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是暴殄天物

李煦推開擋在面前的賀遵,昂首挺胸地走了兩步,“你們的首領呢?”

海賊們嘿嘿笑了起來,然後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來,戲谑地看着李煦,“倒是好膽,我還以為王爺會躲到最後呢。”

李煦平靜地問:“你知道我是誰?”

“順王殿下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何況您這一路南下又不是什麽秘密,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那如此說來,你們是特意來殺我的?”李煦目光一閃,盯着對方的表情問:“誰派你們的來的?”

“哈哈我們不過是在海上讨生活的賊人,愛上哪打秋風就上哪,哪有誰派來一說?怪只怪順王殿下倒黴,讓我們知道了你的行蹤。”

“你們不為求財嗎?我可以給你們錢,要多少都可以。”

“財我們自然是要的,人我們也要殺,平日裏都被官府的人追殺,如今我們也要嘗一嘗殺個大人物的滋味,若是能将順王的首級送到南越寇府,想必姓寇的就該自殺謝罪了。”

南越的封王死在海賊手中,寇府難辭其咎,真要追究起來,定十個罪名都不夠,足夠寇家誅九族的。

李煦臉色一變,沉聲說:“沒想到海賊裏竟然還有這等人才,一箭雙雕,厲害了,不知道是哪位高才想出的主意?”

“哈哈哈,這就不勞王爺惦記了,您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身的安危吧。”

李煦當然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現在只能盡力拖延時間,指望着雷陽能找到援兵來救他們,否則,這一晚怕是就得死在這無名小鎮上了。

“你可知道殺了本王,你們會付出什麽代價?你以為我死了寇将軍會以死謝罪,難道他不應該是殺光你們替本王報仇嗎?替本王報仇好歹能功過相抵,寇将軍可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對方想到寇骁的兇狠,眼神有些波動,這時,站在他身側的一個黑衣男人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對方的表情又堅定起來。

李煦瞅了眼那個男人,覺得他有些眼熟,而且從長相到氣質都和海賊不符,像是突然闖入狼群的狐貍。

不僅是他,海賊中有不少裹着黑衣黑褲的人也很突兀,像是兩夥人雜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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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靈機一動,試探道:“不知本王的皇弟許諾給你們什麽好處,竟然讓你們铤而走險,做這麽大的犧牲。”

場面突然寂靜下來,對方愣了一下,然後爆笑,“哈哈哈,不愧是以聰慧着稱的太子殿下,竟然這麽快就看破我們了。”

“你!”黑衣男人急忙阻止他的話,警告道:“許昌,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嘁,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讓他死個明白有什麽不行。”

“那你還不趕緊動手!”黑衣男人催促道。

李煦沒想到自己詐一詐竟然猜中了答案,心裏把老三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努力游說道:“無論三皇子許諾給你們什麽好處,本王加倍,而且,三皇子遠在京城,能給你們帶來的好處有限,可若是你們站本王這邊,好處卻是現成的。”

許昌心動了一下,問道:“順王能給我等什麽好處?”

李煦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收編你們做正規軍,給你們一個不錯的軍銜,除了正常饷銀,每個月本王還會貼補你們一部分,只要你們本事足夠,以後憑軍功往上升,封王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海賊們騷動起來,李煦的提議太誘人了,他沒有許出什麽天大的好處,只是一個正常百姓可能會得到的機遇,可這種機遇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獲得。

許昌舔了舔嘴唇,聲音略微激動地問:“我怎知王爺不是诓騙我們呢?等回頭您秋後算賬,我等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李煦舉起右手,“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我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短短的八個字已經是非常惡毒的誓言了,許昌等人都有些動容,如果能過上安定的生活,他們怎麽會願意在海上漂泊,但這個誘惑他們真能接下嗎?

