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丢失的匕首
下午律師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聯系了警局,但警局說在押送過程中丢失了那把匕首。現在他正在跟當時受傷的犯人聯系。很不巧,犯人申請了轉獄,回了他的家鄉。
張遠放下電話,看着我,“看來一兩天內回不來。”
他站的離我有點兒遠,我無法用人類語言回答他,只好瞪他一眼。
有話說不出真不是好的感覺。那個老巫婆但願能發明點兒新藥出來才好。
以沫練習詠春剛回來,浴室傳來一聲大喊。
她總是不能學會在浴缸裏放滿水再進去。情願站在花灑下面,突然冒出魚尾滑到地上,然後在光滑的地板上打轉。
我決定不去救她,讓她在那裏轉一會兒吧。
直到她開始呼喊,我才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在角落裏看漫畫的艾沫兒,然後走進去救那條沒有腦袋的美人魚。
等我把她救出來,且變成兩條腿的美人之後,她又一次賣乖的笑,“姐姐,我愛你。”
我只是拍拍她的傻腦袋,然後走出去。
那邊廂,張遠正給艾沫兒講解漫畫的諸多典故,艾沫兒瞪着純真迷茫的大眼睛也不知聽懂沒有。張遠越講越着急,臉簡直紅起來。我才發現問題的有趣,于是湊過去看。
漫畫裏的男女正在厮纏。
于是我吩咐張遠把那位奧地利籍的修女請過來。我握住修女長滿皺紋但形狀美好的雙手,無比真誠的說,“原諒我這個做大姐的,能麻煩您給她們上一堂生理衛生課麽?”
我原本以為這是給修女出了一道難題,沒想到她非常痛快的答應了,“我給很多貴族的女孩子們上過這樣的課。”
“您真是我見過最博學的修女。”我輕聲贊美道。
她那張素淨典雅的臉上露出微笑,“謝謝您的誇贊。您需要我什麽時候來講這堂課呢?”
Advertisement
“不如現在,我很想旁聽。”轉頭對着張遠,“你呢?”
張遠落荒而逃。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他驚慌失措,十分可愛。
我們集體大笑,連艾沫兒也吃吃的笑到顫抖。
男孩回頭看到艾沫兒的笑,臉也越發的紅了,也跟着淡笑一下,身影消失在門後。
修女講解的非常仔細且有趣。完全不像我年少時的那堂生理衛生課,老師丢下一句“大家自己看書”就離開教室。留下血氣方剛的我們叽叽喳喳拐彎抹角的哄笑和深深掩藏的好奇同求知欲。
以沫和艾沫兒完全不會害羞,正如修女講起來也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一樣。後者知無不言。前者言聽計從。
正講到關鍵的“進入”部分,張遠紅着臉敲開了門,“電話。”
我起身,不無遺憾的說,“你們繼續,我去去就來。”
結果我卻徹底錯失了這堂有趣的課。
張遠說律師已經查到犯人所在的監獄,在一個叫做焦柳的小城,距離本市七小時車程。
“如果是直升機的話,我想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張遠說。
“那你去買一架吧。”我把一張卡遞給他。
他絲毫不被我土豪的氣勢影響,“先租用吧,連同駕駛員一起。你喜歡的話,我們改天再買,慢慢挑。”
我眨一下眉頭,沒有回答。
他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對我說,“三十分鐘後就可以登機了。不過我們得去直升機場。”
焦柳的确是一座小城。彌漫着淡紅色的工業粉塵。樓房低矮,并且沒有看到任何一株柳樹。時值冬季,空氣異常寒冷和幹燥,讓琶沫的身心異常不适。
虧得我穿了最厚的狐皮大衣,下擺一直拖到腳踝,領子一圈兒銀狐毛。有時候路過街邊櫥窗的鏡子,我都會忍不住看一眼。這衣服真是華貴的緊。
進了一家稍稍像那麽回事兒的咖啡廳。冬日午後陽光灰蒙蒙的,咖啡廳裏的布藝沙發陳舊厚重且散發出一種異味,基底土黃色,上面有粗糙繁複的花紋,無限婉曲茂密,花朵顏色也許最初并非我現在所見,類似鉛紅的紅——這分辨不出卻又直抵人心的紅,被污漬與灰塵污染,懸浮在土黃的背景之上,越發透露神秘與不馴。
我轉頭對張遠說,“我喜歡這些沙發,替我買下來。”
張遠還沒有回答,一個女聲就傳過來,“對不起,我并沒有要賣的打算。”
聲音秀麗清冷。
循着聲音看過去,在靠窗而角落裏,坐着一個挽發髻的女人。她身體很瘦,驚心動魄的瘦,卻充滿纏綿之意。稍稍有些年紀,面容清秀,雙目動人。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靜靜看着我,然後清淡的笑了笑,“我不知世界上還有你這樣的女人。”
我也只好跟着笑了笑,對張遠說,“你去監獄,我在這裏等你。”
張遠眼神一閃,似是不放心将我一人放在陌生環境裏。我笑他用對待艾沫兒的态度對待她的姐姐,但愛屋及烏,我也十分感動。輕輕拍他的肩膀,點點頭。
張遠離開咖啡廳。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才慢慢走去那女子面前,且慢慢坐下來。好似在什麽樣的人面前,你也不自覺的沾染了她的氣質。
她那張古典的臉上泛起一絲絲漣漪。
“你叫什麽名字?”她的語氣輕的像嘆息。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她坦然的接受,絲毫不覺突兀,“我叫琶沫。”
“你姓琶?”
