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可能下手重了
聽筒裏傳來張奕澤安慰旁人的聲音:“沒事,走這邊。沒事。”
他們似乎是在跑動。
“暮雪,你,你別哭。”張奕澤小聲說,氣息狼狽。
樂晨安舉着電話,宕機了幾秒。
“怎麽了?”暮寒問。
他迅速挂斷電話:“沒什麽。工作室有急事……我,我得馬上過去。”樂晨安手心滲出一層冷汗。張奕澤那聲音不對。
“去吧。”暮寒掐了一下他的臉頰:“我去安檢了。”
“嗯,到了告訴我。”樂晨安佯裝鎮定,慢慢轉身,離開暮寒視線的一瞬他迅速跑向門口,拉開了一輛出租車的門,一路上他不敢亂撥電話,捏着手機急得直抖腳:“師傅,麻煩開快點。”
晚上機場高速沒什麽車,司機師傅很快進入狀态一路飙了個過瘾。樂晨安忍着惡心沒出聲,頭昏腦漲下了車。
國賓大酒店門口停着兩輛警車,紅藍燈閃得觸目驚心,警車後面還停着一輛救護車。
樂晨安心裏咯噔一下,迅速從小道抄到後街,挨個門洞路口摸人。
張奕澤沒走遠,帶着暮雪坐在已經打烊的快餐店門口,樂晨安遠遠看到人狂奔過去。
“這,怎麽回事……”
暮雪吊帶裙的肩帶斷了,妝也哭花了。張奕澤嘴角青紫,看着他苦笑一下:“怎麽這麽慢。”
張奕澤最近表面安生,其實一直默默跟着暮雪。他換了輛不打眼的黑色卡羅拉,每天在暮雪樓下等她下班,一直遠遠跟着,直到她安全回家。
“你變态啊!”樂晨安坐到他另一邊,看了看他嘴角的傷。
Advertisement
“幸虧我變态。”張奕澤一笑:“那個老畜生就是不安好心。”
今天暮雪一身小洋裝打扮得好看,原本準備跟餘楠過周末,來個浪漫的二人世界。
張奕澤也沒覺得什麽,習慣性的跟到了國賓,看兩人進門了,一個人在車裏低落地刷微博。
不到二十分鐘,暮雪忽然沖了出來,後面跟着餘楠,在臺階上跟她拉拉扯扯。他遠遠看到暮雪回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原本人模狗樣的男人氣急敗壞喝退圍上來的保安,拖着暮雪往裏走。推搡中,暮雪的背包帶被拽斷,東西掉了一地。
張奕澤沖下車,聽到老畜生沖周圍的人吼:“兩口子吵架都特麽別多管閑事。”
暮雪不知是驚懼是氣急,眼淚唰唰亂流,求救的眼神死死盯着門口的兩個保安。
保安躊躇在原地,猶豫着該不該管。畢竟西裝革履的餘楠看着也不像個流氓,搞不好真是家庭矛盾,貿然出手得罪了客人他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是!我跟他不是夫妻!你們幫我報警!”暮雪雖然脾氣暴,可畢竟是個瘦弱的女孩子,此時已經哭得形象全無,嘴唇似乎有破口,深深淺淺的紅色分不出是血跡還是抹亂的口紅,漂亮的連衣裙也在掙紮中斷了細肩帶,純黑色的內衣漏出了一截,裙子下擺皺皺巴巴。張奕澤愣了半晌,大步沖上去就是一拳,餘楠吃痛松了手,不遑多讓地還了一拳。
俗套的英雄救美,小夥子運氣不錯,還真讓他撞上了情敵圖謀不軌。樂晨安拍拍他肩,轉頭問暮雪:“姐……暮……”忽然有點尴尬,他和暮寒的事被撞破之後還沒跟暮雪打過照面。
“叫姐吧。”暮雪掏出紙巾擦幹淨眼淚站起身:“我沒事了,走吧,去派出所。”
“你別去了,讓晨晨送你回家,我自己去。”張奕澤拉住她。
“不是,你們,這個程度的打架還你就別別去給警/察叔叔們增加工作量了。”樂晨安哭笑不得看着張奕澤。
張奕澤沒理他,和暮雪的對視像在較勁。僵持了幾秒,女孩神色一凄,忽然跪坐在地上崩潰大哭。天生甜美的蘿莉音哭得撕裂,像極了孩子,張奕澤也跟她一起坐到了地上,樂晨安看到他眼圈一紅,也無聲的掉了眼淚。
心中一沉,樂晨安靜靜等暮雪發洩完。
“我可能下手重了。”張奕澤對他說:“後來我氣急了,沒控制住,把人推下臺階了,老畜生半天沒起來。我沒管,拽着她跑了。”
原來門口的救護車真的跟他們有關。
“那個人,根本不是帶我來約會的。他背着我約了開發商。”暮雪聲音平靜了一些,可一雙眼睛像是老化的水龍頭擰不緊,眼淚不斷湧出。
開發商顯然有所圖,而餘楠根本心知肚明。席上暮雪忍受不了男人的毛手毛腳借口去洗手間。進了女洗手間剛想給司機打電話讓她來接自己,開發商居然膽子大的跟了進來,搶過電話反鎖了門。
暮雪說到這裏,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她緊緊抱着胳膊。
還沒入秋,樂晨安覺得氣溫似乎就涼到讓人發抖了。他脫下短袖外的馬甲遞給張奕澤,讓他幫暮雪穿上,自己盡量跟女孩兒保持距離。
他大概猜得到之後發生了什麽。
暮雪這個身量,就算用盡全力反抗大概也不會有實質性的作用。
“沒事了暮雪。”張奕澤拳頭攥到發白:“我給暮川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張奕澤轉頭對樂晨安說:“暮寒呢?”
