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苦修

上師府建于千縱山之巅,據說從山頭到山尾高達數千丈。終年伽音渺渺,靈氣環繞,周邊全是綠蔭青木深谷。不同于華南的兩座主峰,上師府一排玉砌長階高可聳雲。令人望而生畏。

上師府主修道術,門中弟子一應做道士打扮,門下絕大多數都是男弟子。當然,也有極個別是女弟子。若說特點,恐怕就是上師府道術艱澀難懂,以及門規深嚴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說是賀九卿前兩日去上師府觀摩人家的道法劍術,回華南之後立馬就突破至金丹後期。因此聽說他此次要去上師府游學三月,立馬就引得一票同齡之輩争相跟随。

當然,也并不是說賀九卿這個人交友多廣泛,或者是人品有多貴重。關鍵是大家都想觀摩觀摩旁人家的修行秘法,若是有機緣突破一兩個境界再好不過。如若不然,多瞧瞧別人家的秘法,總歸是有那麽一星半點的好處。

上師府約莫是終于逮到了大出風頭的好機會,來者不拒,橫豎就是多置備一張書案,一間客房的事。還能借此同修真界各個家族的優秀弟子進行深入交流,再好不過。

賀九卿想過會有很多好事的人來,可沒想過居然會有那麽多。一行人烏泱泱地聚在山腳,一眼望過去,哪門哪派的弟子都有。甚至還瞧見了夢桓。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赤玄君說了,這次讓我好生看着你!若你死性不改,再去糾纏師二公子,命我當場将你綁回華南!”

賀九卿合了合眼皮,雙臂環住長劍沒吭聲。旁邊的弟子便問他,“大師兄,我見你好似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聽說師二公子被他長兄打發出山了,你這會兒上山,準瞧不見他了。”

“啧。”賀九卿擡眼瞥他,不滿道:“就你知道的多!再要多言,滾回華南去!”

這弟子把嘴一閉,趕緊怯怯地走開了。

賀九卿擡眼瞧着玉階,估摸着沒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層,也得有個九千九百九十層,他正要禦劍上山。才剛要抽劍,就見周圍衆人跟看見鬼一樣,望着他瞧。

“怎……怎麽了?”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夢桓在一旁冷哼,“托了您老人家的福,上師府新制定了一條門規。但凡上千縱山者,必須徒步爬上玉階!”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賀九卿。

賀九卿摸了摸鼻尖,仔細想來,好像的确有這麽一回事。師忘昔缺德得狠,說好了是讓賀九卿前往上師府修行,實則是變着花樣的折磨人。

鬼才知道上師府究竟想怎樣,偏偏一群缺心眼的二貨要一同跟着來受罪。

想到此處,賀九卿面露憐憫地望向衆人。

夢桓又是一聲冷哼,率先領着弟子上了玉階,其餘家族或者是門派的弟子立馬也三五成群的跟了上去。

唯有賀九卿掉在隊尾,抱着長劍動都未動。

修真者的身體素質都遠遠高于常人,即使是在颠簸的山谷,也猶如行走在平地。遂玉階上很快就留下點點的黑影。

賀九卿打了個哈欠,随便找了涼快地,将長劍往邊上一丢,抱着後腦勺躺下就睡。嘴裏還叼着根草,耳邊寂靜,唯有微風吹來,帶着幾絲甜香。

他半夢半醒,想起先前來時,華笙囑咐他的話,不免覺得頭痛。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草叢忽然一陷,賀九卿登時清醒過來,下意識抱着劍往邊上一閃,就聽見魂千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

“嚯,你可真夠悠閑的,我本以為華笙怎麽說也得象征性的懲治你一番,結果就這麽輕描淡寫的翻篇了。”

賀九卿漸漸放下警惕,可仍舊不能太過松懈,聞言便道:“怎麽,我沒事,你很失望?”

“失望倒是不至于,只不過很好奇罷。”魂千笑容莫名,并排同賀九卿坐在一處兒,兩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好奇什麽?”

