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混亂的大年夜
喝到中途,大家夥兒也放開了膽子,開始有人往李煦跟前敬酒,這一路走來,他們對順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私底下都說,如果韓家沒有造反就好了,那以後他們就是順王的臣子了,那日子定然過的不差。
李煦的酒量是練出來的,千杯不醉,他有意放縱自己,所以來者不拒,喝到最後酒勁上了頭,才微微有點醺。
人最放得開的時候就是喝得半醉的時候,李煦徹底放開架子,指了指賀遵,吆喝道:“都別圍着本王,去,今夜誰能把穆侍衛灌醉,我給他包個大紅包。”
衆人起哄叫好,轉頭把圍攻賀遵。賀遵一直是自律的,哪怕氣氛再濃烈也保持滴酒不沾,此時被人圍攻,依舊直挺挺地拒絕,“我不喝酒。”
這一屋子酒鬼要是都倒下了,至少要有個清醒的人保護殿下,賀遵有自己的職業道德。
衆人見他堅持不喝也不準備勉強了,沒想到這時候葉長青踉跄的走上來,抱住賀遵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然後嘿嘿笑道:“來,別人你可以不喝,但我這杯酒你一定得喝。”
賀遵瞪了他一眼,無奈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衆人拍掌叫好,更是圍着他不放。
李煦撐着頭笑眯眯地看着這一幕,心情舒暢的很,他一直覺得賀遵這半年過的太壓抑了,有個機會讓他放縱一下也好,人憋久了容易內傷。
趁着自己還清醒,李煦拿出幾個用紅紙包着的大紅包,找來劉樹幾人,“來來來,吃完年夜飯,領紅包的時候到了,快給本王拜個早年,誰說的吉利話最得本王的心,誰的紅包最厚。”
劉樹趕忙将李煦護着不讓其他人靠近,大聲說:“我先來我先來。奴才祝王爺新的一年萬事順心,吃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住最豪華的屋子,穿最精致的衣裳,賺最多的錢,最好再納個天下最美的女人。”
李煦哈哈大笑起來,抱了抱劉樹,“這可真是本王最貼心的小寶貝,來來,你的紅包肯定是最厚的。”
論拍馬屁的功夫,劉樹絕對無人能及,他的話說完別人就知道争不過了,好在他們也不會和劉樹争,劉樹可是殿下跟前的紅人,當然,還有一人除外。
小公主嘟着嘴擠進李煦的懷抱,“父王父王,那我呢?”
李煦放開劉樹,把小公主抱到自己腿上,問她:“那姝兒想給父王如何拜年?”
小公主臉微微紅了一下,突然抱住李煦的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說:“姝兒祝父王越活越年輕,身體安康,福祿綿長。”
李煦滿心歡喜,也情不自禁地親了下她的額頭,他抱着小公主站起來,高聲說:“今日,在場各位都給本王做個見證,若是哪日本王不幸遇難,順王府所有的一切都由姝寧公主繼承,若有人敢違背,必遭天譴。”
Advertisement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衆人迷糊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林钊還算清明,大着膽子問:“那未來的小王爺呢?”
李煦毫不上心地說:“若真有什麽小王爺,就讓他自己掙家業去,本王的一切都由小公主繼承。”換句話說,除了這位長公主,順王未來的子女将分不到任何家産,這可是驚世駭俗的決定。
劉樹還以為他說的是醉話,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說:“殿下,如此大事,您找個重要的場合再宣布如何?”他怕李煦酒醒了後悔,如果是他家殿下清醒時做的決定,他是萬分支持的。
“也可,空口無憑,明日本王寫下文書,就當遺囑了。”
小公主“哇”的一聲哭了,抱着李煦哭的不能自已,她再傻也能感受到父親對她的重視,“姝兒只要父王,不要什麽家産,姝兒要父王好好的。”
“好好,父王會好好的,看姝兒長大,本王還要看姝兒嫁人生子呢。”李煦這會兒特別能理解那些愛女如命的父親的心情,有個女兒,是真的願意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紀韓宇也坐在同一桌,這會兒酒勁上頭,就覺得渾身軟綿綿的,飯也吃不香了,收到李煦給他的紅包還愣了愣,別扭地說:“王爺厚愛,小生這一路病了又病,一直沒能履行夫子的職責,受之有愧。”
李煦擺擺手,“生病又不是你願意的,況且這一路随行,苦了你了,等到了閩州,本王找醫匠給你好好補補身子,可別年紀輕輕落下病根,本王還等着紀先生大放光彩,為一方百姓謀福祉呢。”
紀韓宇吸了吸鼻子,紅着眼眶說:“能得王爺看重,小生定當竭盡全力,報效朝廷。”
李煦心道報效朝廷就免了,報效我就可以了。
紅包派發完,李煦正準備讓大家回去休息,陡然間聽到一陣急促的鑼鼓聲,他還以為是鎮上的過年節目,問:“難道大半夜還有節目助興?”