黑衣男人急了,“許昌,你可別輕易上當,而且順王只說讓你們從軍,他完全可以等你們歸順後一個個鏟除你們,讓你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你仔細想想,與其為他賣命,不如拿着巨額財富到海外自立為王,豈不快哉。”

“說的也有道理。”許昌面露猶豫,在名和利之間徘徊不定。

李煦再接再厲,勸說道:“你可別聽他胡說,錢再多沒有安身立命的身份有什麽用,去海外自立為王呵,海上随便一個飓風巨浪都能讓你們全軍覆沒,而且海外都是些荒島,難道你們是想到荒島當野人?錢再多,沒有美食,沒有華服,沒有這偌大的疆域,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扯淡,美食華服,我們沒有可以搶,女人我們想要多少有多少,自由自在不受約束不是更好。”許昌反駁道。

李煦鄙夷地看着他,“搶來的女人有什麽意思,你們能搶到的不過是些村婦,若是你們靠軍功升職,由賤民轉為官身,不僅光耀門楣,還能惠及後代。”李煦發出靈魂一問:“娶個有文化的世家女不好嗎?”

好,當然好啊!誰不想娶貴女呢?越是底層的男人越喜歡大家閨秀,那種征服欲是普通女人給不了他們的。

李煦見他們被說動了心思,思考着還有什麽更大的誘惑沒有,男人嘛,無非喜歡財富權利和女人,財富他給不了,權利和女人卻是可以拿來說一說的。

就在衆人以為可以松口氣的時候,黑衣男人突然發難,一劍刺入許昌的腹部,扼住他的脖子沉聲說:“朝三暮四可不是做買賣的風格,既然上了三皇子的船,想下去可沒那麽容易,我限你們一刻鐘內殺了順王,否則,我要了許昌的命。”

大好的局勢被這一劍刺沒了,李煦扼腕不已,暗嘆棋差一招啊。

海賊們一時愣住了,沒想到他們老大會被自己人刺傷,許昌大罵,他之前一直有放着這群人,只是剛被李煦擾亂了一下,沒想到就中招了,他目光陰鸷地盯着一旁的黑衣人,心裏恨的要死。

海賊們沒有動作,但黑衣人先一步持劍沖了過來,有了他們打先鋒,再瞅着血流不止的老大,海賊們不得不上前幫忙。

賀遵拉着李煦後退,趁羽林軍全力阻攔敵人之際,帶着他躍上圍牆,想先一步逃離包圍圈,可就在此時,幾枚暗器呼嘯而來,賀遵不得不松手阻擾,李煦跨坐在牆頭,危險直面逼來,他眼瞅着一把飛刀近在眼前,下意識地往後一倒,整個人從牆上栽落下來。

那一刻,他心想:這樣頭朝下摔下去,腦袋會開花的吧,不知道會不會有腦漿蹦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匹馬兒急沖過來,馬背上的人伸長胳膊一撈,接住李煦将人抛在馬背上,然後一手提着缰繩沖入院子裏,一手握着一柄長槍耍的舞舞生風,眨眼就挑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鮮血噴射而出,濺了李煦一臉。

李煦晚飯吃的多喝的多,肚子漲漲的,被這麽一抖,加上惡心的血腥味,忍不住“哇”的一口嘔吐出來。

馬背上的人抽了抽嘴角,恨不得把人丢下去,可想到剛才入手的纖細腰肢,又怕把人摔死,于是重重拍了李煦的屁股一下,甕聲說:“注意點,別吐老子身上。”

李煦吐完就舒服了,屁股的痛感讓他惱羞成怒,他回頭仰望,只見馬背上坐着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這院子裏雖然燈火通明,但光線晃動着,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李煦一時之間也猜不透這人的來歷,但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就不好計較他的粗魯了。

他正要開口道謝,就聽對方喊了句“趴好”然後抖了一把缰繩,驅趕着馬兒沖入人群中,又是一槍挑起一個黑衣人。

鮮血四濺,李煦連衣服上都沾上了人血,腥臭味撲鼻而來,他吼道:“你就不能先放我下來嗎?”

男人冷哼一聲,“別吵!等殺光了這些人,我自然會放你下去。”

李煦又擦了把臉,總覺得臭味越來越重,而且這種臭不僅是鮮血的腥氣,還夾雜着一種肉質腐臭的味道。

他心想:該不會是他今天吃的肉裏有過期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沖進來了一隊士兵,見到這場面咋咋呼呼地叫起來,“我操,這麽多戰利品,兄弟們,快收割,這都是錢啊!”

