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查德的辦公室裏靜得可怕。
盛着紅茶的玻璃杯袅袅盤旋而起的熱氣大概是最大的動靜了,連魔鬼藤都仿佛感應到什麽一般瑟縮回自己的缽子裏,收緊每一條藤蔓。
“普林斯,馬爾福把你送進來當替罪羊是個非常沒有遠見的舉措。”查德打破了沉默,他終于擦幹淨鏡片,把啤酒瓶底那麽厚的眼鏡重新戴上,看上去愚蠢又迂腐,“你太聰明了。”
“馬爾福?這又和馬爾福有什麽關系?”小天狼星被這個無關的名字吸引了注意。
“和他沒有關系。”斯內普幹脆地結束了關于馬爾福的讨論,“布萊克,神秘事務司裏把你變成攝魂怪的東西,是什麽。”
“我不是攝魂怪!”
“嗬,是了,當然!”斯內普連着感嘆了好幾聲,一句比一句更響亮,更憤怒,他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布萊克,“看看你的胳膊,灰色的,布萊克,你在腐爛……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你還這樣活蹦亂跳地在阿茲卡班撒野,但是——你的體溫不正常,你的膚色也不正常,更別提你那條在幾倍緩和劑劑量的壓制下才勉強安定的神經!”
“我一天只喝了兩次魔藥……”
“是啊——魔藥天才布萊克!斯拉格霍恩怎麽說緩和劑味道的?味甘、略澀、有車矢菊的香氣!那麽你喝的呢?”
“我不是——我該死的也不知道我是什麽!”
“普林斯。”查德緩慢地開口,他揮動幾下魔杖,辦公室裏暖和起來,一種舒适的讓人懶洋洋的溫度,“你先坐下來,我說些我了解的。
“我在阿茲卡班五十年了,半個世紀,仗都打了兩次,阿茲卡班卻沒有怎麽變過。”查德說,“英國的攝魂怪聚集于諾伊斯島從幾百年前就如此,不是一兩天,它們把這座監獄團團圍住,以吸取囚犯快樂的回憶為生……直到……小天狼星突然的出現,它們被驅散了,一部分流落到英國大陸,一部分還在北海漂泊。
“這兩者間,有沒有聯系,或者說,是不是他——”查德指着小天狼星,“驅散了攝魂怪,我尚無法作定論。但能夠确認的是,他足夠幸運,這麽多年,除了他,我也只見過兩個似乎存有一點理智的怪東西……阿茲卡班的日子有夠無聊的,我以前酷愛清點東西,看看這些櫃子,整整齊齊的,我還有整整三套匈牙利魁地奇球隊全員的杯子,那會兒……我連阿茲卡班該有多少只攝魂怪都一清二楚。”
斯內普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我假設……你是指阿茲卡班攝魂怪數量變化不正常?”
“大約是1890年代,有個蹩腳的下三濫巫師四處宣揚攝魂怪的繁衍方式,還受到各國魔法部的大肆推崇。”
“沃克森,梅林二級勳章,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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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森,上世紀末“著名的”魔法生物學家,主攻奇異生物研究,最出名的論著就是攝魂怪的無性繁殖論,他還給它們起了“裂變繁殖”這麽個名字,在他因此獲得梅林勳章兩年後,死于淋巴疥瘡引發的并發症——一種由于不潔生活方式引起的慢性疾病,常常會導致巫師死于髒器衰竭。
“魔法界特別推崇攝魂怪的無性繁殖論,甚至教科書裏也沿用沃克森的研究結果,再者,攝魂怪本身沒有什麽研究價值——這是官方說法,”查德說,“……真實原因是——害怕我們接觸真相。”
他停頓了一會兒,沒有人接話,斯內普也安靜地等待着。
“我的猜測是……攝魂怪并不是奇異生物。”查德說,“它們和我們……恐怕有關聯。
“我曾碰到過不願進食的攝魂怪,兩次。
“他們憑空的出現在諾伊斯島,一個大約一周後死去,另一個堅持得久一些,大概存活一個月。他們沒有傷害任何巫師,曾幾次嘗試離開諾伊斯島,但是因為沒有進食歡欣的情緒,連海浪拍打的礁石都越不過去,只能在海島岸邊盤旋,直到把自己餓死……你如何解釋這種違背生物本能的行為,普林斯?”
“沃克森的研究裏,有些攝魂怪本身存在缺陷,無法進食,會很快死于饑餓。”斯內普平淡地說。
“好吧,我早該猜到你知道這些。”查德放下杯子,“第二個的出現,是在五年前的盛夏,這個時間難道不會讓你覺得熟悉嗎?”
“1993年盛夏……當然有些聯想。”斯內普掃了一眼小天狼星。
“巫師界的阿尼瑪格斯的确稀少,但未經注冊的巫師其實是個龐大的數量,阿茲卡班曾關押的巫師中不乏有和小天狼星一樣的具有這種能力的囚犯,但除了他,沒有人逃出去——這五十年間,沒有。
“小天狼星,說說看吧,你越獄那天的事。”
格蘭芬多深呼吸了幾次,幾番開口才找回聲帶似的:“阿尼瑪格斯讓我的感情不那麽像個人……攝魂怪對我的傷害會小得多,他們吸走了我所有愉快的回憶,但至少——”
“我不需要那麽多前言,布萊克,用不着渲染你的偉大。”
“伊恩普林斯!求你了,你能不能別這樣”梵妮擰着眉頭責罵他。
小天狼星沒有發火,他沉默地盯着斯內普看了一會兒,說道:“那天……我碰到了一只沃克森所說的‘由于裂變繁殖導致有一定殘缺’的攝魂怪,我從鐵欄杆間溜出來,碰到了他,他沒法吸取我的情緒,這讓我比平時更清醒……我當時以為他是在執勤,覺得這是個機會……就跟着他——他一路從阿茲卡班監獄走到了諾伊斯島的海邊……
“我打算跳進海裏,離開,回英國……然後我感覺他在吸取我的靈魂——很短暫,跳進海水裏之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那只攝魂怪沒有跟過來。查德告訴我說,他在海邊呆了一個月後死去。”小天狼星看到斯內普一臉的懷疑,立刻大聲反駁道,“普林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我被它們看管了十二年!被攝魂怪抽走愉悅的回憶甚至是被它們嘗試着吸走靈魂是什麽感覺我一清二楚!那家夥!他是正常的!他具備那種能力!他只是……他只是選擇——不去那麽做!”
“那麽,你和它一樣,可以選擇?”斯內普眯着眼睛,抛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小天狼星的回答,是緘默不言。
“我知道了。”斯內普點頭,“第二個問題,布萊克,你從我這裏看到了什麽。”
“那……不是攝魂取念,普林斯,就像是……喝南瓜汁的時候也看不出來那只南瓜長什麽樣子,我大致能體會得出我從你那裏得到的可能是你某一段感情,其他的——”
“夠了,”斯內普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