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要娶她
【06—誰要娶她】
陸子游張着嘴,一時說不出話,半天才問:“你聽誰亂謅的?”
“你随我來。”冷傾衣領着他,飛檐走壁,很快來到陸家屋外一棵粗壯高大的柳樹上。
兩人蹲着,在樹杈裏貼在一塊,相互看了看。
“這……”陸子游目瞪口呆。
只見陸家大院裏,一溜紅皮大箱子,每口箱子上都紮着大朵綢緞花,金漆雙喜字。
陸家二老忙裏忙外,笑得合不攏嘴。
向來只聽說男方上女方家提親下聘禮,沒見過反過來的!
“趙合桃這唱的哪一出?”陸子游盯着近在眼前的冷傾衣,不由解釋,“我與她,真沒什麽。”
“趙家小姐久仰陸公子才情,那日與你偶遇,更是一見傾心,遂欲早日完婚。”冷傾衣語氣平淡,卻每個字都像刀刃一般鋒利。
他注視着陸子游,眸底深暗:“你們有沒有關系,與我何幹?”
“與你無關……與你無關好了吧!”陸子游氣得眼睛發紅,委屈道,“那你急着找我做什麽?我娶誰,不是與你無關嗎?”
“……”
冷傾衣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捏着他後衣領,飄然落到草叢裏。
護住他後腦勺,冷傾衣壓在陸子游身上,捉了他腕子握緊,就低頭吻上那渴盼已久的嘴唇。
被吻住的陸子游,瞪大眼睛,不知所措,一時竟忘了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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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冷傾衣唇舌溫柔的深入,陸子游不禁放松下來,合起眼,仰起脖頸,加深兩人之間的吻。
記憶回到十六歲:
那年杏花微雨,少年冷傾衣倚在樹底小睡。
陸子游蹲下身為他撐着傘,傘面寬大,傘骨根根分明。
橘黃色花瓣,灑了冷傾衣滿身,襯得白面錦袍上的金線龍活靈活現。
傘外細雨蒙蒙,傘內唯他二人。
陸子游情不自禁,湊近去細數他纖長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為何如此濃密,如此好看。
專注到沒注意冷傾衣忽然伸手,在他背上按了一下。
使得陸子游整個人撲到他懷裏,兩個人臉對臉,親到了一塊。
陸子游吓得夠嗆,剛要掙開,就見冷傾衣睜開一雙美目,眼眸裏漾起無限愛意和濃濃笑意。
陸子游至今還記得,那短暫而長久的初吻。
那一天,
被雨水沖刷得發黑的樹幹,對比得冷傾衣肌膚勝雪。
樹葉間滴落的水珠,墜入青草地的積水坑裏,激起一個又一個白色水泡。
冷傾衣長而卷翹的睫毛壓在他眼睛下方,不時掃動兩下,癢得陸子游心裏像被貓撓了似的酥。
冷傾衣的唇,剛開始有些冰涼,卻又很軟。含着陸子游的唇瓣,像是不舍得放開。
慢慢地,兩片薄唇變得像火玫瑰,有些燙,紅得耀眼。
……就是自初吻之後,冷傾衣去了次塞外,帶回來一只玉笛,說是送他的定情信物。
……
算起來,今天這是冷傾衣第二次吻他。
時隔六年,陸子游不像第一次時滿心雀躍,忐忑青澀,而是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說不出的酸楚。
“游舟。”冷傾衣撫着他的耳鬓,“我忍不下去了。”
“你忍什麽?”陸子游帶着鼻音問。他心底期盼着一個答案。
二人久久彼此注視。
冷傾衣極輕極柔地撫摸他的發絲,眼裏像有融融暖意——能融化任何寒雪的暖意,唇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反問他:“你說,我在忍什麽?”
陸子游躺在他臂彎裏,癡癡凝視他,兩人呼吸的熱氣相互交纏,一如兩人交纏的目光。
“卿雲,我……”那句話,那幾個字,明明就在喉頭,可陸子游卻覺得有千斤重。
“嫁于我。”冷傾衣先他一步說出口。
陸子游怔然。
冷傾衣捧着他的臉,堅定重複道:“嫁于我,游舟。”
淚海翻湧,短短幾個字,他和他,等了這麽多年。
“可……”倘若真有如此簡單,他們也不會耽擱至如今,陸子游閉上眼,再緩緩睜開。
“待打贏漠北拓拔一族,我就去求陛下賜婚。”冷傾衣轉頭,對着陸冷兩家緊挨的屋子道:“到時,無人再可反對。”
阻攔他們成婚,就是抗旨。即便是冷老将軍和陸知縣,都無計可施。
只是這樣一來,怕要背負不孝罵名。拿聖旨來壓兩家二老,非孝子所為。
但他們亦別無選擇。
當初,冷老将軍對管家獨子佩蘭娶男子一事,而雷霆大怒。
他認為,管家年邁,唯有一子,再娶男子,不續香火,豈非斷子絕孫!
此子大不孝,當逐出家門!
