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秘聞

我一直在等律師給我消息。漸漸地,心裏就有了不好的念頭。

一向是個悲觀的人,這真是無法改變。

不過悲觀有悲觀的好處,因為凡事已經想到了最差的地步,倒不至于受任何突然打擊了。

所以最後律師打電話過來時,我也算心平氣和的聽着。

他說,保釋被拒。那個負責人他之前打過交道,本來繳納保釋金就沒問題的,但這一次不知為何,總不能松口。

挂掉電話,心裏那只黑洞向我張開醜陋的嘴巴。

這事說不定是鄭彧做的。

或者費查理的家人?

我不知道人魚到底能不能跟人類社會頂端上的權貴紛争一番。

于是我問,那麽更高一層的關系呢,你能找到麽?

律師略沉吟一下,對我說,昨天聽一個同行說,百川先生來本市處理事情,如果琶沫小姐能托他幫忙的話,或許事情會有轉機。

百川先生?他有這麽大的能力?

律師笑道,我記得你曾經提過,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我倒不大記得了。可是一面之緣他就能幫我?

百川先生素來對美女另眼相待,雖好色卻非下流之徒,你不妨一試。其他方面,我也會積極尋找和疏通。總之感覺這一次的事情,不是有錢就好辦。

我嘆口氣,人類世界永恒是權與錢交易,又能多複雜,不過是不肯好好交談,把赤/裸的利益煞費苦心粉墨裝飾一番然後讓同樣高明的人來猜。

律師笑,琶沫小姐每次将人類說的如此不堪。

那麽你說,人類還有什麽優點特別值得宇宙厚愛?

如果仍然有,可能是僅存的那點兒愛。

我呵呵笑起來,律師先生,你也夠俗的。對了,屍檢報告出來了麽,那确實是費查理麽?

是的,我今早已經去核實過。不必擔心,就算不能保釋,以沫小姐也不會有事,她怎麽可能會殺人呢,殺費查理?連動機都沒有。只需要按照法律流程走就可以。

我挂掉電話,神思恍惚。

連日來的雨倒是停了,但是天氣依然陰沉着,空氣裏水分飽足,仿佛随時可以凝結落下來。

我呆呆望着窗外,腦子裏充滿亂七八糟的想法。

窗外依舊是費查理送給我的花圃,裏面依舊開着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它們晝放夜閉,花期如此之長,仿佛充滿意圖。一想到這裏,周身一股寒意。仿佛濕冷冬季的地下室。

律師電話過來,說晚上百川會出息一個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就是富豪們拿出一點兒零花錢和同情心,然後聚到一起攀關系、給媒體拍照做宣傳的。

律師在電話那頭笑起來,琶沫小姐只要按時出席即可。

沒有請柬,怎麽出席?

你放心,我已經為你增加一筆新的款子轉彙給該慈善機構。請柬一會兒他們就會着人送過來。

哦,有個這麽會為我花錢的律師真的很不錯。

那是因為首先有個富可敵國的東家。

律師果然都是愛貧嘴的。

我從前很期待這樣的場合,名流富商,華服美酒,三三兩兩,用熱情又文雅的語言交談。習慣之後,開始覺得無聊之極。千萬不要覺得我是在高調炫耀,等你有錢到極致,你自然就會低調起來。一切飽滿的東西都更貼近大地,我現在才明白這是真理。

拖着長長的魚尾裙,在燈光下婀娜轉身,輕輕叫一聲,“百川先生。可還記得我?”

男人停住對話,轉回頭看我,目光裏充滿驚訝緊接着贊嘆。他倒是幹脆爽直的多,徑自丢下談話對象,直接上來握住我的手,“琶沫小姐,一見難忘啊。”

我用魚類純淨的眼神對着他,嘴角卻露出人類妩媚的微笑,“百川先生字字都讨女人歡心。”

接下來是沒有什麽營養的相互恭維,漸漸就談到最近現狀,談到以沫這件事情上來。

“費查理倒是個奇葩,雖是個□□犯,但他每次犯罪都很講究暴力美學,在民間,頗有一衆擁趸。如今死得如此腐朽醜陋,倒讓我想起一樁秘聞。”

我掩蓋好奇的目光,慢慢問道,“雖是秘聞,不知對我妹妹保釋有沒有幫助?”