羽林軍們樂呵呵地笑道:“難得的大年夜,鎮上的百姓怕是要守歲吧。”
雷陽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聽到這鑼鼓聲卻突然清醒了,失态地跌倒在地,“不好,這是有海賊上岸入鎮了。”
李煦笑臉一頓,皺着眉頭問:“确定嗎?”
雷陽在幾個護衛的攙扶下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某去瞧瞧,這些天殺的海賊,最愛趁別人歡慶的時候來搞事,年年都有村鎮遭殃。”
林钊踹了葉長青一腳,大聲喝道:“都去淋桶水清醒清醒,拿上武器,準備迎敵。”
李煦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暗道:我這是什麽狗屎運啊,喝個酒都不安生。
羽林軍們在冰冷的井水中徹底清醒,賀遵也渾身濕漉漉地走到李煦身邊,“殿下,屬下扶您回房休息吧。”管他外頭戰火連天,他肯定能保護王爺周全。
“不必了,這時候哪睡得着。”李煦大步走到門口,見雷陽和他的護衛已經跑回來了,急忙問道:“如何?”
“是果然是海賊上岸了,某沒看清他們的人數,鎮上不少人家都遭了難。”
其實不用雷陽說,李煦等人已經看到遠處火光沖天以及連綿不斷的慘叫聲。
林钊請示說:“王爺,我等護送您離開吧。”
李煦銳利的目光掃過去,冷聲問:“林統領,你可是大燕軍人,你可有保家衛國的抱負?”
林钊尴尬地低下頭,咬着嘴唇說:“王爺安危至上,何況敵情不明,我等不敢讓王爺涉險。”
李煦知道他的想法,說實話,如果是正規軍隊來襲,那他肯定贊同逃跑,但海賊上岸搶劫,只要人數相當,總有一拼的實力。“林統領忘了,這南越是本王的封地,這南越的百姓也是本王的子民,本王豈會棄他們而去。”他轉頭吩咐雷陽:“雷兄帶着你的人快走,到最近的地方搬救兵,本王能否獲救就靠你了。”
雷陽嘴唇抽動起來,他想拒絕,他想說自己願意與他共存亡,可他沒有立場,而且他确實比其他人更熟悉南越的地形,憑着他的身份也更容易借到兵。
他朝李煦行了個大禮,悶聲說:“王爺保重,某定不負所托。”說完在護衛的攙扶下,快速奔離這個小鎮。
接下來的事不用李煦安排,林钊點齊羽林軍,迅速做出部署,留下一隊人保護李煦,其餘分作兩隊朝小鎮的兩頭跑去,準備前後夾擊,将海賊包抄。
李煦惜命,但這緊要關頭,他根本無法坐着等,他身邊人與其在這護衛他,不如一起上陣殺敵,多一雙手多一份勝算。
李煦讓劉樹取來一副弓箭,脫掉礙事的披風,不理會衆人的勸阻,大步往外走。
“王爺!”
“殿下,不可啊!”
李煦回頭看他們,問:“你們是要在此當懦夫還是随本王迎敵?”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裏願意當懦夫,“我等誓死保衛王爺,保衛百姓。”
“好那就一起上,管他來的是何方妖魔鬼怪,定要叫他們有來無回。”李煦只恨自己時間不夠,否則他把火藥炸彈研發出來,看誰還敢來侵略。
“父王!”小公主被錢婆子抱着,淚眼婆娑地看着李煦。
李煦交代錢婆子:“你可記得小鎮一裏外有個涼亭,涼亭下方有個土坑,帶小公主去那藏着,劉樹、紀韓宇和嚴琛一起去。”
劉樹不想走,但他知道自己跟着只會是累贅,而且他要保護小公主,光靠個婆子怎麽夠。
他手裏握着一把菜刀,護着一大一小離開宅子,等他們走遠,李煦正要帶着人出門,就見一名羽林軍焦急地來報:“殿下,有一隊匪徒殺過來了,約莫一百餘人。”
“來不及出去了,這座宅子大,肯定是他們必搜的,分散到牆頭躲好,準備好弓箭。”
這宅子四周都有泥巴圍牆,快兩米高,要藏個人容易,但要怎麽才能在對方反擊前最大限度地擊殺敵人呢?李煦這會兒想到的就是地雷,如果他手上有地雷,只要在門前這條路上埋幾個,保管炸的他們飛上西天。
不過地雷畢竟是火器,不是說有就有的,他只後悔當初沒給羽林軍配連弩,連弩發射速度快,輕便又有準頭,比弓箭好用多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太遲了,李煦爬上院子裏的大樹,藏在茂密的樹葉間,将弓箭拉滿對準門前的路,他射箭水平學的如何就靠這次實戰來檢驗了。
