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琶沫的聖誕禮物

張遠忽然和艾沫兒鬧了脾氣。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出現。艾沫兒不明所以,偶爾倒也滑着輪椅跑去陽臺上吹一會兒冷風。

“想誰呢,小寶。”我故意打趣她。

這孩子卻根本聽不懂,用一雙純淨的眸子看着我:姐姐,張遠怎麽不來看我們?

“他不高興。”

他為什麽不高興?

“他喜歡什麽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卻并不喜歡他。”

那倒是跟我有點像。艾沫兒忽然來了一句,憂傷的垂低頭。

“聖誕晚會你都想邀請誰?”

邀請周鲂——哥哥吧,當然還有菀晴姐姐。她低聲說。還有管家伯伯,還有修女老師和小程老師。

“那張遠呢?”我笑眯眯的拿起一個蘋果啃。

姐姐你自己邀請張遠吧。她滑着輪椅避開了我。

小程老師。

那個叫程敬慎的男孩現在正在以沫的房裏享受師生之樂呢。

這個時候管家進來說,“琶沫小姐,電話說要找您。”

我奇怪什麽人的電話才能得到管家如此暢快的通行,結果我一拿起話筒,就聽到一個男人輕佻的聲音,“噓——別說話,別說話,讓我猜,你是美人魚琶沫。”

我的心一下子糾起來,以至于真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我尚不知道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美人魚,琶沫;還是美人,魚琶沫。

“……你誰啊?”謝天謝地,我找回了聲音,我也學會了說人話。

“你到焦柳探監的時候哥哥就看上你了。真是一見傾心我見猶憐,只想在床上在車上在任何哪裏,換着姿勢好好疼惜你。”

我吧嗒一聲扣了電話,氣的胸口都要炸了。然後在心裏把管家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氣質上佳的問他,“什麽人哪,就讓我接電話。”

管家不以為意,“他說是您的情人。”

“這你也能信啊?”

“他一上來就報了您的三圍,不由我不信哇。”

我看看管家委屈的眼神,又看看魚琶沫的身材。最後伸出一根手指氣憤的說,“你,這個月獎金沒了。”

管家不卑不亢的瞅我一眼,轉身就去了廚房。

攜帶張遠、管家、以沫以及廚房人等,浩浩蕩蕩去了購物廣場采買各色聖誕禮物兼聖誕飾物兼一棵剛砍下來的新鮮的枞樹,然後殺去超級市場購入足夠三十個人分量的新鮮食材,最後才殺回家。

我累倒在沙發上喘氣,一幹人等往客廳拉枞樹,往廚房運食物,然後手忙腳亂的開始裝飾聖誕樹,以沫積極外加興奮,艾沫兒興奮外加坐在一旁看熱鬧。

大家忙的不亦樂乎。這個時候電話響了,唯一坐在電話附近的我,于是拿起了聽筒。

“喂?”那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沙沙的好像信號不太好。

“喂,哪位?”仍然是男人的聲音,“呃”“啊”的飄渺着,沒有實際意義的單詞。

“不說話我挂了啊。”突然想起前幾天接到的那個騷擾電話,于是氣憤的大喊,“告訴你不要再打來了,否則不是警察殺了你就是我親自殺了你!”電話那邊傳出男人悠長且銷魂的一聲“啊”。我終于明白過來,那是什麽聲音,惱羞成怒,終于把一部電話扔了出去,摔在牆上變得粉碎。

真的粉碎。魚琶沫力氣原來已經這麽大,我還真是不适應。

想了想,就把電話打去了鄭彧的手機,但聽電話的并不是他本人。雖然失望,但也只客氣幾句,就挂掉了。

然後在心裏嘲弄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知什麽時候起,自己有了這份蕩漾的春心。真是魚心難測。以為魚琶沫在人間是不可能再動心了呢。以為經歷梁家彬一劫,她看透了世情很難付出情感了呢。以為她變成一條魚就冰封了內心再不會敞開了呢。誰知,她又動了春心。為着這份春心,我也把聖誕晚宴的請柬遞給了他。

