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婚約
也許是這回的心情比較沉重，來到人間的我，并未多做停留，而是馬不停蹄的奔赴任務所在地。我想我明白為什麽每次任務都會給一個月的時間了——因為尋找到收件人，還是個比較複雜的事情。
這世界說大就大，明明相處很近的兩個人，竟真的可能一輩子無法相遇，我在璎珞生活的城市兜兜轉轉到了月底，不停地尋找讓我開始焦躁起來，但我擔心的并非是神秘的裁辦，而是老人講述故事時，低垂着眼眸的樣子，我會覺得哪裏揪的疼...
我多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就像當初的楊小藝一樣，改變悲劇的生活軌道，讓一切美好起來，讓這封承載主人濃厚情感的信，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本來我想，這一次的尋找會很容易，因為我了解他們的故事，我知道他們會出現的場所，但我忽略了，那段日子，薛風是消失的...連璎珞最後都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裏，他只是在婚禮現場才現身的不是麽，那麽薛風，我該怎樣找到你呢...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段對話為我帶來了曙光。
“且，他們那什麽意思！”
“行了行了，要不是你沖動，我們能這麽慘麽！你還想惹事啊！！”
“不是我說！你也咽得下這口氣！！！薛哥被他們揍那麽慘，這仇不報我都不配和薛哥一個姓！！”
薛哥？這麽耳熟呢...莫非就是薛風了？我趕緊湊到那兩個打扮很張揚的男孩旁邊。
“你還說報仇呢，薛哥要不是為了救你，會傷成那樣麽！現在人都躺在醫院昏迷，你少給他惹點事就是了，還報仇呢！就憑你...快得了吧。”
“喂喂喂，有你這樣看不起人的麽！我不就是一時沖動，搶了人家小妞，我哪知道他們會動那麽大排場...結果連累了薛哥，我很過意不去好不好！”
“哎，要我說，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一起去醫院照看薛哥吧，報仇的事，你最好別提，到時候不知道怎麽死的，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哇，你以為我吓大的啊...”
說着，倆人拌着嘴走起來，我想起璎珞說，再見面時薛風是被小弟們攙扶去的，那看來他們嘴裏受傷昏迷的“薛哥”，應該就是我要找的收件人了。
緊緊尾随他們到了醫院，進了病房，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我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盡管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薛哥"就是我在找的薛風，但看到他緊鎖眉宇的那一瞬間，我就很肯定的告訴自己，沒錯，就是他，是那個放蕩不羁，如風一般的少年薛風。
找到他人後，一切就都好辦了，我放心的開始細細觀察，看他身邊圍着的喋喋不休的小弟們，看他胳膊上那個璎珞的紋身，看他俊朗的臉，回憶着他與璎珞那艱辛的愛情，我想，也許我應該去看看現在的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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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失蹤的薛風，璎珞就好找的多，這個地區顯赫的家族不超過3家，而璎珞家，就住在這裏偏北的地方，一個超大的私人別墅，門口印着大大的“趙”字，想找不見都難。
大大的別墅裏，空房間很多，都有精致裝修，透過窗戶，都能看到家裏的後花園，那裏盛放着各色的鮮花，園丁細心的照料着。這就是富貴人家的生活啊，喝一杯茶的錢，都相當于窮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感嘆着太過強烈的貧富差距，我在趙家選擇了一間視野開闊的空屋子住下，并見到了我的委托人，年輕時候的趙璎珞。
女人很美，清新脫俗的美，不谙世事的美，這時候的她還不會發出“呵呵”般無奈的笑，她總會安靜的漫步在花園裏，輕輕地走過再回去，不言不語。
我住下的轉天，趙家就很熱鬧，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尋找薛風而耽擱了事情，因為這個時候的蘇慕陽，剛剛來提親。
相比薛風的俊朗，蘇慕陽就好像完全另一種風格的人，他紳士而且優雅，良好的教育環境讓他生着一副貴族的氣質。我看到他望向璎珞的眼神，就知道他用情多深。
唉，真是糾結的三人命運...同樣的愛，卻因為多了一個人，而變得各自痛苦...
