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子13
傅斯敏挾着魏清就往外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王寧昆,和若有所思的伍昱知。
一直到門口,傅斯敏才放開魏清, 上下摸索着, “嘉彥,你沒事吧?”
魏清被他摸得直癢,扭道:“朕沒事,朕就是猝不及防看到……傷眼睛。”
傅斯敏急忙大手摸向魏清的眼睛,“眼睛哪裏傷着了?快傳太醫。”
躲開那大手的鉗制, 魏清怒道:“朕的意思是朕看到他的屁股, 眼睛難受, 不是傷着了!你今日怎麽回事,跟個榆木疙瘩似的!”
說完之後,魏清又羞又氣地甩手走人,怒道:“別跟着朕!”
傅斯敏愣住了,一直看着魏清氣咻咻的身影離開太醫院, 才複返回屋中, 果然伍昱知光着屁股躺在那。
在傅斯敏挾着魏清走後, 伍昱知原想讓王寧昆替他穿上褲子。
可王寧昆是什麽人啊, 他表示皇上要砍我的腦袋我都沒有屈服,你這傷受得這麽嚴重,還穿褲子,做夢,有我在, 不會讓你穿上褲子的。
于是,伍昱知的屁股在被魏清看過之後,又被傅斯敏看了一回。
傅斯敏涼涼的眼神掃過他,一言不發,卻十足壓迫,伍昱知猶如被什麽猛獸盯上了似的,傅斯敏看了兩眼,沒與伍昱知說一句話,撂下簾子就走了。
等他走後,伍昱知才發現自個兒竟還屏着氣,他問道:“王太醫,傅大人在宮中好似十分自由?”
半天沒聽到回話,伍昱知艱難地回頭一看,王寧昆還屏着呼吸呢……
快步走在宮中,傅斯敏腦中盤算着,被女人碰,嘉彥大驚失色,見了男人,嘉彥仍是驚慌失措,嘉彥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直到了皇帝寝宮,寝宮外跪了一群宮人,傅斯敏問福安,“怎麽回事?”
福安苦着臉低聲答道:“皇上回宮,叫了一盆淨水,就把咱們都給趕出來了。”
傅斯敏皺眉,在殿外朗聲喊道:“臣傅斯敏求見。”
過了一會兒,殿中傳來魏清悶悶的聲音,“進來。”
傅斯敏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奔入宮中,只見魏清四仰八叉地躺在龍床上,眼睛上敷了一張明黃色的帕子,只露出光滑挺翹的鼻子,和嫣紅的唇畔。
“嘉彥,”傅斯敏上前道,“怎麽了?”
魏清癱着不動,委屈道:“還在問朕怎麽了,朕都說了傷眼睛。”
替他輕輕揭開帕子,涼水将他的眼睛浸得有點兒泛紅,傅斯敏心疼道:“你這樣,更傷眼睛。”
魏清奪過他手裏的帕子,重又覆在眼上,翻身背對着傅斯敏,“朕不管。”
傅斯敏脫下靴子,爬上龍床,側坐到魏清身邊,輕聲安慰道:“你與他皆是男子,看了便看了,不過是血腥難看了些,別難受了。”
魏清悶聲道:“朕不是因為血腥才覺着難看。”
“是覺着看了男子的屁股心裏才難受?”
魏清不說話,表示默認。
傅斯敏沉默良久,笑道:“小時候你與我一同去溪澗玩耍,早就把我看了個遍,那時怎麽未見你難受?”
魏清回頭,差點撞到傅斯敏的膝蓋,這反賊,又随便上朕的龍床,魏清怒道:“那時朕與你尚且年幼,自然不同。”
正是那一次溪澗玩耍,小魏清才發現,怎麽自己與玩伴看起來有所不同,幸好從小嬷嬷們便教她千萬不可在任何人面前脫去衣裳,否則,小傅斯敏也能察覺到這位玩伴的不同之處了。
“有何不同?”傅斯敏低下頭,俊美的臉龐幾乎要觸到魏清的鼻子,“那嘉彥,如今可是嫌棄我了?”
第一次被異性如此靠近,魏清頓時腦子裏全是漿糊,結結巴巴地說,“朕、朕從未、未嫌棄過你。”
說完,就勢一滾,滾到龍床內側,離開傅斯敏的身邊,她偷偷摸了摸胸口,這個反賊,沒事長那麽俊做什麽,只比朕差了那麽一點點,叫人心跳得怪厲害的。
見他逃開,傅斯敏還是坐在原地,低着頭聲音沉沉地說道:“既然皇上不嫌棄,不若今晚臣留下來與皇上共浴,敘敘童年舊情。”
“大膽!”魏清抓起身後的玉枕就往傅斯敏的身上扔,她算發現了,每次傅斯敏要出什麽壞主意,做什麽壞事時,便一口一個皇上的。
傅斯敏微微一偏,玉枕砸在殿上,摔了個粉碎,濺起的玉片割傷了傅斯敏的側臉,他擡起頭來,任臉頰邊的血絲滲出,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清道:“既然皇上言未曾嫌棄微臣,微臣不過想與幼時一樣,皇上為何大發雷霆?”
“放肆!”魏清發抖道,“朕是天子,朕要發怒,還需經過你的同意嗎?傅斯敏,看來是朕太寵你了!你給朕滾,立刻滾出宮!”