“別,別告訴他們。”暮雪忽然掐住張奕澤的胳膊,哀求道:“奕澤,先別跟他們說。”
“暮寒這個時間上飛機了。”樂晨安有些後悔,剛剛在機場他本能地瞞住了暮寒。可他确實沒料到暮雪會遇到這種事。他沒料到,暮雪這個長在上流社會的大小姐居然也會被……
“走吧,去報警。”樂晨安心亂如麻,但那兩人完全混亂指望不上了:“姐你別怕,我們陪你。”
“所以他在女洗手間對你實施了性侵,留證據了嗎?你洗過澡嗎?”
不知道是不是處理習慣了了類似事件,小警員用詞直白,語調平靜,像在敘述今日天氣。
樂晨安聽得心驚肉跳,不停地瞥暮雪。那雙跟暮寒一眼漂亮的眼睛已經哭到腫得不成樣子。
“沒有。他還沒……沒來得及做到最後……我叫的響,外面有人敲門……”
暮雪似乎用盡力氣,不停的顫抖,眼淚像流不完。
“哦,所以是性侵未遂對吧。”小警員錄完暮雪的口供,轉身敲敲背後另一張桌子,張奕澤一個人在被另一位警員詢問。
“行了,暮雪是吧,你先回去等消息吧。”警員将口供放到了一摞相似文件上方:“我們要多方調查一下。不過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他也沒最後得逞,但事情處理開你的名聲也不好聽了,而且這事還牽扯到你男朋友。”
樂晨安聽得火氣蹭蹭往上冒。
“未遂就代表沒發生,沒傷害嗎?你們是非要等到事情不可挽回了才肯處理對嗎?”他想起了許多網絡上類似的新聞,和稀泥似乎成了既定過程,那些求助者的吶喊聲漸漸消失,沒人知道後來怎樣了。
小警員似乎習慣了質疑:“根據我們的經驗,這件事情就算鬧開了也只會不了了之,姑娘的名譽還會受影響。不是我不願意處理,而是現階段解決不了。”
接了個電話,警員對張奕澤說餘楠沒什麽大事,輕微腦震蕩外加一些軟組織挫傷,對方暫時不追究責任,他可以離開了。
“走吧。”暮雪忽然開口:“我想回家。”
一到家,暮雪徑直回到卧室,剛開始還隐隐傳出水聲,之後一片寂靜。
樂晨安陪張奕澤坐在走廊地上,感受着空間裏無聲的崩潰:“我覺得還是跟他大哥說一聲吧。”他越想越氣,暮雪一個嬌生慣養,被家裏寶貝大的千金小姐,遇到這種事難道只能忍氣吞聲嗎?
張奕澤一副精神渙散的樣子:“她可能,顧及着那個老畜生吧。草。”
“顧及個屁。人渣。”樂晨安心裏堵得要命:“都不知道她受傷沒有,我看她膝蓋和小腿上都是淤青。”
“讓她先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勸勸她。現在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吧。”張奕澤凄然一笑:“晨晨,你說我怎麽這麽蠢。都變态到天天跟着她了,居然還發生這種事。”
“不是。你,你這樣怎麽勸她。”樂晨安五味雜陳,強忍住心裏的無力感:“爸爸,這種時候你可得振作點。”
張奕澤被他逗得一笑:“你,你回去吧。我陪她。”
樂晨安哪裏敢放他們這樣兩個幾乎沒什麽理智的人單獨在家待着,難保大腦一熱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沒事,周末我沒事。我陪你。”樂晨安思前想後,趁張奕澤睡着了摸出他的手機。這事得盡快解決,越拖對對方就越有利。現在顯然,常規手段沒用了。
面部識別失敗,密碼界面彈出,樂晨安想都不想輸入了張奕澤的生日,這小子幾乎所有設備的密碼都是他自己生日。
意外的,密碼錯誤。
樂晨安略一思索,掏出自己手機開始翻找暮寒的朋友圈,好在那人幾乎不怎麽發朋友圈,很快便在各種雪山雪場照片中間找到了生日蛋糕,他記下日子,又重新翻了翻張奕澤的朋友圈,終于确認這一天是暮雪的生日。
輸入密碼,手機成功解鎖。
“晨晨,你幹嘛。”
“你,沒睡着啊……早說啊我在這費半天勁……”他坐到張奕澤身邊:“奕澤,這事不能瞞着她大哥。暮雪姐現在受刺激了精神不太好,可等她反應過來事情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黑暗裏,張奕澤呆愣着看了他半天:“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啧,樂晨安看不得他這個樣子,直接撥了電話,接通的一刻他才意識到現在是淩晨四點。
暮川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奕澤?這麽晚什麽事?”
“暮川大哥,我是張奕澤的朋友。抱歉這麽晚打擾您。”樂晨安沒報自己的名字,而是盡量簡練地敘述了一遍今晚發生的事情,對方聽完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謝謝。”暮川禮貌道謝:“請問您怎麽稱呼?”
樂晨安猜想他是怕自己出去亂說話:“我是奕澤很好的朋友,您放心,今晚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奕澤很好的朋友。”暮川忽然冷笑一聲,樂晨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樂晨安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