一邊在請柬上寫他的名字,一邊繼續想這份春心的出處。終究匪夷所思,不過像呆子一般傻傻笑笑,傻傻紅了臉龐。

別說自己心已死。只是未遇到讓它死灰複燃的人。

可見失戀之人,應多走走多看看,說不準就碰上了那個人,拯救你于水深火熱,或者再次将你推進水深火熱。

然而我已經想明白了,人生是很長的,若沒有這些水深火熱來煎熬,其實很乏味,很難熬。我不能拒絕人魚琶沫身體裏那些最自然的情感湧動,她只是魚,不必像人類那般自虐。

至于梁家彬,如果我仍然有心要殺死他,我大約是不會放棄的。但現在,至少現在,我被鄭彧帶給我的全新幻象占據,無暇他顧。就像魚類到了季節就要交配一般,我們服從身體的荷爾蒙,這種服從有時候甚至有點殘忍。

而所謂愛情,不過是因為孤單。

也許我也只是,僅僅只是到了季節。

聖誕晚宴熱鬧非凡,各色美食令大家贊不絕口,尤其是海鮮。這是當然的,作為魚類裏的靈長類,我自然知道出産自哪個水域的哪種水産最是美味。

酒自然是少不了的。恒溫酒窖直接開放,任由賓客出入挑選,我猜那些上了年份卻被驚醒的紅酒大約不知今夕是何年。

來的都是善良的人類,以沫的同學,艾沫兒的老師,老師的別的學生,學生的朋友,朋友的同學,管家的戰友,戰友的舊情人……所有在這個平安夜感覺孤單又無處可去的人都來了這裏。

他們品不出82的帕圖斯92的拉菲,只知道味道好就猛往嘴巴裏灌,因為他們知道也許過了今晚,以後的其他夜晚都無緣喝到如此金貴的飲料。

我欣賞平明的這點務實作風。他們總是輕易就知道,什麽是此生唯一一次機會遇到的人或是事,需得縱情享受,不可猶疑錯過,不可悲傷忘記欣賞。

就像鄭彧之于魚琶沫一樣。也許作為人魚的此生,他是僅有一次的狂歡機會。就像梁家彬之于我的前半生,甜蜜并非沒有過,海誓山盟并非沒有過,只是花兒開敗了落地了如舊書泛黃了蟲黴了風一吹成灰了化塵了。

我也許不該恨慶雅和梁家彬。但我總歸要恨幾個人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魚琶沫抱着一個紅酒瓶,歪歪斜斜的往樓上房間裏爬。想倒頭睡,卻聽到衣帽間裏暧昧細碎的聲音。在酒後的人聽來,那聲音簡直如同催qing。未出所料,以沫的一截紅裙子漏在外面。

我聽到她啞着聲音動聽的問對方,“你快樂麽?”男人沒有回答。于是她一遍一遍的問,“你快樂麽?”

我不知道那裏面是不是程靜慎,但我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就悄悄跑了出去。

上天是嫌對我的刺激不夠,在樓梯拐角的陰暗角落裏,周鲂俯身,擡起艾沫兒嬌小的下巴,吻了上去。

這當然不是更精彩的。更精彩的地方是,張遠和菀晴站在樓梯的第三和第四級臺階上,仰着頭目睹這一幕。我回頭對他們兩個笑笑,菀清小姐略略回以一笑,轉身下樓,動作輕盈的完全可以讓人以為她忽然想起樓下有人找她,而她剛剛什麽都沒有看到。而張遠就沒那麽深功力了,硬生生憋紅了一對眼,晶瑩像兩滴海水。

張遠沖上樓梯揍人的時候,我剛好接到一個電話,“鄭黑臉”三個字歡快的在屏幕上跳動。于是我就把艾沫兒的問題交給她自己去解決,匆匆下樓叫上一個塊頭最大的司機送我去海天警署了。

電話裏是一個醉酒男人的聲音,我聽出正是上次接電話的那個人,他醉醺醺的說,“魚傲慢小姐麽,麻煩你來下海天警署把鄭彧這條臭魚接走吧,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嘿嘿,魚傲慢。”

