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樓命案

孟濯纓一早到了大理寺,剛進演武場,就聽謝無咎吊兒郎當的訓話:

“都用點力氣!跑快點!唐笑,你那個石錘,再舉高點!瞧瞧你們,慢吞吞娘們唧唧的,是都沒吃米嗎?”

顏永嘉氣喘籲籲:“老大,我們本來就沒吃米,我們都吃的飯……”

謝無咎:“顏永嘉再加十圈!”

哀嚎過後,謝無咎繼續訓話:“你看看你們,總共你們這幾個,被一個半死不活的陳周,打暈一個,劫持一個,全軍覆沒!你老大我俊俏的臉蛋兒往哪兒放?都快被你們丢光了!從今天起,每天跟着爺操練!”

顏永嘉眼尖,見孟濯纓團團簇簇的進來:“老大,你怎麽光說我們?第一個被劫持的,可是孟大人!你讓我們在冷風裏嗖嗖的跑圈,孟大人卻在那悠哉的喝茶。老大,你太偏心了!”

徐妙錦恨聲道:“就是偏心!”

謝無咎随意的掃了一眼,剛轉過臉,又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定在了她身上,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眼。

他這小兄弟,怎麽生的這麽好看呢?這時候還小,就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等再大一點,就得把那冰塊美人燕衡都比下去了。

謝無咎道:“人家是少卿,少卿!我管得着人家嗎?”

孟濯纓笑盈盈的解了披風:“謝大人言之有理,強健體魄,正是好事。既然大家都練上了,我也做做樣子吧。”

于是,孟大人慢騰騰的跟在徐妙錦身後,跟着跑——額,走了起來。

顏永嘉和徐妙錦一圈跑完了,她慢騰騰的走完了半圈。兩人三圈跑完了,她優哉游哉的走完了一圈。兩人正氣喘籲籲的跑着第十圈,孟濯纓走完了三圈,逸逸然下了場,伸了個标準的懶腰。

“這樣活動活動,果真渾身舒暢。”

顏永嘉:“她……活動什麽了?”

徐妙錦:“是啊。從我家院子走到正門,都比她走的遠吧?”

謝無咎忙遞了帕子給她擦擦額頭上的汗(并沒有),欣慰道:“你們瞧瞧,孟大人身子弱,還堅持鍛煉。你們都跟着孟大人學學。”

一連幾日,謝無咎都是幹勁滿滿,興致勃勃的訓練顏徐二人,主要還是督促孟濯纓。

可後來才發覺,好像不是那麽回事兒?孟濯纓每日來了,懶洋洋的走上幾個圈兒,就優哉游哉的坐着看顏徐兩個揮汗如雨了釵。

謝無咎終于忍不住了,委婉的提出,可以加大一點訓練量。

孟濯纓慢悠悠的飲了一口茶,笑道:“謝大人,可還記得,我那日說的?”

謝無咎:“說的什麽?”

孟濯纓道:“我說,既然大家都練上了,我也做做樣子吧。”

謝無咎品味了片刻,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了:她說,那她也做做樣子。這幾日,可不真是做做樣子?

謝無咎氣死了,伸着手指“你,你……”了半天,同手同腳的走了。

剛過午時,天子就來了口谕,命孟謝二人即刻啓程,前往江南。

原是永平伯次子柏旸(yang)在江南暴斃,且死的還不算光彩。隐約有消息傳回京城,說這屍身,是從女人肚皮上掀下來的。

永平伯并無實權,平素也不愛權勢,整日拎着鳥籠招貓逗狗的,京城裏頭一號的老纨绔。

可他的長女卻深受陛下寵愛,封為明妃。幼弟身亡的消息傳回京城後,地方府衙一直沒有抓住真兇,明妃哭泣不休,陛下心疼美人,急忙下了口谕,命孟謝二人急去詳查。

鎮國公府,鎮國公孟載侖氣勢洶洶的走進東院。

孟濯纓回京,當晚告祭先祖,諸人都在場,他沒有時機和他這“好兒子”說上兩句話。

翌日,陛下的恩旨就到了,着她入大理寺查辦沈大将軍的案子,她就順理成章的早出晚歸,比他這個老子還要忙。自然,也并非是碰不着,只是,鎮國公認為,自己好歹是個當老子的,等在這裏見兒子像什麽話?

所以,孟濯纓難得早回兩次,都錯過了。

到現今,回京已有半月,爺倆個竟是連一句“真心話”都沒說上。

昨日,他就知道,孟濯纓竟然果真破了沈将軍的案子。但鎮國公不以為然。畢竟孟濯纓是餘侯爺和謝中石那狐貍舉薦的,便是別人破了案子,也要給她算上一功的。因此,也沒放在心上。

方才出外去五福樓用點蟹黃包,碰到好幾個官僚,個個都在恭賀他,虎父無犬子。

呵,虎父?虎父也就罷了。

犬子?什麽玩意兒!他倒想她是個窩囊廢呢!偏偏膽大妄為,惹出這麽多事來!

