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耳邊的呼吸聲漸漸有些粗重,大太太感覺撫在肩頭的手慢慢地向手臂移去,輕揉慢撚間重又回到肩頭,胸前的頭發被輕輕挑起,然後恭順地放在了後背,只是放的當口,一只手順着頭發也慢慢摩挲着滑向了後背。

隔着衣服,大太太只感覺幾根手指若有似無地輕佻地碰觸在了脊心處,所到之處,撩起了一陣陣令人酥麻的癢意,那抓撓不到的酥癢順着四肢百骸觸電般的過了一遍,“倏”的一聲全部彙集在了腳心底,大太太不自禁地緊緊蜷起了腳趾,最終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吟哦。那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那麽的銷魂蕩魄。

大太太倏地睜開了眼睛,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鄒管家撫在她手臂處的手,許是太過用力,隐隐有些發抖。

鄒管家看了看緊緊攥着自己的手,桃紅地牡丹花大鑲袖襯得那手指白皙修長,青色血管微微凸起,細扭曲折間顯得那麽的脆弱,遂又把眼睛瞄向了鏡子裏面,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大太太,二人就這麽互相看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鄒管家慢慢傾下身子,嘴緊挨着大太太的耳根處,用暗啞了的嗓音低聲喊道:“太太,讓奴才來伺候您。”

一團團熱氣撲打在了大太太的後頸處,涼薄濕潤的嘴唇随着話語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柔觸碰着敏感的肌膚,大太太心下悸動,卻又不禁渴望着那撩撥過心頭漾起的旖旎情思,閉眼想做最後的掙紮,卻不知此刻自己已經是嬌喘籲籲了

鄒管家眯了眯眼睛,猛地把早已臉頰緋紅的大太太橫抱了起來,沒有理會她的驚呼,快步轉過了紅木鑲八寶屏風,把大太太輕抛在了黃花梨雕花架子床上,一時間床幔微顫,流蘇的穗子仿佛也蕩漾了起來,紗幔是淡粉的,暗鑲朵朵绛紫的寶相蓮花,被褥是綠沈石榴紅纏枝牡丹花紋的。這些個顏色帶着讓人心驚的濃墨重彩,催發着心底深處的渴望與難耐,光影浮動間,只餘那柔弱無骨的身子和久曠幹涸的心,伴着不知何處的疏香,漸漸沉澱。

青石板鋪就的路面,因着下過雨,被廊檐的燈光一打,隐隐泛着支離破碎的光色兒,氤氲成了一片,朦朦胧胧的。

方伯站在倒座房的最西側廊圍子下,空氣裏的味兒有點大,他掖了掖鼻子,對往身上擦着皂胰子的小孩兒說道:“老爺發善心把你留在府裏,你說你不感恩吧,還想打澹雅小姐。”

聽到“澹雅”兩個字,小孩兒手一頓, 腦海裏浮現出小女孩嫩粉綠的衣服以及一雙霧蒙蒙的眼睛,随即翻了翻白眼,只是一滴泡沫子水滑到了眼睛裏面,辣的他直吸氣,眯虛着眼兒摸索到木盆邊的帕子,趕緊往眼睛上捂着。

“澹雅小姐那是什麽人啊,那是府裏的主子,別說她沖着你大聲嚷,她就是真動手打你,那也是教訓,你也得笑臉受着。”方伯說完觑觑小孩兒,精光溜丢的小身板,瘦幹兒狼似的,只見他把頭發上的泡沫子一股腦兒的往身上抹了去,嫌惡地撇撇嘴,“還想着還手,你以為你是誰啊,記着了,趕明兒要再敢對澹雅小姐不敬,費不着老爺和太太吩咐,我先揭了你的皮。”

說完走上前來,挽了挽袖子,拿起在桶裏飄飄蕩蕩的瓢勺,兜頭兜臉朝着小孩兒淋了下來,“聽到沒?”

盡管已經是4月天了,但晚上涼氣還盛,小孩兒被冷水一激,差不多要跳将起來了,方伯看着那樣心下一哂,“說話呢,聽見沒,你啞巴啊……。”

順嘴溜出的話被半截子咽下,方伯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兒,“嘿,這洗幹淨了瞅着還真是那麽回事哈,人模狗樣的,我再瞅瞅,怎麽看着有點眼熟呢?這是像誰呢這是?”說完伸手來想把小孩兒的頭擡起來。

小孩兒腦袋晃開,斜瞅了眼方伯也不說話,拾掇起放在井沿邊的一套下人衣服穿上,把帕子往肩頭一甩,擡起木盆頭也不回地朝着茅廁旁邊的房間走了去。

“敢情我這費了半天的唾沫,是在說我自己呢,小猴崽子,犟驢犢子似的,擎等着吧,早晚得吃虧。”方伯沖着小孩兒背影大聲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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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喂,方伯,這麽大歲數了火氣怎麽還這麽大呀。”方賀從茅廁裏出來,兩只手提溜着褲帶,邊走邊系着,“要不改明帶您老去醉紅樓下下火去。”

“兔崽子,咋咋呼呼的,吓死你方伯我了,大半夜的炸貓怪叫,我還以為撞見鬼了我。”方伯眯眼觑着晃蕩過來的人影,待走進了,狠狠地削在了方賀的禿瓜頭上。

方賀被方伯修理了幾下,卻還是腆着臉湊到方伯跟前,壓低了聲音霎着眼道:“方伯,我可聽說啊,這鬼他吧,不吓好人。”說完沒等方伯反應就哈哈笑着跑開了。

方伯一時沒明白,直待方賀人走遠了才回過味來,原來是拐着彎兒的說他不是好人呀,恨恨地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長行市了敢拿你方伯開涮,你等着哪天我好好呲達你。”說完了猶不解恨,“壞的沒邊兒的四楞子,鬼要找也先找得你。”

夜風驟起,方伯冷不丁打了個冷顫,四下裏看了看,嘴裏念了句:“真晦氣”一溜小跑回到了自個兒屋子。

倒座房臨胡同,此刻只聽得一陣柝聲由遠及近,已是三更了,整個方府現在已經是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偶爾傳來幾聲嘶聲裂肺的貓叫聲,沉寂下來後更是靜得讓人恍惚,是夜,淺薄的月光讓所有的牆壁都帶上了淺淺的灰色,仿佛枯敗了的心,再也拾掇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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