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私奔吧
【07—私奔吧】
陸宅內外,瞬時鴉雀無聲。
“滾。”陸知縣梗直頸背,額頭青筋暴起。
還沒等陸子游反應過來,他素來文雅的爹就抄起掃院子的大笤帚,往他們二人身上招呼。
陸子游也是急糊塗了,忘記他的身邊人其實是個鐵骨铮铮的将軍。一邊拼命攔着他爹,一邊護着冷傾衣。
屋子裏哄鬧成一團。
看不下去的冷傾衣終于摟着他,腳一點,飛出了陸家。
到城外密林中,兩人落地。
陸子游惱得推他:“前腳還剛說等皇帝賜婚,後腳你就給我捅婁子,冷傾衣,我看你是找打了!”
“誰打誰?”冷傾衣握住他手,親了親。
“是是是,打不過你。”陸子游想抽回手。
但冷傾衣不放,反而強硬将他拽進懷裏,占有欲十足地摟抱着他。
“卿雲,現在怎麽辦啊?我回不去家了。”陸子游與他蹭蹭鼻尖,“我總不能去你家吧?說不定,你爹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畢竟趙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他眼珠一轉:“要不我去找駱秋。”
聽他吐出“駱秋”兩個字,冷傾衣面色寒了幾分:“不許你去找他。”
他手掌來回摸撫陸子游脊背,語音低沉:“游舟,你放心,我并非一時沖動。你我之事,我自有安排。三日後,我出征漠北,你同我前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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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子游靠在他肩頭,“我能說不好嗎?”
冷傾衣笑了笑,捏他臉:“絕無可能。”
鄰近皇宮,有一客棧,名曰悅賓大酒樓。
上下三層,富麗堂皇,入住的多為達官貴人,外來使臣。
遠遠的,陸子游指着燈火通明,車馬衆多的酒樓道:“我住這?”
“不,是我們。”冷傾衣領着他,徑直去三樓最左側的上房。
悅賓酒樓的夥計們,都認得冷傾衣冷将軍,客客氣氣點頭讓道。
過了會兒,小二敲門為二人送上一盅雪梨蓮子羹。
不似尋常酒樓裏客人夥計吵吵嚷嚷,專接待大人物的悅賓酒樓,總是飄着悠揚的琴聲和熏香。
夥計們異常有眼色,不該問,不該看,不該說的,一律不做。
他們腳步輕重緩急,極有章法,不肯怠慢或驚擾客人半點。相應的,悅賓酒樓的住宿費和工錢,也高得非同一般。
“卿雲,這間房,你何時包下來的?”陸子游嘗了勺雪梨蓮子羹,贊道:“好甜!”
冷傾衣按着他臉,舔了下他唇角:“半月前。”
“半月前?你是為了其他什麽事,還是專程為了我,莫非冷大将軍未蔔先知?”陸子游被他舔得向後縮了縮。
“自然是為了你。”冷傾衣不喜歡他逃避自己,強把人拉過來,“躲我?”
“卿雲……”陸子游攥着他領子,“我總覺得今天像是一場夢,你我之前還……還說要另娶他人呢。”
他們倆本來就只隔着一層窗戶紙,心知肚明彼此的情意,卻都還揣着明白裝糊塗。
如今紙被捅破了,陸子游一時半會興奮又難以置信,對冷傾衣的親密舉動,害羞又不适應。
“游舟。”冷傾衣抱他到床榻上,壓住,細密親吻他耳鬓,“我心所屬,自始至終,唯有你一人。”
兩人呼吸熱氣交纏。
陸子游癡迷望進他眼底,深情低語:“卿雲……”
随後他“啊”地叫了一聲,急促道:“卿雲,你我尚未成親,不可以……”
探進陸子游衣褲內的手,默默退出。
冷傾衣咬咬他耳垂,隐忍起身,微喘了幾口氣,然後在他身旁平躺下來。
陸宅裏,陸知縣坐在桌邊唉聲嘆氣。
陸母點了燈,捧上晚飯,勸道:“淵明,氣大傷身,先用晚膳吧。”
陸知縣搖頭嘆氣:“我哪裏還吃得下!”
“子游他喜歡冷家那小将軍,你跟我,何嘗不知?其他人我是一萬個不願意的,但若說是從小與他長大的冷傾衣,我倒……”陸母低頭抹淚,“倒無話可說。”
“你!”陸知縣寬大的袖子一揮,碗筷被掃落到地上,碎成幾塊。
他憤然道:“婦人之見!我豈是反對他與冷傾衣在一起,但是你出門問問,冷烽那老莽夫,說過什麽!他家能容下陸子游這混賬小子嗎?”
