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岳明珠

侍衛擡頭神像後看了眼,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岳岐年見此,只能将大碗遞回給侍衛,然後擡腳往神像後面走去。

當然,他走過去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腳下的聲音,以此提醒。

“明珠?”岳岐年瞧見正背對着坐在一塊野獸皮上的人,嘆了口氣,道,“明珠,你這使氣都使了這麽多天了,再過三五天到了長安後,你不得再這麽發小脾氣了,知道嗎?”

坐在那裏的人不發一言,甚至連頭都沒有轉過來。

岳岐年以為岳明珠還在生氣,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就要嫁給一個傻子做妻子,縱然那個傻子是二皇子,但是那不也還是個傻子?

岳岐年越想也就越心疼,想要訓斥岳明珠這一路胡鬧的心思了也沒了,雖然被迫在山神廟這種地方留宿,好在大家一路都無事,那就還是別責怪妹妹了。

畢竟,妹妹已經夠委屈了。

不過——

自家妹妹這坐在那的姿勢,一動不動的,保持的未免太久了吧?

岳岐年剛這麽一想,腦中瞬間閃過什麽,心中一個咯噔,忙上前半步,一個用力,将背對着自己的人拽過身來。

“你!甘蘭!怎麽是你?”

甘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在岳岐年給她解穴後,這才噗通一聲用力跪了下去。

“世子,不好了,小姐跑了!小姐跑了!”

“……什麽時候跑的?”

“今天奴婢剛伺候完小姐用膳,正要離開,不想突然就被打暈了,然後,然後奴婢就不知道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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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把你打暈的?”

甘蘭沉默了下,哽咽道:“應該是,紅豆。”

甘蘭和紅豆,是這次陪同岳明珠一起來長安的侍女,兩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為人聰明謹慎不說,一個會醫術,一個擅武。

如今,和岳明珠一起跑了的紅豆,便是擅武的侍女。

“這麽說,是紅豆帶着你們小姐跑了?”岳岐年說完這話,都給氣樂了。

無他,他心裏興趣,與其說是紅豆帶着岳明珠跑了,還不如說岳明珠有什麽辦法拿捏住了紅豆,然後讓對方帶着她跑了。

不得不說,相較于會醫術的甘蘭,有紅豆在身邊跟着,也确實安全許多。

只是!

岳明珠自己是安全了,她這一跑,卻是把整個鎮國侯的人都架在了火山烤,稍一不注意,只怕抵達長安的那一天,就是他們人頭落地的時候。

抗旨不尊,可是誅九族的罪!

岳岐年一直覺得自己的妹妹雖然任性嬌蠻了點,但是畢竟是姑娘家,也就在娘家這麽幾年的好日子,嫁了人後就要伺候夫家,所以便也陪着母親一起縱着。

哪怕當初,岳明珠和穆芮起争執的時候,哪怕心裏知曉妹妹的錯,可是明面上卻都是幫着岳明珠的,當然,私底下的時候,他也沒少替妹妹補償穆芮就是了。

只是,岳岐年沒想到自己本來認定的妻子,最後卻就再這麽一次又一次的鬧騰中,再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岳岐年是看着穆芮從一個團子的小人長大,出落的美麗動人,兩人有過那麽多美好的回憶,甚至——

他這次硬生生抗住了祖母和母親定下的婚事,非要提前啓程來長安,心裏也都還是揣着那麽一分希望的。

他想,再見穆芮一面。

當初穆盺帶着穆芮離開,穆盺太過于強勢,壓根就不準他見穆芮,所以他一直覺得,只要見阿芮一面,告訴阿芮,他心裏的想法,阿芮肯定會理解他的。

然後,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世子,世子……小姐這麽跑了,現在該怎麽辦?”問這話的是聽到動靜過來的侍衛。

侍衛臉上有些隐隐的憤怒,更多的卻是慌張。

就連這次被帶過來的一位謀士,本來有些起熱已經提前歇下的他,此時也已經硬撐着起了身。

他有些擔憂的開口道:“侯爺讓世子和小姐一同來長安獻上賀禮,目的是為了消除元帝對當年一些事情的芥蒂,如今——”

“如今小姐半路上逃跑,且不說消除元帝對吾等的舊賬了,單單就是這一次,這抗旨不尊的罪,又該怎麽辦?”

謀士說到最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心火上頭,焦灼非常。

岳岐年閉了閉眼,壓下心底對岳明珠的不滿,目光左右看了看,然後打了個手勢。

本來已經隐約有些混亂的隊伍,頓時恢複安靜,所以人都看了過來,目光中是不安,但是更多的信任。

而岳岐年在看了一圈火光中有些模糊的衆人後,轉頭,看向了已經害怕的瑟瑟發抖的甘蘭。

“從今天,從現在開始,那就是岳明珠,是我鎮國侯的嫡女!明白了嗎?”