“你想聽?這也僅在這個圈子小小流傳而已,非常大的可能只是訛傳,”但他還是湊到耳邊說道,“他14歲時失手殺死自己的姨媽。但傳聞,他其實愛上她并将她jian殺了。”

我大大怔住,但立即淚眼婆娑,“家父雖是個深居簡出的土財主,卻不曾讓我姐妹們受過任何委屈。我只知這世上沒有什麽是錢不能解決的,倒不想,妹妹這一進去,卻無論如何也保釋不出來了。”

幾顆眼淚順應風景的落下來,百川先生立即掏出手絹為我擦拭,“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只是保釋的話,卻也不難辦。”他往會場看了看,“這裏卻有人能幫得上忙,就讓我為琶沫小姐分憂吧。”

說完便将我手收入他臂彎,帶我去到另三五人聚集的地方。只聽得他叫到,“龔先生,好久不見啊。”

正對面的男人頭發銀白,但面色尚紅潤年輕,臂彎裏也挎着一位淑女。我正待問好,定睛一看,卻是那日碰到與鄭彧在一起的穿高領毛衣的女人。那日那時我不過只看到她一個背影,此刻不知為何內心忽然閃出如此清晰的記憶影像與她重疊。是清晰确定的直覺,告訴我,就是她。

而她仿佛一早認識我,對我伸出手來,“魚琶沫小姐。果然是尤物中的尤物。即便我是個女人,見了也覺得美豔之極。如此美豔卻一頭短發,真讓人心癢難耐想要摸一摸。”

她的用詞雖不讓人喜歡,語氣卻是客氣淡然的。我還真從未遇到過一個這樣說話的人類女子呢。我回過神,連忙微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過獎了。不知怎麽稱呼?”

百川立即自然熟的介紹道,“這位卻是前總理的千金。”

“啊,”我反應過來,“李小姐。”

難怪我立即就能想起她,原來她就是前段時間媒體集中報道的國民公主:畢業于著名學府,參加過政治運動,做過戰地記者,非洲無國界醫生,出身優良,卻一直追尋自己的事業……

如此優秀,卻和鄭彧牽扯……

她仿佛很認得我,對我并不十分客道,對龔先生和百川倒有幾分尊重,随意說個借口便匆匆離開。

我則對她和鄭彧之間的種種絞盡腦汁,等我晃過神,百川已輕輕拍我手臂,“還不趕快謝過龔老先生。”

竟然辦成了?這麽簡單?幾句話?

我收回對準公主的眼神,連聲道謝。

龔老先生卻客氣的很,“魚小姐,不必客氣。你如此關注國家慈善事業,今天在場哪位不欽佩至極。令妹也定不會是什麽壞人,希望警察早日破案,不要毀了好好一個姑娘的清白。”

我默默無語,只維持美好笑容。

百川又與之客套一番,便帶我去了酒水區。我自然聞弦音而知雅意,取過兩杯雞尾酒敬他,“平常人費盡心力辦不到的事情,百川先生卻不過一個熟人一句說辭便搞定。不知琶沫該怎麽言謝。”

百川哈哈大笑,一杯酒一仰而盡,恰巧音樂響起,他放下杯子牽起我雙手,言笑晏晏,“一舞足以。”

我倒不知道百川是個如此好的舞者。可能物質不匮乏的人,總容易多才多藝吧,只因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和玩賞。而窮人,多疲于奔命,是以多數乏善可陳面目可憎。

比起以沫和艾沫兒我完全是個花架子。并不知真正的魚琶沫,是擅長歌唱還是舞蹈。但感謝人魚靈敏的感官,我雖不能通徹百川的思想,卻能完全知曉他想要什麽樣的舞伴。

這一曲,如有心靈感應,肢體纏綿,如情/人般難解難分。音樂凄哀、熱情、奔放、沉緩,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說的如此委婉。

一曲結束,掌聲無數,百川似有震蕩,看着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已黔驢技窮,只能微笑、告別。

仍然是說過無數遍的話,只要人魚願意,她可以成為任何人類心目中的完美舞伴,令你心神激蕩。

轉身之時,如芒在背,仿佛被人冷冷盯着。我懷疑自己太過緊張,卻也不自覺加快步伐。

走出會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我能gan的律師。

他在那頭開心不已,“沒想到效率如此之快,警署方面已通知我去接以沫小姐。”

我則用低低的氣憤的聲音問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你究竟捐了多少錢,才讓我被整個會場的人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

“這個……”他說,“時間就是金錢,金錢就是效率,再說,您有的不也就是錢麽。”

那筆巨大的財富,就這麽流入了人類世界。可是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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