“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華笙原先并沒有這麽好的脾氣,怎麽就能一而再再而三袒護你這個薄情寡義的狗東西。”

賀九卿霍然起身,長劍立即出鞘半寸,直逼魂千的喉嚨處,“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怎麽就薄情寡義了,你倒是說說看。”

魂千從鼻孔中出了口氣,冷哼道:“你這還不叫薄情寡義麽?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爹娘都是怎麽死的。十三年前,姑母自刎于鳳凰臺,鮮血幾乎染紅了地面。鳳凰沐家大氣都不敢出,可有人維護你半點?現如今你拜了華笙為師,我父親交代你做的事,你有哪一件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賀九卿啞然,緩緩道:“舅舅的話,我有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我看不是這樣的吧。”

魂千單指将長劍彈開,劍身“铮”的一聲,收回了劍鞘,他目視着賀九卿,繼續道:“旁人只知道你對師風語死纏爛打,百般糾纏,可我卻不那麽認為。你倒是對華笙言聽計從啊,上回我父親讓你去盜他的青玄劍,你死活不肯。這事你要如何解釋?”

賀九卿道:“你當我傻啊,華笙那麽厲害,縱然我暗地裏給他使絆子,偷得了他的青玄劍。回頭人還沒下山,估計就要被人萬劍戳死了。”

魂千嘆氣,擺了擺手,道:“行吧,行吧,反正不管說什麽,你都有理。我看這樣吧,這回你來上師府,師風語又不在,又沒人同你一處耍,這樣,你趁亂去盜星軌刀,咱們倆個來一招偷梁換柱,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偷梁換柱?虧你想得出來!你有本事,你怎麽不上?偏偏讓我來,想得倒美!”

魂千“啧”了一聲,“怎麽跟表兄說話的?沒大沒小慣得你!別以為姑母不在,我就不敢怎麽着你。我要是想怎麽着你,我爹都攔不住,你信不信!”

賀九卿沒空同魂千在這裏扯皮,擡眼見時辰也不早了。回頭大家都等他一個,反而不好。遂敷衍道:“行,話先這樣說吧,回頭你再來找我。”

魂千點頭,想了想,又皺眉追問道:“對了,忘記問你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敢對華笙下手,那便算了。可讓你去坑殺夢桓,你也不敢。上回我給你的東西呢?哪裏去了?”

賀九卿一聽,又想起那日自己險些被欲/火燒死,還差點在華笙面前丢了大醜,忍不住就低聲罵道:“真好意思說!拿那種東西過來唬弄我,你怕不是想讓我趕緊死罷!”

“不是你自己說的,想要給夢桓下個藥,就想看他遭受烈火焚身之苦,最好是讓他玷/污了楚衛,然後身敗名裂,成為天下笑柄,再被楚衛千刀萬剮?”

“我說過?”

“說過。”

“好吧,我不記得了。”

賀九卿坦誠道,背對着魂千擺了擺手,“我先行一步,若是他們瞧不見我,還不知要如何編排我呢!我得有個好名聲才是,名聲好的人,做任何壞事都方便。”

“就你那名聲,如何能好了去?你那斷袖的美名,估計都傳遍六合八荒了。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但凡是個俊俏公子,你都要追一追,到底是個什麽怪癖?我生得也不醜,也沒見你對我死纏爛打。”魂千對賀九卿是個斷袖一事,總是耿耿于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自家姑母膝下就唯有賀九卿這麽一個孩子。他若是跟男子斷袖,姑母家便算是絕了後。自己雖說沒比小九大幾歲,可當人表兄的,總得多操心才是。

賀九卿壓根不理他,只當沒聽見。一口氣上了幾十層臺階,這才禦劍行去。

只有傻子才會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往上爬。橫豎自己肯定要受磋磨三個月,多一條罪行,少一條罪行。真的無關緊要。

畢竟上師府終究是避諱着華南,也避諱着蘅曦君,誰敢真的把賀九卿怎麽着。估計蘅曦君能一劍蕩平整座千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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