李煦聽不懂他的話,見他們擊殺的對象是海賊和黑衣人,也就安心許多了。

多了幾百士兵幫忙,海賊抵不住壓力,加上他們的首領受了傷,戰鬥力大減,于是很快就生了退卻之心。

李煦拍了拍男人的腿,指着許昌說:“抓他,他是這群海賊的首領。”

馬背上的男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我早看到那王八羔子了,也怪他今天命不好,居然撞到老子手裏。”

李煦腹诽着這男人一身匪氣,別是從海賊窩裏出來的吧,指不定和許昌有什麽過節。

黑衣人們見大勢已去,開始撤退,李煦哪能由着他們跑掉,吼道:“小穆,不要放過一個黑衣人。”這些三皇子的黨羽,不鏟除幹淨,誰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麽事。

他現在有羽林軍護衛着,對方都敢勾結海賊來殺他,等到了閩州,羽林軍回京,到時候憑一個賀遵絕對護不住他的。

他一聲令下,不僅賀遵聽命,羽林軍們也紛紛将矛頭對準黑衣人,海賊們見狀,護着許昌往門口跑。

李煦只聽馬背上的男人沉聲笑了笑,“想走,哪有那麽容易。”他将手裏的長槍用力擲出,一連穿透了幾個海賊,然後李煦只覺得馬背一輕,男人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朝着許昌飛快地疾奔而去。

駿馬少了駕馭它的主人開始不安地跑動着,李煦怕自己被甩下來,抓着馬鞍努力地想坐起來,別人在和敵人拼殺,他卻在和一匹馬做鬥争,好不容易爬到馬背上坐好,突然一聲口哨聲傳來,駿馬“聿”了一聲,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李煦會騎馬,但這匹馬顯然和他性格不合,根本不聽他指揮,他只能抓着缰繩跟着他跑到絡腮胡男人身邊。

男人大笑着跳上馬背,一手摟住李煦的腰,一手抓住缰繩,轉身加入了戰場,同時還輕佻地說:“好軟好香,你真的是男人嗎?”

李煦沒成想自己有一天會被男人調戲,氣得火冒三丈,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再耍花腔老子廢了你。”

“啧,原來是只帶爪的貓兒啊。”

局勢很快就被控制下來了,滿院子裏都是黑衣人和海賊的屍體,羽林軍也傷亡了十幾人,李煦掃了一眼,倒是沒看到這群士兵的屍體。

他暗道,沒想到南越的兵戰鬥力還挺強,倒是小看了這裏的兵力。

他回頭看着絡腮胡男人,“我還有些人在鎮上剿匪,這位将軍可否派人去接應?”

“哦,你說的是那兩群蠢蛋啊,他們被引到鎮外去了,放心,對方調虎離山,他們不會有危險的。”

李煦腦門抽抽的疼,這男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素質呢?“嘴巴放幹淨點。”

對方突然把臉湊過來,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李煦,然後鼻子動了動,“我懷疑你女扮男裝了,哪有男人長這麽俊俏的。”說着伸出一只手突襲了李煦的胸口,摸到那一馬平川的胸部時來落寞地說了句:“哎,果真是男人啊,真是暴殄天物。”

“啪!”李煦一巴掌蓋在他臉上,咬牙切齒地說:“你找死!”

這一巴掌足夠響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那群衣裳褴褛的士兵非但沒給自家首領幫忙,反而笑了起來:“老大,你是不是占這位小郎君的便宜了?活該挨揍。”

“哎,我就說将軍在軍營中呆久了,不知女人滋味,這不,連見着個俊點的男人都把持不住。”

一把大刀朝絡腮胡男人砍了過來,他腦子一偏,躲過了第一刀,然後看到一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正怒視着自己,嘴賤地說了句:“大男人戴面具,別是醜的見不得人吧。”

這話可就真的是在賀遵的傷口上撒鹽,不僅他自己忍不了,李煦和羽林軍們也忍不了,雙方大有再打一場的趨勢。

“別別別,我們将軍沒有惡意的,他就是嘴巴毒了點。”一個年輕士兵跑過來給李煦賠不是,“這位公子,息怒息怒,看在我們救了你們一命的份上,就不與我們将軍計較了吧!”

