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獄
“誰又能明白周鲂的心思。不但沒有起訴我,反而依然把請柬送來我家。雖然我也沒有知會任何人我們的新家在哪裏。”我的語氣不能算好。
周王子在那邊彬彬有禮,“你是金字塔上的新貴,年輕神秘擁有巨量財富且異常……美麗。非常容易打聽到你的住所。”
我不知他為何在評價我的外貌時,顯得如此……猶豫。
“上次那一刀真是對不起。”我露出迷人的微笑。
周鲂看了一眼始終站在我身旁的張遠一眼,回道,“你恰好揷進了左右心室中間,所以我沒死。”
“哦,那真是可惜,我應該把刀鋒偏一點,更用力一點才好。”我眯眯笑着說。
“我沒有起訴你,完全是為了艾沫兒着想。你為何對我如此有敵意?”周鲂臉色終于變了變,“你不能因為我心有所愛就希望我死去。我沒有對艾沫兒做任何逾越的事,也沒有給出任何許諾。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一直在尋找當初救了我的女人。”
于是我的語氣也只好跟着認真起來,“周鲂,你自己的心你自己知道。沒有人逼你非承認不可。但是也不需要否認,即使你一輩子都找不到那個女人,你也不會娶艾沫兒做妻子的。因為她不僅無法開口說話,而且毫無家世背景。”
“她現在有了背景,我也依然堅持最初的選擇。”他的音調平實又令人信服。然而這正是他最可恨之處。
“你上次說,真正救了我的是人是艾沫兒。我不能相信,我記得昏迷時看到的那張臉。不會有錯。”他略有猶豫的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問,希望你能給我答案。”
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嘲笑道,“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問這些豈非對新娘不忠?”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并沒有對菀晴隐瞞這些。”
“你如此深情,艾沫兒若是聽到,一定會為你感動落淚。”我瞬間化作冷冰冰的腔調,“我會等到即使你跪在艾沫兒面前,她也絲毫不為所動的時候,再告訴你真相。”
“你也許永遠也等不到那天。”周鲂被惹怒了。
“唔,我對人類的劣根性很有信心。”我對着他抛一個媚眼,“新婚快樂,王子。”
我終究還是親眼目睹了艾沫兒在這場婚禮裏的快樂。
她如此快樂。從輪椅裏站起來,從會場的這邊走向另一邊,又從另一邊跳着走回來,仿佛絲毫不覺得腳底正被千刀萬剮,她喝各種酒,吃各種美食,臉上的笑容像初綻的花朵或是雲彩,有時候随音樂随意旋轉舞步,裙擺揚起,雲飛雪落,長發似瀑布又似水草,蜷曲妖嬈。男士們都看呆了。可是這個小呆子卻一心要為她心愛的王子展示快樂。
她甚至跑去擁抱和親吻新娘,伴娘,伴郎,等到終于輪到新郎的時候,我命令張遠把她帶了回來。
當新郎新娘互換戒指的時候,艾沫兒已經徹底喝醉了,趴在張遠懷裏,酡紅雙腮。我唯恐她落幾顆珍珠下來,吓到她的鐵杆粉絲,決定立刻帶她回家。
可是卻如何也找不到以沫。
只好先開車送艾沫兒回家,考慮再□□鎖了房門,吩咐張遠守在門口,才重新趕回婚禮現場。
停車技術不怎麽樣,車子最後歪歪斜斜卡在一臺标志旁邊,不多不少只留了幾毫米縫隙,我不能确定車主到時能不能完美離開。但我首先嗅到了空氣裏的一絲異樣。
潮濕陰冷的夜晚裏,飄散着一點兒血腥味。
我聞到魚鱗的味道,從酒店花園小樹林後面散發出來。是以沫。我禁不住拔腿狂奔。
很快找到了她。她縮在草叢裏,魚尾被灌木紮傷,正在驚恐的流淚呼叫。草地上到處都是水,我看到地面幾個自動噴淋設備的噴頭。
我沖上去抱住她,嘴裏發出噓聲安慰她。
以沫終于呼吸漸漸平穩起來。
“姐姐,我正和一個男孩做i,草地上忽然噴出水來,我的魚尾露出來,他要跑,我襲擊了他。”她清晰的告訴我事情經過,“我不知他是否死了,我把他放在那邊的灌木裏。”
我點點頭,“我會處理好。現在先把你的魚尾收回去。”
我撩起禮服裙擺為她擦拭身上的水。脫掉大衣覆蓋她顫抖的尾巴。擁抱她給她僅存的溫度。不知是否有用,我的溫度跟魚類已經沒什麽區別。我的心髒跳得很快,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處理好。閉上眼睛,急促呼吸,這大約就是所謂擱淺的魚。
“誰?誰在那裏!”男人的聲音,手電筒的光射過來。
我張開眼睛,首先看以沫的魚尾。已經變成雙腿。但是一根細細的樹枝仍然揷在雪白的小腿上。
