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魏叔涵看着小女孩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很是好笑，正待再問，卻只見澹雅不經意擡頭時，不知看到了什麽，眼睛裏竟是仿若熠熠生輝般光華一閃，叔涵納悶，回頭看過去，就只見一個小男孩從曲廊南面走了過來，走進了，覺得有些眼熟，半晌才想起來不就是那天在枇杷園門口，那個目空一切的臭小子嗎？

魏叔涵瞬時把臉拉了下來，冷眼瞅着朝着他們走過來的小男孩，不時也打量一下旁邊的澹雅。

這邊博容剛走下臺階，擡眼就看見站在幾丈外看着自己的數人。澹雅也在其中，步子似乎挪動了幾下想走上來，卻又躊躇着停下。

博容清冷寡淡地看着她，不知她是要幹什麽，本是放緩了的腳步又加快了。澹雅看着博容毫不遲疑地從自己身旁走過，速度有些快，帶起了一陣小小的風，揚起了耳際邊幾根碎發，絲絲癢癢的扒在了臉上。澹雅想喊住他，但下意識地側眸看了看身旁的人，就把提到喉嚨處的那口氣深深咽了下去，抿緊了嘴角。

卻不料博容走出幾步後，又停了下來，旋身走向她。

澹雅心下有絲小小的不自在，若是單獨和博容在一塊，她還是挺高興的，但現在魏叔涵在這，見她和一個下人說話，總覺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擡眸看了眼離自己不過數步的博容，就很快地垂下了眼睛，眨巴幾下後把臉側向一邊。

博容自然是不知道澹雅的心思，蹙眉看着她躲閃不定的眼睛，淡淡地從腰間系着的一塊灰布料腰帶裏扯出了一快帕子，遞給了澹雅，見澹雅似乎沒明白，就又朝着澹雅面前遞了遞。

澹雅眼睛順溜着看了眼那塊帕子，淡青的顏色，帕角處繡着一枝粉白的梨花，只不過整塊帕子已經被搓揉地皺皺的了，烏糟糟的，上面還留有一些油漬和豆沙餡料。

澹雅登時就傻眼了，她知道這塊帕子是她的，可自己一個小姐，帕子卻是這麽的腌臜，要是被魏家少爺看到……想到這，澹雅面上一紅，帕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裏倒有點埋怨起博容來了。

“什麽樣的下人啊，一點規矩也沒有，見了主子都不知道躬身問候嗎？”身後傳來的魏叔涵冷冷的聲音，随即只見他慢慢走到了澹雅身邊，傲慢地看着博容。

他本就是三人中最大的一個，此刻站在博容面前，比博容略高一些，微垂眼打量了一眼博容和他手上的帕子，倨傲着說道：“什麽髒東西想送給澹雅妹妹，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說完嘴裏嘲笑般的哼了一聲。

博容眼睛一直是看着澹雅的，此刻聽了這位富家少爺的話，只是輕輕撩了一下眼皮瞥了眼，更是把帕子伸到澹雅的臉面前，澹雅皺眉躲開，嫌棄之色在眼睛裏微一晃過。

博容看罷，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轉手就把帕子扔了，動作決絕而果斷。

那方帕子飄飄揚揚落在了花道旁邊，花道邊長了幾株不知名的小花，一叢叢、一簇簇繁茂地盛開着，绛紫色的小蕊，輕輕顫動。起了一陣風，那帕子被風揚了起來，在淌白地面上飄挨了幾下，重新又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一灘積起的水窪面上，帕子很快就被浸濕了。

澹雅看着很快就被污水浸濕染髒的帕子，心下一窒，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臉冷漠的博容，“你……”

博容看着澹雅，眼中淬着絲絲挑釁，卻見澹雅眼裏仿若霧氣蒸騰般地漸漸噙住了半框眼淚，欲墜不墜的樣子。博容微一愣怔，但随即又冷然地瞥瞥嘴角，淡眼掃了下旁邊站着的魏叔涵，頭也沒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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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叔涵蹙眉走到澹雅的身旁，他當然不知道那塊帕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散漫地瞟了帕子一眼，“狗奴才，回頭一定讓鄒管家賞他一頓鞭子。”說完不甚在意地看了看澹雅，卻見得澹雅的臉上淚珠兒不斷似地淌着，叔涵吓了一跳，“這是哭什麽呀？為了塊帕子？”

說到帕子，這才想起來，趕緊從自個兒身上搜帕子，可找遍了愣是沒有，叔涵只得把手肘屈了屈，指頭攥緊了袖口，直接上袖子小心地為澹雅擦眼淚。

看着澹雅小臉上眼淚珠子不斷，好似擦不完一樣，魏叔涵心裏一陣不耐煩，卻又覺着小樣怪可憐的。說也奇怪，見小姑娘哭也不是頭一回，平日裏也會把自家府裏的那些個小丫頭惹哭，但除了最初的驚詫後，以後都只是帶着一種逗趣的心态，仿佛讓小姑娘哭也是件好玩的事情。可今天看着澹雅哭，叔涵心裏卻莫名有些堵得慌，“一塊帕子也值得你這樣哭，改明兒讓我四叔從上海“素錦齋”帶多多的來，什麽樣的沒有，快別哭了，我說你快別哭了。”

魏叔涵心急手上的力道也就加重了，澹雅玉潔般的臉上被擦出了道道紅印子，遂把臉扭向一邊，抽噎道：“你輕點擦，都把我擦疼了。”

“那你就別哭了呀，你們女孩子怎麽就這麽愛哭呀，真是麻煩。”魏叔涵憤憤說道，收回了袖子，袖子有一塊浸上了澹雅的眼淚，涼涼的偶爾貼在皮膚上，談不上不舒服，反正就是有絲異樣的感覺。

“我哭我的，礙你什麽事了。”都是從小被寵慣了的，平時自己一哭，家裏嬷嬷丫鬟一堆人來哄着，可這會兒卻還被數落呲達，又想到了之前受了博容的氣，澹雅心下更是委屈得不行，“我就是愛哭，我就要哭。”聲音一大，氣兒就足了，就只見鼻孔裏随着這一聲吼“噗”地冒出了一個泡泡，再又“啪”的一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