孟載侖越想越氣,進了東院,院子裏空無一人,也沒個下人守着。他也不以為意,平素他也不在意這些,随後大步進了草廬。

日影偏斜,簾子也早放下了,屋裏光線昏暗,他看見八寶架前,有個青色流雲長袍的少年背對而立,似乎在看什麽書。

“孟濯纓!你要是不想活,自己去死!上蹿下跳的,還打量拉着誰和你一起往地獄裏爬嗎?我真是欠了你的!欠了你們母子三個的!”

少年身形一頓,脊背僵硬,手中的書也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驚起了不少灰塵。

孟載侖這才發覺,這草廬竟然這樣的髒。

明明,師師說,每日都派人掃洗,就如同姐姐還在生一般。

孟濯纓還住在這呢,都這樣髒,若是無人住……

孟載侖擰起了眉,對靳夫人也有些不喜,可眼下還有更着惱的事,更令他看不順眼的人。

“我和你說話,你連理也不理?還要你老子巴巴的來見你,到底誰是誰爹?好,好,你是我爹!成不成?您要想聽,我叫您一聲爹,叫您一輩子爹也行,您別作了成嗎?趕緊的,從大理寺出來!”

少年的樣子更局促了,看這樣子,恨不得縮成一團。

孟載侖看少年這瑟縮的模樣,又嘆了口氣,畢竟還是自己花了半柱香親生的,多少有些憐愛之情,遂緩和了道:

“為父和你說過,當年的事,那本來就是意外。和旁人都沒有幹系。你何必這樣?還是快些從大理寺出來,這若是被人發覺,可是欺……”

正“苦口婆心”的勸說這不孝“子”,面前的少年慢慢的轉過了臉。

孟載侖看清這孩子的臉,吃了一大驚,半邊身子往後倒仰,差點沒雜耍了一個“平地倒栽蔥”:“孟沂,怎麽是你?你……哥呢?”

他沉下臉:“你不好好呆在西院,跑到正院來做什麽?”

孟沂也是覺得不能再聽下去了,才轉過臉來。

他爹吓了老大一跳,他也尴尬死了。

他哥就算了,他從小長他爹跟前,他爹連他都認不出來。

這到底什麽破爹?

“孟沂正是來拜會兄長,不過,草廬空無一人。”

秋風吹過,父子兩個面面相觑。

更尴尬了。

為了緩解尴尬,孟載侖輕咳一聲。但果然是父子連心?孟沂也輕咳一聲。

哎,你一聲,我一聲,真的好尴尬。

正在父子兩個木然着臉比賽清嗓子的時候,下人終于回來了。

一個道:“哎,小世子終于走了,咱們這院裏,又自在了。”

另一個道:“在又怎樣?如今這府裏做主的是靳夫人,你沒看,什麽事都是那啞巴在做?這院子沒掃,她不是也不敢說什麽?靳夫人如今可是貴人,上面那位最疼的,她敢說什麽?老爺還得讓着呢。”

這話,連孟沂都聽不下去了。正要出聲,他爹從鼻子裏憋出一聲輕哼,慢條斯理的道:“你們是正院裏伺候的?世子爺人呢?”

那兩個奴仆吓的咯噔一下,連忙跪下,争先恐後的回話:“回國公爺,世子爺,早半個時辰前,已經出門了。”

孟載侖:“何時回來啊?”

“不回來了。”

孟載侖胡子都翹起來了:“什麽?!她還敢離家出走?是翅膀硬了嗎?老子這就去給她拽下來紅燒了!”

奴仆忙道:“老爺,不,不是的,是陛下下了旨,讓世子爺和大理寺的謝大人一同前去江南,查什麽案子。說是要緊事,等不到明早了,因此黃昏時分就出門了。”

孟載侖在八寶架上一抹,一手的灰:“你們在這正院中伺候,就是這麽伺候的嗎?”

奴仆大呼小叫起來:“冤枉啊,國公爺,從前,我等也是天天擦、日日清掃,不敢有絲毫懈怠。可自打世子爺回來,從不讓我們進院裏伺候,只讓在院中聽命。方才才叫我二人過來,草草說了一句,她要出京。”

“伺候不利!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罰半年的俸祿!”

孟國公全程淡定的處理了這兩個饒舌的奴仆,可孟沂分明瞧見,他爹離去時,人都被氣的打擺子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大哥,還是被這兩個不長眼的奴仆氣的。

————坐船去江南————

江風浩渺,天水難分。

謝無咎青白着臉,扒拉着欄杆,歪七扭八的躺在船板上。

額,狀如死狗。

他的愛駒“毛豆兒”垂頭搭眼的站在一邊,“頹喪如狗”,和它主人如出一轍。

一人一馬,都暈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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