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天。
南密國最神秘的組織“胭脂令”, 悄悄地對鎮國大将軍元闕的新婚夫人拉開了一張網。
次日午後,将軍府的馬車踏踏歸來,馬車剛剛拐過街角, 眼見着不遠處就是将軍府大門,一名黑衣人踏足飛來。
騎着馬護守在馬車旁跟随的淩雲立即勒住缰繩, 接過那人手裏的一枚手指粗細的小竹筒。驗過封蠟之後,淩雲将小竹筒遞進馬車內。
元闕和貝安歌在車內。他們應邀去順國公家做客。貝安歌終于有幸看到了順國公家的小孫子, 的确是虎頭虎腦、十分可愛。但平心而論,寶寶更像母親、而不是奶奶。
但順國公夫人不管,貝安歌之前說的那些譽美之詞已經深入人心, 雖然在兒媳婦跟前不好直說,背後卻沒少給貝安歌使得意的眼色。
甚至還說了不少“你們什麽時候也生一個啊”,“一看元夫人就是能生養的面相”, “三年抱兩不成問題”之類叫人尴尬的話題。
要不是貝安歌臉皮厚, 早扛不住了。
元闕為了掩飾心中很想“三年抱兩”的罪惡想法, 在馬車裏一本正經地給貝安歌普及順國公家的光輝歷史。
其實劇本裏的順國公,也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 現任的順國公也是襲的父親的爵位。當年他父親是先帝爺跟前的重臣, 所以才賜了爵位。現任順國公在朝中的影響比他父親要弱些, 元闕才是當朝新貴。好在順國公很會做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并不嫉恨新貴, 反而拿出非常謙遜的合作态度,兩家關系就顯得十分和睦。
貝安歌聽着元闕講述朝中紛繁複雜的人際關系,也替他暗暗捏一把汗。
二人正說到順國公往後會站太子還是皇後的問題時,小竹筒遞進來了。
打開封蠟,竹筒裏卷着一張極小的紙條, 元闕一看,眼神中一絲驚訝瞬縱既逝。
他低聲對貝安歌道:“我有事。淩雲送你回府。”
貝安歌直覺事情沒那麽簡單:“沒事吧?”她擔心地問。
“兵院的事,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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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闕喊停馬車,騎上了淩雲的駿馬,瞬間就疾馳而去。
淩雲坐到馬車夫旁邊,轉過頭對馬車內的貝安歌道:“夫人莫慌,将軍素來都是這般繁忙。”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貝安歌越發覺得可疑。
淩雲可向來話少,何至于元闕解釋過一遍,淩雲還又解釋一遍?反而說明不僅事有緊急,而且是淩雲都看得出來的緊急。
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将軍府,衆小厮和丫鬟上前,将貝安歌接進府中。
貝安歌想想不放心,轉身走到馬車邊,低聲對淩雲道:“你還是去找将軍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淩雲雖是個半大孩子,卻沉穩得很,他垂目,語氣冷靜:“将軍武功高出淩雲不是一星半點,向來都是将軍保護淩雲,淩雲何德何能保護将軍。”
見他半點兒口風也不露,貝安歌倒也暗暗贊嘆。
元闕待她再好,終也有自己隐秘的一塊角落。他是南密國的重臣,就注定要有連家人都不能知曉的機密。而且——她成為将軍夫人也才一個多月,就算想搞清劇本裏的好多迷團,也還需要更多時日才行。
于是貝安歌點點頭:“終究是你與将軍相處了多年,我信你。”
淩雲那張少年的臉微微一紅,沒有再說話。
後來貝安歌望見他一直守在懷玉樓外,身邊還有數名将軍府護衛跟随。護衛偶爾巡邏換防,也都讓貝安歌看在眼裏。
将軍府素來有重重暗衛。這一點貝安歌心中有數。
只是她從來不問元闕,也刻意與府中那些副将們保持距離。她是将軍夫人,管內務、但不管防務。
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将軍府如此明目張膽地防務,而且就是守自己這懷玉樓。
“你們以前也見過淩雲這樣帶着人巡邏嗎?”貝安歌問妙如和妙意。
妙如道:“以往将軍都甚少在府中,一年倒有三百天在前線,這府中素來都安靜得很,也就這回北線大捷,夫人您又嫁進将軍府,将軍府才熱鬧了起來。”
貝安歌不想讓丫鬟們也跟着自己緊張,便笑了笑沒有再問,可心中的不安卻越擴越大。
突然覺得,自己若能把“小三”留給自己的那點兒功夫好好練練,說不定關鍵時刻還能派點用場?