“世、世子……”

“不要叫我世子,叫我兄長,或者大哥。”

甘蘭臉色青白交加,瞳孔急速的縮進又擴張,似是害怕,又似是興奮,許久後,她在岳岐年不容拒絕的目光下,緩緩地低下頭,說:“是的,兄長。”

而此時,一身平民裝扮的岳明珠,昏昏沉沉的躺在一輛馬車上,在雨夜中急速的靠近長安。

長安的第一場雪,經過一晚上的積累,新的一天到來後,放眼看去,一片潔白之色鋪蓋了整個世界。

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美的好似仙境。

“阿嚏!”長孫墨打了個噴嚏,瞥了眼正端着藥丸杵在一旁的素問,揉了揉眉心,伸出手。

素問一愣,而後一喜,立馬遞上藥碗不說,想到碗裏自己故意添加的幾分加重苦味的藥材,輕咳一聲,有那麽點小愧疚道:“主子可以慢點喝,嗯,等會奴婢把蜜餞拿過來,給您甜甜口。”

如此建議,若是往日,長孫墨指不定要趁機把這頓藥給躲了,但是這次麽?

他面無表情,一口幹了一碗藥。

“主、子?”

“……你先下去,讓靈寶過來。”

“呃,是的,主子。”

靈寶一進門,就立馬道:“主子,馬車都已經備好,那邊的人也已經準備好,只是——這天這麽冷,又下了一場大雪,路上,怕是不好走。”

這是委婉提議,改變行程的意思。

只可惜,長孫墨顯然并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沉吟片刻,只是問:“鎮國侯的人如今的到哪了?”

“已經過了順天城,想來也就是這三五日的功夫,就會到長安。不過,除了咱們的人外,還有人在盯着這些人,而且,似乎這些人在打鎮國侯嫡女的主意。”

“哦?這麽說?”

“他們的人幾次三番的在主動接觸鎮國侯嫡女的一個貼身丫鬟,而且就今早的消息傳過來時,這個丫鬟似乎已經離開車隊。”

“……就只丫鬟離開了車隊?”

靈寶有些不确定,但是,“消息上是這麽說的。”

長孫墨嗤笑,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意味,似感慨又似喟嘆道:“看來又像是要英雄救美了。啧,這楚家人可真是一脈相傳的玩着這些無恥伎倆!”

不過,這樣也好,免了對方又将主意打到穆芮身上。

想到穆芮,長孫墨擰了擰眉,倒是沒問對穆芮的調查結果,畢竟細查向來最花時間,只是。

長孫墨頓了頓,問起将軍府今近日情況,得知府上人正在大張旗鼓的準備聘禮後,又不禁露出一抹笑來。

那家夥,人都不在長安,卻還折騰自己府上的一應下人。

可惜,若非有一件事情必須他親自去才放心,此刻他必然也要留下來,幫着折騰下将軍府的下人。

唔,想到将軍府府上阖府仆人數量,明明還沒他院子裏面的仆人多,偏偏卻是個頂個的能幹……

字面意思,一個能幹十個人活計的那種。

說來,長孫墨前世時就十分想要試試這些人的極限究竟再哪裏,可惜彼時有所顧忌,一直錯過了好機會。

“對了主子,您的……嫁妝,要怎麽準備?”

“準備?這事兒難道不是禮部去做的麽?”

靈寶聞言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主子的意思是是,明面上的東西全部由禮部出,至于私底下,嗯,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呢。

只是。

“主子,您離開後,大概何時歸來?”

“兩到三個月。至于吾離開後麽,就讓瑤光郡主一直病着吧。”

“……是,主子。”

今年的長安,從第一場雪後,就像是打開了什麽神奇的開關一樣,隔三差五的下雪,好在這每次下個兩三天後,又火化去,如此反複一來,倒也不成造成什麽災害。

再加上如今的人篤信“瑞雪兆豐年”的話,覺得這一次又一次的雪,可都是好兆頭。

就是,冷了點。

下雪的時候尚且還好,這每每到了化雪的時候,這幾乎能冷到人的骨子裏面。

因此,當有人聽聞繼瑤光郡主病倒後,才入了長安沒多久的未來二皇子妃也病了後,倒沒覺得有什麽奇怪。這些在他們心裏尊貴又嬌弱的女郎,這麽冷的天生生病,真的很正常,不生病,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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