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十字星
暮寒硬是擠到座椅對面的墊腳凳上,跟他面對面吃早餐。一個人還好,兩雙長腿擠在小桌板下面幾乎把空間塞得毫無空隙,空姐經過的時候也忍不住笑。
“回去你的位置吧,這桌子放不下兩份早餐。”樂晨安覺得這樣有點幼稚。
“先一起吃一份,吃完再換另一份。”暮寒拿起燕麥酸奶,神态自若的吃起來。樂晨安拗不過,只想抓緊時間吃完。
“睡不着怎麽不叫醒我?”暮寒問他。
“叫醒你我也還是睡不着啊,這個商務艙設計的真是……我都看不到你,叫醒了能怎樣。”樂晨安說道:“沒事,我在飛機上一向睡不太着,喝了咖啡更睡不着了。倒是你,睡得真香。”
暮寒一頓,眨了眨眼忽然說:“對不起。我的錯。”
樂晨安樂了:“幹嘛呀你。多大點事。”
“不能喝咖啡怎麽不告訴我……”暮寒蹙起了眉頭:“今天你哪兒都別去了,下了飛機回酒店補覺。”
“不至于。下去跑一圈又是一條好漢。我去加拿大那趟,不光不能補覺,還要伺候那幾位爺呢,照樣什麽事都沒有。”樂晨安喂了他一口美式炒蛋:“你怎麽總拿我當孩子。”
出關之後轉國內線,過了中午才到到基督城預定好的酒店。
樂晨安換好長袖長褲準備出門,慕寒再三确認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睡了就起不來了,我真不困。”樂晨安在器材箱裏點兵點将選鏡頭,今天第一天來,先掃掃街。
新西蘭,被稱作太平洋上的珍珠。
随意一眼就能領會到了它寸寸是風景的威力。與普通理解下的發達國家不同,它小而質樸,沒有任何過度開發的痕跡,像是從古老童話中走出的奇妙氛圍,蔚藍澄淨的天空,低矮潔白的雲朵,層層疊疊的黃綠山丘,錯落在石綠湖面周遭的複古建築,飛鳥,樹林,教堂。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美得渾然天成,随手一拍就是絕景大片。
他興奮的按快門,暮寒就在他身後跟着,不遠不近,保持着一米的距離。看到他要撞到東西才會伸手攔一把。
樂晨安時不時翻相機屏幕給他看:“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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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屏幕太小,外行人看不出個所以然,但暮寒依舊每次回答:“好看。”
從前一天起床到現在吃完晚餐,樂晨安折騰了超過30小時沒休息,精神總算是垮了下來,回到酒店抱着相機躺倒在沙發上:“寶貝兒,幫我拿一下筆記本。”
暮寒聽到這個稱呼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從地上的箱子裏掏了筆記本出來遞給他。
樂晨安喊得時候心裏其實有點躊躇,但精神松弛,窩進了柔軟的沙發,人就自然變得放肆一些,見對方并不計較,他膽子反而大了起來:“你先去洗白白,窗外風景這麽好,我要拍點特別的東西。”
暮寒的确是想去洗個澡的,坐了一夜飛機,又在街上逛了半天。
樂晨安拉開半透明的窗簾,這裏鮮少這麽高層的建築,落地窗外的風景一覽無餘。天空墨藍,街燈很少,這裏燈光亮化不多,漫天星鬥得以現身。
他把房間的頂燈關掉,将床推到窗邊,留了一盞床頭燈。
最近網紅們不是流行穿着浴袍在高層酒店的浴室或者窗邊拍寫真麽,不過那些看似出自同一個醫生之手的統一錐子臉和開眼角痕跡過重的大眼睛,過度飽滿的額頭和蘋果肌一擺拍就滿臉僵硬,任攝影師再怎麽牛也絲毫感受不到性感。
他腦內把人自動替換成暮寒,瞬間那些做作的氣氛全都不見,只剩下滿心期待和某些生理反應。
樂晨安深呼吸了幾次,默默低頭測光,調參數。
尤物天生,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甚至不敢想象即将出現的成片會有多驚豔。那人冷白光潔的皮膚從滑落的浴袍中暴露出來,勻稱起伏的骨骼肌附在修長的線條上,微微側頭拉出好看的弧度。巴掌臉上細致精巧的輪廓和勾魂攝魄的眼睛,在綴滿星子的夜空下充滿神秘的浪漫,他甚至分不清是那人的眼神更亮,還是天上的星子。
暮寒舒舒服服泡了個澡,一出浴室發現卧室的燈黑着,他适應了一會兒黑暗,走到床邊,發現樂晨安把床挪了個位置。他坐在地上,上半身壓着床尾,手中還緊緊握着相機,被壓住了胸口導致呼吸有些困難。
他就這麽和衣睡在了一盞暖黃的床頭燈下,睫毛顫抖,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容。
暮寒推了推他,沒有任何反應。
将他上身扶起靠在自己肩頭,一手抄進他膝彎,一手穿過腋下,一發力。晃了晃,人居然沒抱起來。
暮寒心中一驚,這小子看着身量沒什麽變化,怎麽好像重了不少。第二次做足了心理準備,把人勉強抱起扔到了床上。一層一層幫他脫掉衣服,借着燈光,他側躺到睡熟的人身邊細細打量,确實與之前單薄的少年不同了,他的手臂,胸腹和大腿的肌肉線條都明顯了不少,肩似乎也厚實了點,看樣子沒少鍛煉。就是一張臉,多數時候還是一副稚氣未脫的純真熱忱,只偶爾會掩飾不住倔強,目露鋒芒。