我才安心站起來,看清來人,是一個巡邏的保安。我跑過去抓住他的袖子。
“不好意思,我妹妹被這裏的噴閥搞得渾身濕透了。不知你能不能陪她去停車場那裏。”我不由分說把車鑰匙遞過去,“麻煩你了,她冷的很,幫我把車裏的暖氣開足,我在這裏找一下她的高跟鞋,是她最愛的一雙。”我為難的說。并且擔心的一笑。
年輕的保安臉有些紅,“呃,呃,好的。這裏晚上到了時間會自動噴水的,一般人很少來這裏,我不知道……”
我扶起以沫塞進他懷裏,于是他閉了嘴。
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倒黴的男孩。
他那麽年輕,我不知他滿了20歲沒有。
以沫大約用手爪和魚尾襲擊了他,他腰部一片淤腫,不知是否傷到內髒,背和胸很多抓痕,腦袋碰到了鐵質水閥上,在流血。
但我依然能聽到他血液流動的聲音,微弱似冬日冰層底下的溪流。
我的心并無任何難過。眼前的情景也無法讓我有一絲心跳。我只感覺立在野外周身的寒冷。我第一次深切體會到自己靈魂裏的改變,它已經沒有感動和憐憫,跟屍體一樣冰冷。
但我知道我必須迅速做決定。如果不立即送他去醫院,他一定會死。如果送了醫院,我不知他是否還記得昏迷前被一條魚襲擊的場景。
兩種情況都麻煩諸多。
我尚在猶豫,另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幾十米以外,我就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于是我立即蹲下來嘗試給這倒黴的孩子做心肺複蘇。
等他足夠靠近的時候,我轉頭仰望他,“請馬上撥打急救電話。”
他的眼睛非常銳利的掃過現場,幾乎令我感到一陣慌張,然後他迅速靠近,一把扯開了我,力氣之大将我直接甩到了地上,他一邊脫外套,一邊蹲下去把耳朵貼在男孩的胸口上,然後握拳狠狠的砸下去。一下兩下。
那件外套很準确的落到了我身上,我才發現自己非常狼狽,禮服已經沒有形狀,濕而且髒,由于扯動,本來的肩帶設計已經變成令人羞恥的深V。不同于我,琶沫的胸部豐滿而形狀美好,而且幾乎全部裸luo露出來。
我冷的瑟瑟發抖。
“口袋裏有電話,你該死的還在等什麽!”他背對着我大喊,“我不認為現在是你羞恥心發作的時候。”
我走去握住男孩的腿,然後按下號碼,說了時間地點人物受傷情況,然後聽到男孩發出嘶的一聲呼吸聲,像只幹癟漏氣的舊足球。“他恢複了呼吸。”
不要移動他。給他保暖。那邊回複道。
于是我也傳達給這位一身正氣的警察先生。然後撥通了張遠的電話,盡量壓低聲音說,“我是琶沫。讓你幫我接的客人接到了麽?”
“什麽?”那邊回答。
“車子沒有問題吧?”
“你在說什麽?”
“先把客人接回家吧,晚一點兒再安排酒店。以沫還在卧室吧,她睡着了麽?”
“我馬上看一下。”張遠回答。
我挂掉電話。放回上衣口袋。
警察先生已經叫來了酒店保安人員,把幾條厚毯子蓋在男孩身上。
然後十幾分鐘後,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當然婚禮上的看客們也衣冠楚楚的走來看熱鬧了,一時衣香鬓影。
二十米之外,張遠按下車窗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車子在夜色裏消失。
警察先生舉着手電筒在草地和樹叢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直到一個貴婦突然沖上來企圖抓住我的頭發,周鲂和警察同時站到了我面前。她塗着猩紅蔻丹的指甲劃破了我的胸口。
“夫人,事情沒有調查前,不可以冤枉任何人。”周鲂說。
警察聽到冤枉這個詞兒,意猶未盡的看了我一眼。
“你沒有跟着救護車走,卻一直等到這時候來指責我,真是一位負責任的母親,”我說,“放心吧,我會負責一切費用,并且給你足夠滿意的補償。”
我的話讓周鲂皺緊眉頭。顯然他對我財大氣粗的作風很是反感。
警察先生則反握住我的手腕,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好吧,為了能和那位母親對話,我先握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次你真的要去監獄做客了。”他無比厭惡的扔開了我的手。
我應該先回家換套衣服。我很想這樣說,但我不想觸碰周鲂。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警察叔叔那麽厭惡我,真是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