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子12
在場的貢士面面相觑, 無人敢動筆,魏清在龍椅上看出了他們的為難,只說道:“各抒己見, 暢所欲言。”
伍昱知見他模樣憊懶, 意興闌珊的樣子,心中不由憂心,莫不是皇上昨晚也未歇息好,魏清覺察到有人看他,目光往下一看, 太遠了, 看不清, 誰的眼力那麽好,隔這麽遠都能覺察到朕的帥氣。
他微微咳了一聲,福安立即上前,魏清吩咐了幾句,片刻後, 幾位宮人便将殿上的玉簾放下, 隔開了衆人的目光。
戀戀不舍地又看了兩眼, 伍昱知這才拿起筆作答。
殿試結束後, 衆貢士們被安排在一處水榭歇息,貢士之間許多都是熟識,便攀談起來,只伍昱知一人,沉默寡言地坐在某處。
衆人只當他自持丞相之子的身份, 也不敢惹他。
魏清在殿中看考生的答卷,越看越氣,連看十份,都是認為該選秀的,還不乏有人認為應該大選特選。
“燕歸,你瞧瞧,你瞧瞧,這些人寫得什麽!”魏清氣憤地抖落其中一張考卷,“還讀書人,簡直有辱斯文!”
說得什麽屁話,叫朕夜禦數女,你對朕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傅斯敏今日特意進宮來陪魏清一同主持殿試,只他來晚了,進宮時殿試已完成了一半,聽聞殿試時,魏清放下了殿中的玉簾,心裏才略略安心。
撿起那張考卷一看,傅斯敏也黑了臉,這寫的都是什麽,暗暗記下名字,等出宮之後好好查查,到底是誰的學生。
魏清一目十行地看着剩下的答卷,全是叫她盡快選秀的,看來宗朝真是朝野上下,齊心協力地盼着她播種播種再播種。
一直翻到最後一張,上面第一行字就是——餘以為皇上不該選秀。
“好好好!”魏清高興地拍桌子,“朕要欽定他為狀元!”激動地往卷尾看去,“讓朕看看叫什麽名字,伍昱知!好名字!”
伍昱知?傅斯敏皺眉,将他撿起的考卷扔在一旁,幾步上殿湊到魏清身邊一看,果然是那個殿上一直盯着嘉彥看的丞相之子伍昱知。
“看看,看看,寫得多好,”魏清誇贊道,“真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朕要将這份答卷拓印百份,都給那些臣子看看,什麽叫千古好文。”哼,看看人家說得都有理有據,叫你們通通都讓朕選秀。
傅斯敏不動聲色地說道:“皇上,這樣恐怕不妥吧。”
“有什麽不妥?”魏清轉頭恨恨瞪他一眼,這反賊,一直挺向着她的,怎麽,現在露出真面目了,想造反?“你覺着這文章不好?”
“當然好了,”傅斯敏心想:一個孟浪之輩,寫得出什麽好文章,臉上仍面不改色地誇道,“雖是好文,然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與衆人意見皆不同,皇上您卻欽定他為狀元,到時他豈不是成了衆矢之的,皇上若是惜才愛才,何不低調行事?”
魏清興奮的臉垮了下來,朕才不是那種惜才愛才之人呢,朕管他會不會成為衆矢之的,只要衆矢之的不是朕就行了。
只是在傅斯敏純潔的眼神下,魏清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壞,只好悻悻地放下這張答卷,“那就點個榜眼吧。”
“還是招搖了些。”
“探花?”
“臣看可以。”
魏清在不知不覺中全聽了傅斯敏的安排,随侍的福安偷偷看了傅斯敏一眼,怎麽看,怎麽也覺得這俊美的傅大人深不可測啊。
定下三甲之後,便是瓊林宴,水榭中宮人們已布置起來,只等皇上來開席。
伍昱知心頭砰砰直跳,不知是否有幸能得皇上垂青?
先來的是宣旨的宮人,宣讀了前三甲,“金科狀元路人甲,榜眼路人乙,探花伍昱知。”
在聽到狀元的名字不是自己時,伍昱知心中一沉,他是直奔狀元而來,卻未拿下,恐怕要讓爹失望了,再聽到榜眼的名字也不是自己時,他已十分驚訝,這、難道此次殿試,竟藏龍卧虎?一直報到探花,終于是他,他竟松了一口氣,慶幸起來。
周圍貢士紛紛道喜,伍昱知雖是探花,可蓋因丞相之子的身份,得到的是最多的恭喜。
伍昱知魂不守舍地答謝,腦海中全是,瓊林宴中,皇上會怎樣出現?
