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到公寓後，蘭妮立即坐到書桌前，拿出劇本。因着白天的那個一個小插曲，讓蘭妮對如何演好顏末這個角色有了新的靈感。

所以待言樹宴忙完回到家時，看到得就是蘭妮刻苦研讀劇本的場景。言樹宴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針已悄悄地走過了12點。他輕聲地走近，便見原本嶄新的劇本被記號筆塗得五顏六色。可他又見自己這樣走近，蘭妮還是學無旁骛，便輕輕地在她身邊輕輕地一咳。

果然蘭妮放下了手中的筆，微微側頭，向他看來。蘭妮見是言樹宴，笑眼彎彎，道：“回來啦。”

“恩。”言樹宴輕輕地應着，又微微地彎下腰，湊到蘭妮的面前，道：“小妮子，你的美容覺呢？”

經言樹宴這樣一提醒的蘭妮，看了看一旁手機上的時間，嘴微微地一張，驚訝道：“呀！都過12點了。”她放下筆，便急匆匆地站起來，略過言樹宴往洗漱間裏沖，雖然角色重要，但美容覺更為重要，因為角色還可以明天再補，但美容覺的時間卻是一去不複返的。

言樹宴看着這般風風火火的蘭妮，心道：沒有什麽比一句美容覺就能勸蘭妮去睡覺來得管用了。

等言樹宴從洗漱間裏出來，蘭妮已經整理完畢，趟進了被窩裏。蘭妮的頭露在外面，但那雙明亮的眼睛卻是眨巴眨巴的，等言樹宴也上？床後，她才問道：“明天需要重拍嗎？”

“恩，群演的戲明天再拍一次。不過你的，就不用了。”

蘭妮見言樹宴這麽回答，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在真正睡去前，她想，也只有張揚那個土豪才能讓言樹宴這樣一遍又一遍不要命地重拍。

言樹宴的電影處女作《紅舞鞋》的拍攝工作就這樣在顧導的精益求進的要求和張揚的不要命的撒錢下開始了。

蘭妮坐在休息椅上，看着秦臻被言樹宴的嚴苛要求下，一遍又一遍的重來。

“我總覺得你家言導有輕微的精神分裂。”楊守一弄好妝容，悄悄地做到了蘭妮的身邊，然後幽幽地道。

“你說什麽呢？”蘭妮拿起手中的劇本狠狠地敲了敲顧楊守一的腦袋瓜子。她可不喜歡楊守一這麽說話，因為前世的言樹宴，在後來的傳聞裏有着精神困擾這麽一說。

“可不是嗎？”楊守一委屈地摸摸自己的頭，繼續道，“私下的言導，話雖少，但可以看出是個平和的人。可一導起戲來，就是一暴君，專斷獨行。”

“畢竟是自己在意的東西，肯定是要要求完美的。雖說他是導演，我們也是演員呀，自然也要嚴格要求自己。導演不過是想讓我們更好罷了。”

“不是，他根本不聽我們的想法。對，他是導演，是一部電影的靈魂，但我們演員也是人，對角色也有想法。他既然這樣，不如直接找一機器來演得了。”楊守一不怕蘭妮把這話告訴言樹宴，就怕蘭妮不告訴，因為他想讓蘭妮勸一勸如此固執的言樹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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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樣一番話，蘭妮心裏是能夠理解楊守一的。因為言樹宴就是這樣的電影暴君，這也是前世為什麽有些資深的電影演員又愛又恨的理由。這也是前世明明以出演《紅舞鞋》而揚名的楊守一卻與言樹宴的關系不太好的原因。所幸的是，目前蘭妮對顏末這個角色的了解和言樹宴是一致的，而楊守一顯然對林雲翔的理解不是這樣的。

“我認為林雲翔，顏末的這個男朋友在剛開始時肯定是愛着顏末的，只是後來生活的不堪，現實的壓力讓他沒有辦法再愛了，所以轉為了利用。”

“愛？我不覺得是真的愛。”蘭妮很快地否認了楊守一的想法。現在的楊守一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很容易把一時的荷爾蒙迸發當作是愛情。所以他會覺得林雲翔愛着顏末是沒有錯的。

“你！”楊守一聽到蘭妮這脫口而出的否認，心裏不由地冒氣。

“你先別急，你聽我說。”蘭妮連忙安撫有些情緒沖動的楊守一，“少年人喜歡人理由是簡單的，會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會因為對方随意的一個動作。而林雲翔會喜歡顏末，會去追，是因為漂亮，是因為校慶上的一支舞，對嗎？”

