝天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言語清晰的分析着:“仙界最赫赫有名的仙人是季疏白,可他不是劍修,名聲最大的劍修是蕭夜闵,可他劍沒掉。”

“那你可曾聽說修仙界誰丢了仙劍?”說完這句,又補充道:“赫赫有名的人物丢了仙劍。”

“……未曾。”姜堰生壓抑住抽搐的唇角,他說的都是實話,最近修仙界風平浪靜,還真沒聽說過有誰丢了仙劍。

想到這裏,他偷瞄着顧清昀的臉,心裏嘀咕着,這劍靈恐怕只是徒有其表,所以他的主人才毫不在意的丢棄。

只是這般容顏,況且劍靈難尋,丢的如此幹脆的,還真的豪氣。

望着顧清昀略有低落的臉龐,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的主人不要你,你何必念着他呢?他對你就那麽的好嗎?”

……不是僅僅一個“好”字可以形容,而是非常非常的好。

就是太好了,反而有點無聊。

一把從未沾血的劍,能稱為劍嗎?

顧清昀陷入了沉思,姜堰生循循善誘道:

“我會全心全意對待你,以後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其實姜堰生對于這番言論也僅僅包有僥幸的期待,他希望顧清昀成為自己的劍靈,內心卻很清楚,劍靈對主人的依戀難以割舍,所以這件事很難成功。

而他不知道,這話落在顧清昀耳中直接轉化成了——

以後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盡力滿足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品嘗到新鮮的血液)。

這句話讓搖搖欲墜的顧清昀直接清醒過來,毫不猶豫回答道:“好啊!”

言語間,毫不猶豫,很是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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