于是将佩蘭夫夫兩人趕出了将軍府。
此事,冷傾衣和陸子游記憶猶新,到今時今日也不敢忘。
于是本該十六歲就定親的兩人,一再拖延,猶豫。
冷傾衣倒不是擔心被趕出去。成家之後,少将軍自立門戶,無可厚非。
怕就怕,冷老将軍對外人都是這般反應,對親生子必然更為激烈,貿然坦白,怕會害了身份低微,武功平平的陸子游。
陸子游這邊,也試探過家中二老的口風。
二老也表達了對他娶妻生子的極大期盼,斷斷不願他去做男妻。
“說得輕巧。”陸子游扶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草葉灰塵。
随便拍打幾下,就去幫冷傾衣撣。
他知冷傾衣生性|愛潔,肯抱着他在草地裏躺這麽久,實屬難得。
靠得近,陸子游理理他耳邊碎發,玩笑道:“我問你,上次我說去見趙合桃,你就一掌推我出窗,是不是因為你吃醋?”
冷傾衣不語,一張冷峻面孔繃得緊緊的,唇角的弧度卻誠實的出賣了他。
“想笑就笑,憋着幹什麽?承認你喜歡我,為我吃醋,就這麽難,比你出征殺敵還難?”陸子游瞧不慣他這副悶騷的樣子,有時恨得牙癢癢,有時卻愛得心尖疼。
“嗯。”冷傾衣居然紅着耳朵,點了點頭。
當務之急,是阻止陸家父母同意趙家這門親事。
陸子游嘆了口氣:“你等等,我晚些去找你,我先去回絕趙家。”
冷傾衣拉住他,柔聲道:“一起去。”
“哦?”陸子游歪頭,“你不是要等到皇帝賜婚……”
“無妨,兩人做事兩人當。”冷傾衣回的頗為俏皮。
陸子游被他逗笑:“誰與你做什麽了,你不要污蔑我清白。”
“沒做什麽?”冷傾衣指尖點點自己的唇瓣,再按到他唇上。
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卻撩得陸子游渾身熱烘烘,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何地,處于何時。
二人牽着手,一同進了陸宅。
滿屋子歡聲笑語,因着他倆的踏入,淡去不少。
陸母和陸知縣先向冷傾衣行了個簡單的家常禮:“冷将軍。”
而後才拉過陸子游,告知他趙家叫人上門提親的喜事。
冷傾衣抱拳還禮:“陸夫人,陸知縣。”
“爹,娘,這門親,恕孩兒不能同意。”陸子游當着趙家大管家的面,直截了當道。
陸家二老面色一僵。
陸母扯着他袖子,拖他到內堂,小聲道:“混賬,你前幾日不是還眼巴巴饞着趙家姑娘嗎?今兒怎麽了,人姑娘家主動來提親,你倒端起架子,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
“娘……”陸子游掙出手,解釋,“我哪裏饞過她,我那日急着要見她,是為了一件寶物在她家,想向她買了來……”
“住嘴!”陸母打斷他的話,怒道:“不管你什麽緣由,我單問你,趙家姑娘美不美,能不能生養?”
陸子游沉默稍許,終于道:“娘,其實,我已有心上人了。”
就站在外堂。
“誰?”陸母眉頭一鎖,“你,你莫不是喜歡男子?”
“……嗯!”陸子游點了一下頭,小心觀察他娘的神色。
“哎呀呀!”陸母捶胸頓足,出去尋陸知縣,“孩兒他爹,不得了,出大事了!”
陸知縣臉色難看,“胡鬧,少将軍在此,你如此哭鬧,成何體統!”
“什麽體統,你兒子他……”陸夫人抽出手帕抹眼淚,“他!”
“何事?”陸知縣将她攬到院裏。
“他斷袖了……!”陸夫人說完嚎啕大哭。
她這話,足以讓裏裏外外的人都聽清。
一時鴉雀無聲。
趙家來提親的人,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換作其他普通人家,大多會選擇告辭,讓陸家關起門來處理家事,過後再給他們交代。
但偏偏趙家,出武林第一美人的趙家,不是普通人家。
管家趙構摸摸皮箱上的紅花,很快有了主意。
“陸子游!”陸知縣氣得手發抖,指着從內堂走來的陸子游,“你,你當真有斷袖之癖?”
陸子游在他面前站定,朝冷傾衣的方向瞟了眼,點點頭。
“那人是誰?”陸知縣正在氣頭上,腦內一片空白,竟想不出是誰。
“他……”陸子游退後一步,“他出身清白,家中也為官。”
陸知縣想了想,長安城內出身清白,家中為官,年紀與陸子游差不多,模樣端正的都有哪些公子哥。
“難道是,是……董家容歡?”陸知縣最先想到這個可能性。
董敖貴為當朝宰相,他夫人碧珠所生二子美貌非凡。
兩子中,小兒子容歡更是嬌柔似女郎,深得龍陽之好者所喜愛。
只不過多是有心惦記,無命消受。
“不是他。”陸子游跟董容歡從小到大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他嫌董容歡太嬌滴滴,說話娘裏娘氣。
陸知縣能看出他不是在說謊:“那究竟是誰,為何你到今時今日才告于我和你娘?”
“是我。”冷傾衣站到陸子游身前,面色不改道。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親了(^з^)
開始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