他确實醉的厲害,但見到他的樣子,我的确很是驚訝了一下,因為他穿了一套簇新的警服,胡子也刮了,那深邃的眼眶,高聳的鼻子還有那片薄薄的唇都令我耳目一新。

有半醉的同事跟我大着舌頭解釋,今天平安日,也是鄭彧母親的忌日,他去掃了墓才過來警署,已經醉了一半,如今更加不省人事。

确實。

他躺在矮沙發上,警服扣子開了幾顆,露出一小片胸肌,還有胸毛……看得我口幹舌燥。想得到他,這點毋庸置疑了。

連忙轉身,才發現整個警署十幾號後生們,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你,你就是魚傲慢……”

我非常喜歡他們這種驚豔到失神的表情。今晚我穿了白色綢緞鑲小碎藍寶石的連衣裙,一笑一颦都似在水裏一般熠熠發光。

“我不叫魚傲慢,他,”假裝害羞一下,“他故意惹我生氣。”

“天爺啊,他那麽木的人,怎麽會有大明星一樣的女友啊,不,比明星還要好看。還開着這麽豪華的車。這個臭小子,嘴巴挺嚴啊,平時也不見他坑個氣兒。”說着一腳輕輕踹到鄭彧小腿上,鄭彧哼了一聲,其他人則哈哈大笑。

整個警署彌漫着油油的燒烤味道。

司機拎了滿滿的一個一個食盒,一箱一箱啤酒,一盤一盤配菜送進來,當然還有十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看到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姐心裏哼了一聲,就是要用臭錢堵死你們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諸位慢用,他,我就帶走了。聖誕快樂。”魚琶沫巧笑倩兮,轉身就走。

大塊頭的司機扛起了鄭彧穩穩跟上。

我當然不會傻到要回家去。

在最好的酒店開了最好的房間,然後吩咐司機把美男扔到大床上去就可以下班了。

當房間裏只剩下我們兩個的時候,我也一點沒有猶豫直接趴到他身上,然後一顆一顆解他的紐扣。多麽美麗的肌肉和線條,還有那片毛茸茸的胸口。

他嘴巴裏有一股酒氣,然而在我聞起來,卻是香醇的。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吻上去了。唉,他如此美味,我簡直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下手。我早該學習以沫,對中意的人事物大方追求或是勾引。

他在我加深這個吻的時候醒來。一邊呼吸急促一邊不期然錯愕的看着我,這眼神倒叫我有些害羞了。但他衣衫不整,已被我脫了大半。

“你,你……”他皺着眉頭,仿佛氣的說不出話來,“如此……傲慢,如此……不自愛。”

魚琶沫假裝鎮定的笑笑,将長裙慢慢褪去,露出曼妙的身材。有些緊張又迷蒙的盯着他:如果他從這床上逃走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這都送上門了,都送到嘴邊了,這樣一口肉我再吃不着,鯊魚怎麽看我,鯨魚怎麽看我,八爪魚又怎麽看我,以後別想在水産界混了……

我亂七八糟的想些烏七八亂的東西,直到他反身壓住我。

我看到他灼灼的眼神,帶着酒氣的呼吸,他盯着我,像檢視一個夢,果然他開口了,并且笑,“我肯定是在做夢。”

“算是美夢麽?”我反問他。我高聳的胸上覆蓋着他帶薄繭的大手。這簡直讓我有點透不過氣來。

“當然,魚琶沫,哪個男人見到你之後能不做這樣的美夢……”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如夢幻般溫柔,吻随即覆蓋下來,唔,正是我想要的熱烈。

好好享用吧,琶沫公主。我對自己說。當然我也對我身上的猛男說了一句,“鄭彧警官,你也不賴,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在期待今晚了。”

十二點鐘的鐘聲敲響,灰姑娘急着逃走,人魚公主的夜晚卻才剛剛開始。

好吧。廢話少說,這是一個瘋狂的夜晚。他真令我滿足。久違了。

聖誕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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