起初沒想到小東西會這麽認真。
也沒想到自己會認真。
不知道為何,明明對所有人都設好了防線,可自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家夥便瞬間失守了。事後他更是沒想到,原本定位為露水姻緣的邂逅居然延續至今,還讓人越陷越深。
是這個人的話,應該沒關系吧。暮寒閉上眼睛,樂晨安那雙圓圓的眼睛便在眼前眨動,清澈見底,仿佛能讓人看到自己的倒影。
樂晨安一覺醒來已是接近中午,一歪頭掀開遮光簾,晴空萬裏,晃得他閉上了眼。南半球的臭氧層空洞讓日光格外熱烈,地面都被照的白花花的。
暮寒不知道去了哪兒。
他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跳下了床,昨晚好像計劃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片來着?後來呢?自己居然特麽的就這麽睡過去了?春夢都沒發一個的一覺到天亮……
樂晨安掩面坐回被窩,遺憾得心都疼了……饕餮盛宴啊,怎麽關鍵時刻這麽不争氣。
暮寒推門進來,手裏捧着幾個被油紙袋罩住的紙盒,一股油香透出來,樂晨安的肚子适時的響了。
“醒了?來吃點東西。”暮寒把袋子放倒桌子上,一盒一盒撕開,是當地人吃慣的炸魚薯條和海鮮沙拉。不知道是不是太餓了,一向無肉不歡的樂晨安覺得氣味實在誘人,迅速沖到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沖澡,來不及擦幹頭發便沖回桌邊狼吞虎咽起來。
新鮮的魚肉細嫩Q彈,食指粗的薯條外脆內棉,海鮮沙拉酸甜開胃。
暮寒看他吃的急,叫了一杯熱牛奶進來,往杯子裏丢了兩塊楓糖,又取了毛巾蓋到他頭上迅速揉了幾下,擦掉明顯的水珠。
“你怎麽走到哪兒都帶着糖……”樂晨安含糊的嘟囔,嘴裏不停。
“送本地的朋友。”暮寒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吃慢點。”
“這是什麽魚,口感很特別啊,好好吃。”他在加拿大也吃了當地的魚薯,可都沒這個好吃。
“多利魚。這家老店會用一些比較特別的魚類,在當地很有名。”暮寒捧着一杯咖啡暖手。
“一般這種名店都要排隊的吧……你排了多久?”樂晨安放下薯條,用濕巾擦了擦手,伸胳膊過去握住暮寒的手指,果然很涼。
暮寒很少在意吃什麽,可他覺得樂晨安好像很樂于發掘美食,貪嘴的厲害。他依稀記得之前來基督城,當地的朋友帶他一起吃過這家店,簡單吃過早餐就去排隊,因為沒有提前預定,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拿到。
南島的冬天裏,有太陽的地方暖,與照不到太陽的街角有将近十度的溫差。他不敢走遠,怕錯過了號碼,全身都被風吹透了,好在,趕上了小東西起床。
“沒事,穿少了。一會兒就暖了。”他抽出手指,捏了根薯條放到嘴裏:“快吃,薯條涼了就不脆了。”
樂晨安點點頭,兩人在南島冬日的陽光裏舒舒服服的曬着,悠閑的吃光了所有食物。
“你朋友呢?什麽時候碰頭?”樂晨安沒有具體計劃,準備走到哪兒拍到哪兒。他們去滑雪,他就拍雪山。
“我提前2天過來了。後天才去庫克山跟他們碰頭。”
“那這兩天做什麽?”樂晨安抱着電腦開始修片。
“你想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暮寒坐到窗前曬太陽。
這可是你說的。
“那你給我做模特吧。我想拍你。”樂晨安想起昨晚未完成的事業就覺得心裏的蘆葦蕩在風裏左搖右擺,癢得很。
“好。”暮寒答應的異常幹脆。
“你不怕我讓你拍裸照啊……”樂晨安一邊靈活的用着快捷鍵,一邊拖鼠标,嘴巴也不得閑的調戲他。
“你拍我的裸照做什麽?”暮寒淡定的問。
“我……”樂晨安一時語塞,扭頭看他,那人躺在沙發上眼睛都沒睜。好像每次都這樣,自己出什麽招對方都能淡定接住:“我洗好放大貼到卧室裏每天睡前看着,你說我做什麽?”他厚着臉皮,輸人不輸陣。說完耳朵一陣發熱,又有點後悔。是不是太過火了……
“我人不就在這,拍照片做什麽。”暮寒聲音冰冰冷冷的,偶爾幾句騷話說起來也臉不紅心不跳。
“等會兒去海邊吧,昨天走到燈塔那邊天都黑了,沒拍到碼頭。”
“好。”
入夜後,伴着星光,樂晨安拍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
那人一點都不扭捏,随他怎麽折騰都配合。一組照片拍的樂晨安躁動不已。相機一放,他幾乎是撲過去按滅了床頭燈,夜幕下一室旖旎,他們在落地窗前纏綿到午夜。
“別動。”樂晨安氣息還未喘穩就開口。
纏綿過後,暮寒半披着浴袍坐在窗前,臉頰的嫣紅色還未消退,眼神裏皆是迷蒙光暈。
他赤身摸到相機,調大光圈迅速對焦按下快門。
屏幕裏出現一雙眼。
“你看。”樂晨安指着放大的照片裏閃亮的虹膜:“南十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