“不,我姓魚。”我對她微笑,“我想買你的沙發。”
這一次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我沒有放棄,“你的手很冷,跟我一樣。”
“你為什麽要買?”她甚至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就讓我發覺蹙眉之美。
也許焦柳并非無柳,而是世人不識。
“我喜歡那裏面的血腥味。”
**********************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張遠返回。
我正指揮着三個工人将沙發裝進木箱,嘴裏不時蹦出“哎呀呀,不要撞疼疼了”“不要搞壞壞了”之類的可怕詞彙。
張遠先是站在旁邊好好笑了一陣。
好吧。我正扶着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的肩膀,她正在吃冰激淩。
“大冬天吃冰激淩不好。”張遠對我的做法很是不認同。
“那是她自己要求的。”我放開女孩,然後将手伸進他的臂彎裏,“找到了麽?”
張遠搖頭,“他說他似乎沒見過,也沒有太大印象。接受審判的時候,也好像沒有見過它被當做證物提交。但是——”
我看他一眼。
“他說他看到美人魚。”張遠定定看着我。
我盯着他灰色的眸子沉默了幾秒,“唔,他用了很多不确定的詞彙。”
張遠移開視線,轉去咖啡館,“為什麽鎖了門?”
“哦,”我笑起來,我喜歡他轉移話題的技巧,“它再也不會營業了。”
回到家,我和張遠還趕得及晚餐。
室內暖氣開的很足,雖然直升機的噪音和颠簸令我有些不适,但胃口還是很好。
席間以沫興致勃勃的跟我說着修女的上課內容。艾沫兒顯然比她淡定的多,這也許因為她已經在人間呆了一些日子的緣故。
我一直沉默的傾聽,直到以沫提出想要嘗試一下。“因為修女說,那種感覺其實非常美好,那是人類最快樂的事。”
“那你需要一個男孩跟你配合。”我不動聲色的說。
以沫很自然的往張遠的方向看去。
張遠從坐到飯桌開始就一直紅着臉,接收到以沫的信號後,更是被一口湯嗆到。
我微微擡眼,看了一下艾沫兒,她很安靜,臉上帶着靜谧憂傷的笑容,仿佛也被我們逗樂了一樣。
張遠與我不約而同嘆口氣,微不可聞。
這時候,管家上前遞來一張請柬。
我接過之後将之放在旁邊,然後繼續吃飯。直到甜點也用過之後,我才打開來看。我不是沒有注意到艾沫兒從請柬進來之後就一直垂首以待的姿态。那樣子,真像是等待執刑的死刑犯。
“好了,後天我們将去參加周鲂的婚禮。當然我要給你們做最漂亮的衣服,絕對不會輸給新娘。”我笑着宣布。
以沫難過之餘仍有雀躍之心,她熱切的看着我,又看向張遠。
艾沫兒則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淚。
我知道,我又将獲得幾十粒粉紅色珍珠,于是及時上前,抱起艾沫兒去卧室。
“誰都不要跟來。”我把這句話抛在客廳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