“趙叔叔，今天我來，是想跟您商量一件大事，就是關于令女璎珞的事。”
“來來，慕陽，不用那麽客氣，我和你爸那都那麽多年拜把子的兄弟了，你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說了趙叔叔，今天我來...是來請求您...把您心愛的女兒璎珞，托付給我吧，我對她一見傾心，并向您保證，這輩子都會用生命去呵護她，照顧她...請您允許我對璎珞的追求之情...”說着，少年鄭重其事的對着老人90度鞠躬，微微顫抖的身子暴露出他的緊張，我站在趙家老人的身邊，趙母聽聞激動地掩嘴靠向趙父，趙父輕輕拍拍妻子的手背，打量着微微點頭，沉默半響，老人開口，“只要璎珞同意，我們當然非常贊成的...慕陽，我們從小就很看好你的啊...”
蘇慕陽聽到老人的表态，激動的直起身板，望向對面的璎珞，熱切而期盼的目光灼燒了如紙一般的璎珞，然後她抿着唇，點了點頭。
仿佛中了大獎一般，蘇慕陽不敢相信的沖過去抱住璎珞，高興的像個孩子，璎珞也淡淡的笑起來，帶着一種釋懷與感慨。
我想，她一定想到了薛風...
相比這邊的熱鬧，薛風那裏明顯冷清的多，除了天天都會來的幾個男孩，再無其他人來過。他靜靜躺在床上，一條腿被架的很高，一只胳膊也打上了石膏，動也不能動的的他，就這樣一直躺着，在我來看他的第3次，就已經醒了。
這天，醫院很安靜，他身邊沒有一個人吵鬧，只有他自己在沉思。我默默走了過去，靜靜站在他病床前，看着這個男人發呆。
“你不準備離開麽？”他目光沒有轉向我，只是生硬的開了口打破沉默。
“不...”
“我并不認識你，你是不是找錯病人了。”他的視線對上我，好一雙冷峻的眸子。
“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很久了。”
“哦？我名聲有這麽大麽...呵呵....”男人自嘲似的幹笑，用健康的那只手抹了一下臉，“你是十五街的人？”
“不，我不屬于任何一條街，我從很遠的地方來。”
“哈哈，你要說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就為了看一個病人在床上發呆麽？”
“當然不是...”
“不如你直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你認識，趙璎珞吧。”我沉默稍許，淡淡的開口。
男人騰地一下扭過身子，直視我，放松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他盯我良久後才回話，讓我有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不認識。”
“那她為什麽認識你呢？”
“你是什麽人？”
“我是...她遠方表親的孩子，今年來這裏度假，小時候就常聽她提起你，所以想來看看。”
我說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謊話，我想這是個接近薛風的好借口。
“不用說謊了，她沒有什麽遠方表親的孩子可以做朋友。”
男人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豎起高高的防備，面對這樣的他，我竟然說不出話來。
“但你和她有相同的氣質...”床上的男人低下頭，輕聲呢喃。
“對不起，我只能告訴你，我是璎珞的朋友。”
“你說你是誰的朋友都和我無關，請你離開這裏。”
“......打擾了。”沉默一陣後，我無言以對，只好離去，我想，距離璎珞結婚的時間，還有半個月，我還有時間。
躺在床上，我回味着與薛風的對話，不好接觸的收件人，不能暴露身份，那我該怎麽遞出信，既完成任務，又盡量滿足璎珞的想法呢....
趙家一直都點着一種不知名的香薰，身處其中就會讓人不自覺的放松，我享受着香氣的環繞，在大大的床上迷迷糊糊睡去，睡夢中又聽到那個呢喃的聲音，她在重複念着...
這樣值得麽...
這樣值得麽....
這樣....值得麽.....
我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行走，卻好似迷宮一般将我阻隔，我很疑惑，她想說什麽，什麽值得麽...她為什麽聽起來這麽慌張，這麽悲傷.....