沒有讓他等太久,魏清來了。
還是那樣颠倒衆生的面容,身邊也還是跟着一個高大健壯的傅斯敏,伍昱知不是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麽,總覺得這新任太尉看了他一眼,眼神頗為不善。
魏清很高冷,一群逼着她生孩子的瓜娃子不配得到她的笑容哼。
“開宴。”懶懶地吩咐之後,連句鼓勵的話都沒說,在場的所有貢士都知道這是龍心不悅了,個個都夾着尾巴做人。
只一人是例外,魏清吃着好吃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卻總覺察到有人盯着她看,跟在殿試時被看的感覺一模一樣,她忍無可忍地擡頭看去,只見宴中一個面若冠玉的少年正毫無顧忌地盯着她。
魏清一拍筷子,喝道:“好大的膽子!”腳下踢了踢坐在身側的傅斯敏,傅斯敏果斷心領神會的接上,“竟敢直視龍顏,皇上,這是大不敬,理應杖責三十!”十足的奸臣相。
魏清偏頭看一眼傅斯敏,這麽狠?杖責三十?那不得打殘。
傅斯敏微微一笑,不動如山,讓他這個太尉吩咐有經驗的禁衛下手狠點,不僅可以打殘,還可以殘得很徹底。
觸怒了龍顏,伍昱知連忙跪道:“皇上明鑒,昱知只是仰慕天顏,絕無不大不敬之意。”
等等……這個棒槌叫啥?
“你叫什麽名字你再說一遍?”魏清問道。
伍昱知不敢擡頭,只答道:“臣伍昱知。”
這、這不是她那個知音嗎?唯一一個支持她不選秀的小夥伴!
打小夥伴?不好吧。
魏清給了傅斯敏一個眼神,示意,快,給朕一個臺階下。
傅斯敏給了一個“放心、了解”的眼神,繼續喝道:“既知皇上天顏,還敢放肆打量,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皇上,依臣看,這是罪加一等,得杖責五十!”
魏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斯敏,說好的默契呢,這怎麽與朕的想法背道而馳?只好自己硬着頭皮圓道:“傅大人,畢竟是瓊林宴,不宜刑罰過重吧。”
“那依皇上的意思呢?”傅斯敏皺眉道,千萬別說放過那小子。
魏清斟酌了一下,多少還是得給自己一點面子,“那就杖責十下吧。”
雖是只有十下,可在瓊林宴中被杖責可是大大丢了面子的,這意味着被皇上不喜,之後官路恐怕也不會怎麽暢通了。
其他幾位貢士見伍昱知這出生高貴的丞相之子栽了那麽大一個跟頭,都在暗暗幸災樂禍。
伍昱知咬牙受了十杖,那些禁衛因受了傅斯敏的吩咐,都下了黑手,打的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吓人。
魏清見宴中的幾位貢士面上有嘲諷之意,又看伍昱知傷得這樣重,不忍道:“來人哪,将榜眼送到太醫院醫治,用最好的藥。”
這真是天威難測,一時跌倒谷底,一時又飛上天了。
傅斯敏握緊腰側的刀柄,知道嘉彥又是心軟了,該死,早知如此,就讓那幾名禁衛下手輕些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傅斯敏還眼睜睜地看着魏清在宴會結束後,竟還要去往太醫院看望那伍昱知。
“雖說太過招搖容易惹人矚目,可今日朕已罰了他,去看看也是理所應當的。”魏清誠懇說道,最主要,這可是自己唯一不支持她選秀的小夥伴了。
就連傅斯敏,對她開選秀,都是默認的态度。
這傅斯敏也真是的,平常看他挺能領會朕的意思的,怎麽今日失靈了。
王寧昆從未聽過,會有貢士在瓊林宴被杖責,還是三甲,而被杖責之後,不是趕出宮去,是擡到太醫院來診治,還要用最好的藥診治。
這皇上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懂了。
王寧昆認得伍昱知,知曉他是丞相之子,既皇上已下令好好醫治,便用上最好的藥替他醫治。
這傷看着吓人,其實沒傷到筋骨,就是皮肉之苦,下手的人必定是行刑的高手,最大限度地讓伍昱知疼得要命,又沒真的傷着他,這其中的分寸,沒有二十年的本事,很難把握好。
伍昱知光着屁股疼得把藥棍都快咬斷了。
魏清走到太醫院門口,特意吩咐別傳喚,低調低調。
傅斯敏在一旁陰陽怪氣,“皇上好貼心。”
魏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會錯意,朕有必要今日來這一趟嗎?
摸到太醫院裏頭,問清了伍昱知在哪一間,魏清随口問道:“是誰診治的伍昱知?”
太醫恭敬答道:“回禀皇上,是王寧昆王太醫。”
魏清幹笑了兩聲,怎麽又是他,想想也是,王寧昆可是太醫院中治外傷數一數二的高手。
沒多想,魏清掀開簾子大大方方地進去,“王太醫,我來看看伍昱知的傷勢如何了。”
簾子還沒來得及放下,就看見伍昱知躺在床上露着兩片血呼啦啦的屁股。
“燕歸!”魏清一聲尖叫,傅斯敏跟在後面慌忙向前,一個箭步将他抱在懷中,“怎麽了,嘉彥!”
伍昱知看着傅斯敏緊張的眼神,手上占有欲的動作,嘴上咬着的藥棍掉落,滴溜溜地滾落到二人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魏清:天哪,朕竟然看到了男人的屁股,朕要洗眼睛
傅斯敏(脫朝服):來,看我的洗眼睛
伍昱知(微笑):我的名字叫伍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