前一刻,魏清埋在傅斯敏懷中,還覺得十分安全,此刻,傅斯敏離她如此遠,卻讓她覺得十分的危險。
她覺得自己像一只在猛獸面前張牙舞爪企圖吓退敵人的小小幼崽。
見他控制不住發抖的樣子,傅斯敏退了下來,“臣告退。”
殿外的宮人們先是聽到殿內一陣巨響,隔一會兒,便聽到皇上怒吼,接着傅太尉便臉上帶傷,面無表情地出來了,宮人們俱都吓得瑟瑟發抖。
這……傅大人是失寵了啊。
在朝中所有人看來,傅斯敏都是失寵了,他被皇上以大不敬之名革去太尉之職,勒令他閉門思過。
現在朝中的新貴是探花——伍昱知。
他雖在瓊林宴上觸怒了皇上,可卻因禍得福,得以在宮中調理傷勢,幾日之後,便與聖上同進同出,俨然是傅斯敏的翻版,陛下的新寵。
事實上,與諸位朝臣想的不同,魏清并沒有與伍昱知同進同出如何親密,她不過是去看望了兩次,不知怎麽朝野上下便謠言四起。
不過,謠言若是能傳到傅斯敏耳朵裏,也讓他知道知道,朕不是只有他一個臣子可以依仗的,哼。
慣常用膳之後,魏清會同傅斯敏散步逗鳥看龜,今日只有她一人。
那黃白鹦鹉見了她,終于是不啄了,只是也蔫蔫的,垂着頭,小眼珠子轉也不帶轉的,魏清掃興地離開。
到了養龜的小池,魏清蹲下看那龜龜,龜背上長出了新的紋路,同它原先的深紅色不同,在深紅色的紋路上還蔓延出了金色的細枝,魏清高興地叫道:“燕歸,你快看……”快看,你背上長出了金紋。
魏清蹲在池邊,突然覺得很委屈,臭反賊,那麽兇,想造反哦。
被革了職的傅斯敏在家中倒并沒有很委屈,他坐在書房中自斟自飲,在腦海中想着與魏清相處的一幕幕畫面。
總感覺有什麽地方是他忽視了的。
“将軍,”探子前來彙報,“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傅斯敏放下酒杯,來了興致,“詳細說說。”
他從邊塞回來,還帶回了好幾位手下的兵,在京中私下替他辦事,辦私事,他不會動用禁衛,更何況,他已被革了職。
“皇上還是太子時,從未寵幸過任何女子,也未曾有過暖床的女子,平素在太子府中,就極為孤僻,每每穿衣沐浴,都不願讓人服侍,極其讨厭宮人随意觸碰,若有違令者,輕則杖擊,重則趕出太子府。”
穿衣沐浴,不願讓人服侍,明明是個好性子,卻對宮人的觸碰如此在意,傅斯敏摩挲着手指沉思,嘉彥,你到底有什麽秘密?你若不願告訴我,我又該怎麽保護你呢?
沒有傅斯敏幫助下的魏清遇到的第一件糟心事就是選秀,她已快要頂不住朝臣的壓力了,恨不得在大殿上大喊:“朕是女子!朕是女子!如何選秀!”
一眼望去,滿朝堂亂哄哄的都是鬧着要選秀的,魏清黑了臉,嘲道:“朕竟不知朕的臣子都是媒婆轉世,都給朕聽好了,既然如此熱衷于給朕做媒,先将自己家中的兒女婚事解決了再談!”
下頭的朝臣又傻眼了,他們的女兒,可都是要留着進宮選秀的啊。
魏清不管他們怎麽吵翻天,一甩袖子就下朝了。
在宮中待的實在憋悶,魏清收拾打扮一番之後,獨自出宮了,當然她膽子這麽大的原因,是因為近日,她身上的龍氣愈來愈盛,有好幾回,她不過略略咳嗽了一聲,身邊的宮人都吓得跪地發抖。
魏清騎着馬逛集市,越逛越覺得沒意思,沒人替她擋住那些黏着她不放的目光,打馬出城,原先難民的臨時居住地已被拆了,看來那些難民都回并州了。
想來,傅斯敏應該一開始就知道,這些難民好吃懶做,應将他們趕回并州,可他偏偏不說,還要特意帶她來看。
這傅斯敏,沒她想象的那麽傻。
騎着的馬兒“咴咴”地叫了一聲,魏清輕拍它的脖子安撫,上回這馬跪倒以後,魏清不忍心殺它了,讓跟來的暗衛将它帶回去安置好醫治,沒想到,後來竟治好了。
魏清俯身靠着馬兒的耳朵,說道:“你想去哪就往哪走吧。”朕沒地方去了。
那馬兒仿佛聽懂了似的,又“咴咴”叫了一聲,輕快地奔跑起來。
魏清放松缰繩,随着馬兒奔跑,不多時,便跑到了一座宅子前,馬兒停下了腳步。
魏清看着碩大的“傅府”兩字,怔住了。
翻身下馬,她站到宅子前,許是她勒令在家中思過的原因,門口竟連個傳喚的仆人都沒有,猶豫地摸上門環,還未來得及敲,門便緩緩打開了。
傅斯敏瘦了,但看着還是很精神,臉上一道細小的疤痕,使他回京後養得如貴公子般白皙的臉龐添了一份野性,他沉默地盯着門前的魏清,看着毫無表情,可他緊抓住門的手顯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幾日不見這反賊,猛地一見,怎麽又俊了,魏清瞧着他快繃不住臉的樣子,雙眼一熱,笑道:“燕歸,其實,我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