李煦看了看雙方的人數,知道真打起來勝算不大,于是憋着氣說:“放我下去。”

男人把胳膊縮回去,李煦跳下馬背,回頭怒視着他,“一個大男人,嘴巴如毒婦,簡直不配做男人。”

“你這張嘴也挺厲害啊,大家彼此彼此吧。”男人聳聳肩,根本不在乎李煦語言上的攻擊。

賀遵見李煦安好,回去清點了一下黑衣人的數量,回來說:“殿下,一共有二十名黑衣人,怕都是三皇子培養的死士,此事要上報給陛下嗎?”

李煦搖頭,“拿什麽報?就算把這些屍體運回京城,誰能證明他們是老三的人。”

“那就如此算了?”賀遵恨恨地問。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要沖動,賬一筆一筆地記着,以後再說。”現如今,他們是真的沒有報仇的能力,動靜太大,反而會加大皇帝對他的惡感。

他們這邊還什麽動作,反觀那群士兵,卻已經拿起兵器開始清理現場了,只見他們兩兩一組,一個用刀砍屍體的腦袋,一個用麻袋将海賊的頭裝起來,李煦瞧着他們的動作,視線倏地轉到那絡腮胡男人的馬背上,那上頭挂着一個一模一樣的麻袋,再想想之前聞到的腐臭味,李煦頓時惡心的又吐了出來。

操!李煦心裏罵娘,早知道是這樣,他剛才應該甩他兩巴掌,這一吐晚上吃的海鮮大餐全都浪費了,這可花了他不少錢買的啊。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還特意把手伸過來,賤兮兮地說:“這樣就吐了?忘了告訴你,這只手不久前才摸過屍體,哎呀,剛才好像抱過你的腰,還摸過你的胸。”

李煦怒視着他,恨不得砍下他的手,不是因為那只手摸過屍體,而是因為他的手賤。

這時,林钊帶着羽林軍回來了,神色焦急地沖進來,看到李煦完好無損地站着才松了口氣,“王爺,您無恙吧?”

這聲“王爺”落入了一旁男人的耳中,詫異地看了李煦一眼,然後露出深思的表情。

雙方簡單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果然如李煦所料,這些人都是沖着他來的,入鎮打劫不過是順便,林钊他們追出去的時候就被對方的人引出了小鎮,一路窮追不舍,到了海邊見他們立即上船出海才察覺到不對勁,然後立馬往回趕。

這滿地的屍體觸目驚心,林钊害怕不已,如果不是有人來相助,李煦這群人必定全軍覆沒。

他朝絡腮胡男人作揖道:“多謝這位将軍相助,不知您如何稱呼?”

男人回了一個禮,挑眉道:“南越府寇骁,不知閣下是?”

寇骁這個名字大家太熟悉了,這一路來,他們可沒少讨論這個人,沒想到還沒到閩州,倒是先遇上了,只是雷陽說,寇骁才十七歲,怎麽看起來有點老?

林钊自報家門,又把李煦的身份道明,然後就見寇骁領着他那群土匪一樣的士兵不甘不願地下跪行禮,“不知是順王駕到,末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李煦當着衆人的面不好為難他,“請起吧,今日得寇将軍搭救,甚是感激。”

寇骁瞅了他一眼,嘴角勾着說:“剿匪本就是末将的職責所在,王爺若是感激,給點賞賜也是好的。”

李煦沒料到這寇骁臉皮這麽厚,冷笑道:“好啊,以後有機會再補給寇将軍。”就怕你不敢要。

寇骁不置可否,按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報,這位廢太子是淨身出戶,哪裏還有什麽寶貴的東西,嘴上呵呵地回答:“那就先謝過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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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老攻:“他們說我有點老。”

李煦:“不是。”

老攻:“還是媳婦兒有眼光。”

李煦:“是又老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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