“這……”陸母也犯了難。
冷烽膝下僅出了冷傾衣一子,自小悉心培養,走出去人見人誇。
他曾說,冷家優良血統不可浪費,冷傾衣務必要為他生十個孫子孫女以上!
娶男子,就等于要他冷家斷子絕孫!
冷烽年輕時,一言不合就打斷人家骨頭的事,做的還少嗎?
陸知縣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難道你當真要把游兒逐出家門,斷絕關系?”陸母哭哭啼啼,他們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陸知縣深吸氣,在屋裏踱步,半晌道:“且看冷家少将軍如何處置吧。他若是真心相待游兒,必定有法子說服他家老子,否則……全看陸子游那混賬的造化了。”
趙家大管家趙構從陸家回來,把所見所聞對趙合桃如實說了一遍。
趙合桃又将事情頭尾說給了趙淺昆聽。
“原來他們是這層關系。”趙合桃抹平裙子上的褶皺。方才她說話時,一直無意識地攥着裙紗,攥得皺起了一塊。
她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明明陸子游跟她只說過一次話。但懷着要嫁給他的準備,趙合桃對他格外注意些。
趙淺昆最能洞察出隐晦的東西,譏笑道:“好妹妹,他也值得你失落?”
“我……”趙合桃偏開俏麗的鵝蛋臉,“我沒有。”
換作旁人,她肯定一口咬死自己對陸子游沒有半分心思。但他哥哥趙淺昆,不用她開口都能蔔算出七八成,抵賴毫無用處。
她松開裙紗:“……原先我确實想過,真的與他做夫妻。”
“可惜,他不喜歡女人。”趙淺昆無情道。
他用幹枯的手指拍拍趙合桃水嫩的臉頰:“彩禮還在陸府,明日你去讨要。”
“兄長,為何要我去?”趙合桃不甚理解。
再怎麽說,她也是武林第一美人,趙家大小姐,親自上門讨要彩禮,未免太丢了身份顏面。
況且,趙家根本不缺那點錢。
……
公雞打鳴。
陸母吃完早飯,打算進陸子游房裏收拾收拾。看有哪些能用的,打包起來,然後打聽打聽他下落,找人給他送去。
沒收拾完,就聽大門外有人叫罵。
陸府正門口,石階下,停着一頂粉色轎子。
十來個婆子和壯丁圍着轎子。婆子們穿花衣裳,拿紅手帕,幹嚎:“街坊四鄰,你們來聽聽啊!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陸家少爺薄情寡義!拿了我們趙家的彩禮啊彩禮,說悔婚就悔婚,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父母官欺負人啊欺負人!”
“何人在此胡鬧?”陸母原名方采幽,不到四十,中氣十足。
幾個婆子指着她:“你們陸家悔婚,毀我們小姐名聲,扣着財物不還,反說我們胡鬧?”
“壞你家小姐名聲的,難道不是你們?”方采幽遇着無賴,便按對付無賴的法子說話做事。
陸子游的頑皮勁有一大半都遺傳自她。
“趙家姑娘,有話就請進屋說吧。”方采幽朝着粉轎子,朗聲道。
轎子一動不動。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昨日趙家拉來幾車彩禮的場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昨兒還笑得和善可親的陸家夫人,今兒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真是讓人心寒。百姓們評論,陸子游果然還是無福消受武林第一美人啊!
好好一門親事,這麽轉眼就變了卦呢!
真讓人摸不清頭腦。
方采幽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見轎子裏沒有丁點動靜,疑心裏面根本沒有人,擡腿就欲回府。
就在這時,簾子一挑,戴着面紗的趙合桃款款下轎。
被貼身丫鬟扶着,不急不慢進了陸府。
“看茶。”方采幽還是不願場面弄得太難堪。
趙合桃取下面紗,不冷不熱叫了聲:“伯母。”
“客氣了,趙小姐。”方采幽往外面瞟了眼,“你今天上門,是為着什麽?彩禮昨晚我讓管家送還,你們趙家說什麽也不收。今日卻上門說我們陸家不還,是何道理?”
趙合桃不語,神情淡淡的。
方采幽繼續道:“是我們陸家理虧在先,你一個女兒家,名聲多少要受影響。但我兒并未答應與你訂親,悔婚一說,怕是不妥。”
她假裝不經意道:“至于為何不答應,趙管家難道沒告訴你們?”
“伯母,我想你是誤會了。”趙合桃美麗的眸子閃着光,“陸子游他答不答應,他都會是我夫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至于這些彩禮,我給了,就沒想過要收回來。”
“你……”方采幽覺得不對,“你這是要逼婚?”
趙合桃看似是個沒頭腦,好拿捏的漂亮花瓶,其實不然。
除了她不人不鬼的哥哥趙淺昆,她幾乎沒在任何人面前服過軟。
“正是。”趙合桃掀唇一笑百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