然而我醒來後，依舊什麽也不記得。
很早的，我就又來到薛風的病床前，發現他手上的石膏已經拆除，雖然腿還吊着，但人比昨天精神了許多。
“嗨。”我輕輕地沖他打了個招呼，他略帶驚訝的看看我，就把臉扭開了。
“感覺好些了麽？”
“是，多謝關心。”
我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定主意這次不再拖拉，必須盡早告知，好給他一些時間。
“我真的從璎珞那裏聽了很多你們的故事，包括你小學時候對她的英雄救美，包括你的紋身，包括你們相處了10多年，甚至包括那個酒吧，和你的承諾...”
聽了我的話，薛風不可置信的轉頭看着我，擰起的眉訴說着他的難以接受。
“也許你不信，但我确實是璎珞的朋友，我也知道你不在她身邊的時光，都是在暗地裏偷偷守護她，我更明白，你對她的感情，是那麽難以割舍，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你想要什麽？”
“我說了，我并不是抱着目的性來接近你的，你在這裏的事，我也沒有和璎珞說起，所以不需要那樣激動。”
“那你來找我是做什麽？”
“我手裏，有一封璎珞寫給你的信。”
“她有話不會自己對我說麽？”
“她要結婚了，嫁給你見過的那個男孩。”
聽了我的話，薛風明顯僵硬在病床上，我安靜的等他發呆，過了很久之後，他疲憊的開口，“哦，是麽...”那麽雲淡風輕，卻壓抑了太多的情感。
“是的，蘇家前幾天剛剛去提了親，而璎珞是同意了的。”
“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麽...”
男人的語氣明顯不再那麽防備，只是透着嚴重的落寞。
“不，我說過，我是來将她親手寫的一封信，交給你，來向你傳達她那份心意的。”
薛風擡頭看着我，“她都已經要嫁人了，信不信的還有什麽必要麽...你回去吧，信我不會看的。”
說完，薛風閉上眼睛躺下，我默默坐在他身邊了一會，也許是我太心急吧...給他點時間接受吧。
我剛剛出門口，就看到他的小弟們風風火火的跑進去，一進門就扯大嗓門喊着，“薛哥！！！！！大嫂要嫁人了啊！！！！！！！！！！！！！！！”
“薛嫂怎麽能嫁給大哥以外的人呢！！！”
“別胡說，沒看是大哥自己不讓她再跟着的了麽...”
“那是薛哥的女人啊！怎麽能嫁給別人啊！！”
“薛哥你還睡！！你要睡到什麽時候啊！你的女人要和別人跑了啊！”
“薛哥薛哥，你幫我們搶了那麽多東西！這次，兄弟們幫你把大嫂搶回來！！”
“薛哥！！你快醒醒啊！！！”
我默默的離開了醫院....
說不出的痛，才是真的痛吧....
與薛風那邊的落寞相比，璎珞這邊顯然熱鬧非凡，兩家人風風火火的操辦起婚禮，璎珞在慕陽的照顧下，明顯心情好轉，慕陽為她肯接受自己欣喜若狂，恨不得馬上娶她進門，璎珞四處望了望，垂下眼簾嘆了口氣，然後下定什麽決心一般，牽起了慕陽的手。
眼看婚禮将近，我再一次出現在薛風的病床前，這一次，我直接将信拿在手裏。
“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那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不同以往，薛風并沒有抵觸我，反而心平氣和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你希望她嫁給別人?”
“她嫁給我不會幸福的。”
“你真的很有覺悟...”
“那男孩和她很相配不是麽...我舍不舍得又能如何？像他們說的，把她搶過來？如果她不想，她是不會嫁的，如果她嫁了，那就證明她想好了...我沒有把握可以搶回她......”
那個自信又驕傲的男人，第一次低下了頭，毫不掩飾他的自卑與難過，我突然覺得，這個決定對他來說，真的好殘忍。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把這封信交給你，也許你看了之後，會明白些什麽吧。”
“...好，給我吧。”
接過信，我看着他踟蹰的打開信封，很小心的展開信紙，然後無限的沉默下去.......
之後這個男人把信折回原樣，放在枕頭底下，看着天花板發呆...
我已經無法再與他做任何溝通，我只能以完全的旁觀者，見證他們之間命運的轉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肯定的是，他會回憶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從那場相遇開始就多了的一個小尾巴，到對她的無法割舍...
就像歌裏唱的那樣——
啊~多麽痛的領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