“把那花瓶拿來,放窗戶邊上。再給我……”
藥渣一時也沒有,瓜子殼太不嚴肅,茶葉梗又細軟。貝安歌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她看過的那本著名武俠小說。
那個關在鱷魚潭裏的裘千尺,四肢盡廢,正是靠着口吐棗核擊退鱷魚,茍且活了下來。
“再給我拿一碗棗。”
丫鬟們頓時忙開了,夫人要吃——哦不,夫人要吐棗!
……
京城郊外一間不起眼的園子,沒有門楣,沒有匾額,青磚圍牆圍出一方幽靜天地,人跡罕至。
園中水榭旁,一位青年男子身着紫色錦袍,拈着魚食往水裏投。凍了一個冬天,終于融了冰雪的水池裏,錦鯉們争相游來,你争我奪地搶着魚食,嘴巴一張一合。
神仙魚,争食時也一樣貪婪。
元闕站在水榭另一角,也看着魚,卻無心投食。右手下意識地撫着破雲刀的刀柄,一下又一下。
郎英依舊一身白袍,少年俊美,斜倚在水榭欄杆上,鳳目挑起,望着元闕。
“破雲刀很久不噬人血,渴得很了吧?”郎英笑問。
“她與世無争,又手無縛雞之力,胭脂令追緝她幹嘛?”元闕終于出聲,語氣陰沉,眼神中出現了久違的暴戾。
還是郎英懂他。
死神大人的刀,好久不飲人血,渴了。
郎英一只腳翹在扶欄椅子上,手托着腮:“因為小三消失得奇怪,因為将軍夫人來歷不明。”
喂魚的那位紫袍青年終于緩緩轉過身來,生得一副清雅的好相貌,舉手投足十分優雅,氣質也是溫潤和煦,與元闕的暴戾、郎英的不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青年,正是南密國太子、劉慎。
他笑道:“胭脂令派了個重量級殺手,想陷元将軍于不忠不義,誰知石沉大海、有去無回。換本殿是那幕後主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免要懷疑是不是那個殺手一見我們元大将軍相貌堂堂、英勇無敵,就此留下當了将軍夫人。”
元闕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倒是郎英笑得壞壞的:“又有誰能想到,我們元大将軍的新婚之夜,還有本令主也在現場呢?可憐的元大将軍,春宵一刻,是對着新娘的屍首過的。”
元闕橫了他一眼:“你該知道我夫人并非細作。”
郎英正色:“嚴格來說,我只知嫂夫人沒有武功、不可能殺害曲旋兒。但小三究竟去了哪裏,也并非元将軍的奪舍之說可以解釋。”
的确,元闕與貝安歌朝夕相處,親眼見過她迥異于南密女子的言行舉止,所以才能相信奪舍之言。但太子劉慎和郎英皆未親見,又如何能完全相信。
不過,郎英也還有話:“但若非奪舍,亦無法解釋洞房裏的變故。尤其是嫂夫人的來歷。玉樞令查過所有江南的學堂和醫館,沒有一個姓貝的先生,也沒有年齡符合的女醫士。我與嫂夫人交談過,她頗有見識,不似小戶人家。”
太子劉慎緩緩開口:“只要不是北幽國的人,一切都好說……”
元闕心中一凜,知道太子終究會猜到北幽國。
“布防圖就在我身邊,她唾手可得,但從未下手。非但沒有下手,就連問一句、關心地看一眼,都沒有。”
劉慎笑了:“看出來了。不管這位将軍夫人是何來歷,倒是讓元将軍入了心了。”
元闕居然沒有臉紅。反而揚了揚眉,轉眼望向水池:“我也不能只會殺人打仗啊。”
“真想見見元夫人。”劉慎笑得和煦。
元闕很自信:“可以。聽她說說大華國的見聞,你們也會驚訝的。”
“前提是,先躲過這三天。”郎英提醒。
元闕自信的神情又變得凝重起來:“三天……這胭脂令到底是何方神秘組織,為何至今沒有露出半點兒馬腳?”
劉慎終于不再是溫潤如玉的笑容,變得冷峻起來。
“快了,郎令主的下屬已經在京城發現一處可疑地點,或許是胭脂令的聯絡之處。”
“哪裏?”元闕不禁問。
郎英嘴角泛起玩世不恭的微笑:“廣緣酒樓。”
“廣緣酒樓?”元闕驚住。京城這些王公貴族、朝廷重臣,哪個不知廣緣酒樓,哪個沒去光顧過幾個小院,就是元闕自己也去過好幾次。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廣緣酒樓還是……
元闕望向劉慎:“這酒樓的背後,不是太子嗎?”
劉慎幽幽道:“我聽說時,比你現在還驚訝。就算京城無人知道這酒樓是我的産業,但胭脂令未必不知道,聯絡點設到廣緣酒樓,這是對我的挑釁啊。”
元闕搖搖頭:“未必是挑釁。在戰場上,這一招叫‘燈下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01 23:59:08~2020-07-02 23:57: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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