楊守一點頭表示同意這點。

“顏末是全校男生的女神，也是林雲翔的女神。在每個男生的心裏，他們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顏末。在林雲翔還沒有和顏末在一起之前，對于林雲翔來說，顏末是天上的雲朵，可望而不可及。”

“但顏末終究不是雲朵，她也不過只是一個顏色正好的青春期女生罷了。顏末在接受林雲翔的追求後，她在林雲翔的心裏也慢慢地走下了雲端，原來的女神也是要吃飯睡覺上廁所，也會有不好看的時候。神秘感被剝去，女神的美好被生活裏的瑕疵所替代，顏末也不過是個普通女生。。”

“是。”楊守一同意。顏末顏色正好讓林雲翔着迷，但兩人的性格是相沖的，另外就是在相處中，在生活細節裏所表現出的不美好也打破了林雲翔對女神的幻想。

“所以這樣只接受美好的，卻無法接受另一半不完美的感情，在我看來，只是一時興起而已，不是愛情。而最終林雲翔愛顏末不過是把一時的迷戀僞裝成愛情或者是自以為是愛情，所以年輕的男女總能夠随随便便地說我愛你，這是少男少女在青春期不成熟的愛的表現。而顏末的愛顯然比林雲翔要來得多，來得真，她接受了林雲翔的所有，并為此放棄了自我。她愛林雲翔，而林雲翔自以為愛她才是她悲劇的根源。”

“所以顧導會說林雲翔不愛顏末，不過你認為林雲翔愛着顏末也是沒錯的，因為你也是少年人啊。不過作為表演者的你卻要明白實質，不然顏末的悲劇青春就無法表現了。”

蘭妮的這番話對二十歲的楊守一陷入沉思。過了很久，他笑着道：“你也不過比我大一歲，卻能這麽老氣橫秋的。不過你的話，我真得要再好好履履。”他是一時無法理解蘭妮所說的。

但這卻是二十歲出頭的言樹宴對他是否愛蘭妮的思考，他愛蘭妮是否也只是出于一場關于舞蹈的迷戀呢。言樹宴是個悲觀主義者，他設想了一個屬于他們的悲劇結局，如果他并不愛蘭妮，他們會怎麽樣？而蘭妮在十年後才明白這部電影的深意。她希望這世的重來，他們會有個美好的未來，不會重複前世或者電影裏的悲劇。

當天晚上，兩人躺在床上，蘭妮趴在言樹宴的懷裏，問出了她想要問的一個問題：“你會是林雲翔嗎？”

而言樹宴的答案是，他回道：“我不是林雲翔，他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而我珍視你，一直在努力地在學習如何愛你。而你也不是顏末，你不會為了愛放棄所有。”

上一輩子她都沒有為言樹宴放棄所有。而這一世，她重新奔向他，名悅是愛他，但她心裏知道，她為得是這部電影的成功。

《紅舞鞋》既有少男少女的美好又殘酷的愛情，也有青少年對性的朦胧和幻想。在電影裏，作為林雲翔和顏末愛情故事的見證者和講述者的張奕在高中時期将顏末視為自己的女神，總是在夢裏與他相見，他憧憬着能與她發生奇妙的關系。

蘭妮在劇本裏讀到這段的時候，她想着的是，少男情懷總是詩。

在《紅舞鞋》的片場，蘭妮大大方方地拿着劇本，想與秦臻做一些友好的感情交流。而秦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他不過十七歲，和導演的女朋友演親密戲......

“我覺得拍電影這個事很好玩。我們可以在電影裏大膽的袒露內心。現實裏我們對此晦澀不明，而電影裏，我們可以盡情的表達自己。小臻可是和電影裏的張奕是一個年紀哦。”蘭妮抿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水，笑眯眯地道，像是一個引誘小弟弟做壞事的老阿姨。

秦臻被蘭妮這話說得臉更紅了，頭埋得更低了。因為顧導也曾經和他說過類似的話。那話也是他能鼓起勇氣來拍電影的原因。

他自小父母離異，他跟着奶奶在一個小巷子裏生活。小時候，他因為沒有父母被人嘲笑，也因為自己身材的弱小而感到自卑。他總是低着頭縮着身子走路，因為他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問他想不想拍電影？

他愣住了。在他印象裏，電影裏的人是美麗的，而不是他這樣的小可憐蟲。所以他第一反應是搖着頭拒絕，然後一句話沒說地落荒而逃了。他沒想過那人居然追到了他家裏頭。

那天他站在小巷子的深處，那裏有一對男女在忘情地接吻，他看得入迷。而這一幕正好被言導看到了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