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顆糖

“我不行?”

剛才只不過是脫口而出,也沒想過這幾個字有什麽問題。如今被唐煜生這麽一問,駱蒙才意識到有何不妥。

一個男人,一個科研大佬,被人說不行,這是怎樣的恥辱啊!

于是她立刻補充道:“我意思是不該說你眼光不行。”

唐煜生沒說話,徑自拿着文件走出了辦公室。

駱蒙癱在座椅上,長舒一口氣。

她哪能想到,剛來實習就碰了壁,還是唐煜生這個不解風情的銅牆鐵壁。

這人看上去清冷斯文,優雅矜貴,實際上骨子裏又騷又壞。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駱蒙拖着一身蚊子包回到保姆車上。

歲歲遞給她一根棒棒糖,詢問她第一天的實習情況,“怎麽樣啊?還适應嗎?實習會不會很難?他們應該沒有給你安排太複雜的事情吧?”

面對歲歲的連環詢問,駱蒙沒急着回答。她緩緩地拆開棒棒糖的糖紙,塞進嘴裏,然後伸出腿和手臂,頗有些憤憤不平,“看到沒?”

細膩的皮膚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紅點。

歲歲吓了一跳,心疼地說:“蒙姐,怎麽回事啊?怎麽被蚊子咬成這樣?”

她哼了一聲,幽幽地說:“撞鬼了!”

駱蒙沒有多解釋。

畢竟總不能告訴歲歲,是她擅自把工作服剪短,然後被唐煜生懲罰了吧。

歲歲立刻從包裏拿出花露水,邊塗邊說:“蒙姐,其他地方的包還好說。只是這脖子上的,有點像吻痕啊……”

“啊?”

駱蒙對着鏡子看了看,脖子側面,三個包恰好堆在一起,連成一片。乍一眼看上去,确實容易聯想到吻痕。

這天殺的唐煜生!

今晚駱蒙要出席經紀公司大老板女兒的生日宴。

大老板在娛樂圈和商界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掌上明珠的生日宴,權貴名流自然滿堂。這樣的場合,駱蒙若頂着“吻痕”出席,恐怕要淪為圈內的笑柄。

她嘆口氣,“看看能不能用粉底遮住。實在不行,就戴條絲巾吧。”

歲歲點點頭,拉下駕駛座和後排的隔板,然後取出化妝包,給駱蒙的脖頸試試粉底遮蓋效果。

駱蒙含着棒棒糖,回想着白天的場景。到底是意難平,她猶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開口問:“歲歲,你覺得我身材怎麽樣?”

歲歲愣住,轉瞬“撲哧”一聲笑出來,“蒙姐,你這身材,還需要問嗎?”

“那是還不錯?”

“完美都不足以形容,簡直是天仙下凡!”

駱蒙向來自信,可今天唐煜生的一番話,不知為何讓她對自己産生了一絲懷疑。

她拉住歲歲的手,“歲歲,我要聽實話。”

歲歲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駱蒙,滿是疑惑:“蒙姐你怎麽了?如果我說的是謊話,難道全國人民都說謊?你這‘國民女神’的頭銜不是我一人說的吧?”

也是。

駱蒙這才放下心來,晃着手中的棒棒糖,那唐煜生是眼瞎吧!

——

生日宴現場星光熠熠,各路名流悉數出席,衣香鬓影,熱鬧非凡。

開場結束後,衆人忙着交際。駱蒙獨自一人,走到宴會廳外的窗邊透氣。

今夜她身着一條白色連衣裙,因為粉底難以完全掩蓋脖頸上的蚊子包,所以她特意系了一條絲巾。為了不讓絲巾顯得太過突兀,她又在連衣裙外套了一件黑色小西裝。

畢竟是夏天,縱然宴會廳裏冷氣打得很足,駱蒙穿這麽多也實在是悶熱。加之方才喝了點酒,此時已是滿身大汗。

她走到窗邊,趁着四下無人,忍不住脫了西裝,又去解脖頸上的絲巾。

而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正落入不遠處唐煜生的視線中。

今晚唐煜生是代替貝康總裁易先哲來的。

易先哲此時正在美國出差,無法出席,又不忍拂了大佬的面子,只能讓唐煜生代表貝康前來送祝福。唐煜生向來不愛參加這類活動,但臨危受命,易先哲差點就給他跪下了,他這才答應。

易總裁的祝福送到了,唐煜生又不熱衷交際,于是從二樓的樓梯走下來,準備離開。

他順着臺階往下走,剛到樓梯轉角處,竟看見了站在窗前解絲巾的駱蒙。她的皮膚很白,在暗淡的光線下,像塊美玉,顯露出瑩潤的光澤。

窗戶上映着淺淡的人影,駱蒙把窗戶當鏡子,邊解絲巾邊說:“真是熱死本仙女了!”

大約是絲巾系得太緊,她解了半天都沒成功,忍不住自言自語地抱怨:“這系的什麽結啊!本仙女都快窒息了。”

唐煜生忽然起了興致,就那麽停下腳步,遠遠地看着她。

幾分鐘後,絲巾終于解開,露出脖頸上嫩白的肌膚,瞬間涼快了不少。小姑娘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終于活過來了。”

遠遠望去,她脖頸上幾個紅點連成一片,似乎有些像吻痕。

難怪要系絲巾!

唐煜生側了側身,眼角有淺淺的笑意。

有服務生端着酒盤從駱蒙身邊走過,問:“小姐,要酒嗎?”