賀遵盡職地守在他身邊,同樣拉弓戒備着,不過片刻功夫,李煦等人就聽到了淩亂的腳步聲,最先入目的卻不是海賊,而是鎮上逃難的居民,他們驚慌失措地往前跑着,時不時往後看一眼,等看到海賊們舉着武器朝他們追來時,吓得失聲尖叫。
李煦瞅見一名壯漢正追着一個年輕女孩,方向一轉,将箭頭瞄準他,說實話,他很緊張,手心在冒汗,平時練射箭都是用樹幹作為目标,這是他第一次将武器對準活生生的人。
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多想,手一松,只聽“嗡”的一聲,利箭離弦,筆直地朝着那壯漢的胸口射去,這是賀遵教他的,當自己沒有十全十的把握射中對方要害時,就選上半身瞄準,因為人的上半身面積最大,射中的概率最高,一旦射中,對方肯定會因為疼痛而停下動作。
李煦來不及驗證自己的箭術,一箭射出立即換上新箭,等第二輪掃射過後,海賊們已經停下腳步,紛紛找地方掩避,地上留下了十幾具屍體。
羽林軍們見狀也停下射箭,他們剩餘的箭矢本就不多,一支也不能浪費。
場面一時間靜默了下來,李煦給賀遵使了個眼色,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句話。
等前頭的百姓跑遠後,賀遵運氣,大聲呵斥道:“大膽匪寇,竟敢上岸燒殺搶掠,勸爾等速速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他老子的,我們中埋伏了。”外頭傳來一聲怒吼,緊接着,一枚響炮飛上半空,竟是對方放了信號。
李煦暗道不好,對方能發出信號,說明還有其他人在鎮上,只盼着那些人會被林钊攔下,否則他們這群人可就成甕中之鼈了。
他失算了,這群海賊竟然不懼官兵,不知是勇者無畏還是知道他們的底細。
“王爺,屬下護着您先撤吧,有羽林軍殿後,屬下定能将您安全送出去。”
李煦眉頭皺了皺,并不想接受這個提議,賀遵正打算将人強行帶走,卻見道路的兩頭分別來了一隊人馬,馬蹄聲踏在地面發出輕微的振動。
“不好,他們的後援來了。”賀遵壓低身體,一動不動地蹲在樹上,這個時候再想突圍就難了。
“哈哈,給老子上,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對方一聲令下,原先隐藏行蹤的海賊紛紛站了出來,手持大刀朝這座宅子沖了過來。
羽林軍們紛紛拉弓射箭,解決了部分的海賊,但箭矢是有限的,對方的人數卻比他們多了幾倍,等弓箭耗光後,再也阻擋不了對方的步伐,大門立即被撞開。
羽林軍們也無需再隐藏蹤跡,丢開彎弓,拔出刀槍迎了上去。
他們的盔甲早棄了,身上穿的是新做的棉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正規軍,但他們手上有武器,人數又多,也不會讓人以為他們是鎮上的衙役。
賀遵皺起眉頭,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心下有些懷疑,這些人似乎早知道他們藏在哪,也知道會遇到什麽抵抗,對于羽林軍的出現竟然一點不吃驚。
這可不像是上岸随機選個目标的樣子,反而更像是沖着他們來的。
李煦也有這種感覺,這些人目标很明确,遭遇了幾輪射殺,死了那麽多人,竟然不管不顧地圍攻這座宅子,到底是他們人手充足無所畏懼還是早有準備呢?
羽林軍們這一路經歷的磨難不少,已經練出了幾分膽氣,對上殺人不眨眼的海賊也不落下風,但雙方人數懸殊大,時間一長,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剛才的信號放的那麽顯眼,可林钊那兩隊人都沒回來,李煦猜測他們被絆住了手腳,一時半刻怕是回不來了。
該怎麽辦呢?難道只能藏在樹上等死?
論近身格鬥,十個李煦也不是海賊的對手,賀遵雙拳難敵四手,肯定是護不了他的。
羽林軍漸漸出現傷亡,李煦咬咬牙,從樹上溜了下去,大聲喊道:“住手!”這一聲雖然大,卻無法阻止拼殺中的人。
賀遵急忙跳下來擋在他身前,用力吼了聲:“住手!”
雙方的動作戛然而止,羽林軍們見李煦露面吓得丢開對手迅速圍攏過來,将他護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