她似乎吓了一跳,驚慌失措地用手捂住脖頸一側。見到是服務生,又輕輕松了口氣,拿過一杯白葡萄酒:“謝謝。”

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唐煜生順着嘈雜聲望去,有三個女人在争執。

其中一個沒有化妝,紮着兩條麻花辮,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

唐煜生見過這個人,她是駱蒙的助理何歲歲。當初就是何歲歲和駱蒙的經紀人趙雲一起,找他商量駱蒙實習的事情。

另外兩個女人站在歲歲的對面,衣着華麗,妝容精致,一看就是今晚來參加宴會的。

唐煜生站在樓梯的陰影裏,而駱蒙身邊又有柱子遮擋,所以三個女人都沒發現他們的存在。

顯然,駱蒙也被這陣嘈雜吸引了目光。

她轉頭,就看見歲歲站在不遠處,而歲歲面對的人,是一名大眼睛女星和姜頌昕。就是那個趁着胸墊事件,在網上狠狠插了駱蒙一刀的姜頌昕。

駱蒙正疑惑歲歲怎麽來了,轉眼看見歲歲手裏握着她的手機。黃色的海綿寶寶手機殼十分搶眼。這才明白歲歲是來給她送手機的。

其實駱蒙和姜頌昕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

四年前,歲歲還是姜頌昕的助理。那時歲歲初入社會不久,還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姜頌昕本就是個難伺候的主,看着歲歲好欺負,動不動就對她打罵一番。

有一回在化妝間,歲歲給姜頌昕倒了一杯水。結果姜頌昕嫌水燙,轉頭把一整杯水澆在了歲歲身上。歲歲咬着唇,一句話都沒說。

駱蒙實在看不慣姜頌昕不把助理當人的做派,于是找了個機會問歲歲:“想不想跟着我?”怕歲歲不答應,又補充道,“我會對你很好的。”

事情就這麽順理成章地成了。歲歲成了駱蒙的助理,駱蒙和姜頌昕梁子也這麽結下了。

這些年,姜頌昕沒少給駱蒙使絆子,但駱蒙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

前腳姜頌昕搶了駱蒙的高定禮服,後腳駱蒙就搶了姜頌昕的廣告資源。姜頌昕氣不過,前幾天逮着個駱蒙出糗的機會又報複了回去。胸墊的事網上鬧得那麽大,自然少不了姜頌昕的手筆。

姜頌昕為人張揚,在娛樂圈向來是目中無人,更何況是碰見從前的助理。此時見了歲歲,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喲,這不是我們的何小姐嘛!”

這語氣,聽着就不是個善茬。

姜頌昕邊說邊朝前走近了兩步,“怎麽?狗腿子今天沒跟在你那個主人後面啊?”

歲歲沒說話。

歲歲背對着駱蒙,此時駱蒙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歲歲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駱蒙暗罵了一聲“靠”。

姜頌昕當年欺負歲歲也就算了。如今過了這麽多年,竟然還要作威作福。

駱蒙的眼皮跳了跳,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地上,然後立刻重新将絲巾纏上脖頸。

“昕姐,人家挺漂亮一小姑娘,怎麽就成了狗腿子了!”姜頌昕一旁的大眼睛發話了。

姜頌昕輕輕笑了一聲:“你還不知道吧?她以前是我助理。後來啊,一聲不吭地就跑去了駱蒙身邊。”

“喲!”大眼睛裝作驚訝的樣子,還用手輕輕捂住了嘴,轉瞬又一臉正義地說,“沒想到是個不要臉的狗腿子。”

“你主人呢?”姜頌昕問歲歲。

歲歲依舊不說話。

雖然看不見歲歲的表情,但駱蒙想也知道,此時的歲歲一定是咬着唇在隐忍。歲歲這姑娘她太了解了,本性太善良,一般不與人起沖突。

駱蒙手上系絲巾的動作不免加快了些。

這時大眼睛說:“大概是主人墊胸去了,狗腿子在這等着給主人撿胸墊呢!”

說完,兩人爆發出巨大的笑聲。在這空寂的宴會廳外,顯得尤其突兀,甚至有一絲恐怖的感覺。像是兩個女鬼的媚笑,回蕩來回蕩去,生生令人厭惡。

歲歲終于開口,不卑不亢地說:“姜小姐,湯小姐,請你們注意言辭。你們說我可以,但請不要帶上其他人。”

“喲,還忠心護主呢!”大眼睛又說話了。

歲歲繼續說:“我忠不忠心是我的事。”

姜頌昕冷笑一聲,轉眼看到歲歲手中握着的手機,“這不是駱蒙的手機嘛!”

駱蒙曾在微博上曬過這個手機殼,當時海綿寶寶手機殼還上過熱搜。

“還真是!”

大眼睛也看見了,說完便要去搶。

歲歲緊緊将手機護在懷裏,躲開她,“你們幹什麽?宴會廳裏還有那麽多人,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還學會威脅了?”姜頌昕笑,看了一眼大眼睛。

大眼睛立刻會意,猛地推了一把,歲歲摔倒在地。她又輕輕笑了,“昕姐,這狗腿子的腿似乎不太好啊!你當初怎麽就雇……”

話沒說完,一杯酒兜頭而落。

大眼睛今天的妝容不防水。被這酒一潑,透明的液體混着妝容,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渾濁一片。

“他媽的誰啊!”

大眼睛咆哮一聲,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駱蒙。

駱蒙手裏握着個高腳杯,杯子裏空空如也,半滴酒也不剩。

駱蒙輕蔑一笑,語氣嬌軟,卻分明透着嚣張:“怎麽?不認識我啊?我是你祖宗!”

作者有話要說:  駱蒙:見了祖宗,還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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