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騷氣滿滿

寇骁一個茶杯砸過去,訓道:“趙剛,你這些年是光長年紀不長腦子了吧,這都聽不明白?”

姜軍師也笑罵着道:“這說明啊,咱們這位王爺可不僅是脾氣好,還能識人善用,用人不疑,此乃君王大德,更何況,他一到南越,既沒急着搶兵權也沒急着搶政權,反而去經商致富,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王爺是個聰慧明理之人,這種主子,可不是誰都能遇上的。”

寇骁點頭附和,“這也是我一直沒動他的原因,我原本想看看他到南越後會有什麽動作,如果他一心奪權,就直接軟禁了事,沒成想,是我小看了他。”

“那雷家對上順王半分勝算都無,這政權遲早是王爺的,将軍可要阻擾?”

“雷家不堪大用,這些年雷鳴管着政務也沒見百姓們多吃幾粒米,被奪權也好,省得本将軍做出忘恩負義之舉。”

想起李煦說過,雷家不少子弟都在官場,這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沒有釀成大錯前,他也不好說什麽。

姜秋明捅了捅身旁郭孚的胳膊,擠眉弄眼地說:“你瞧,咱們将軍這才幾日就被順王收買了,這寇家軍往害怕是要改姓咯。”

大家善意地笑起來,寇骁也不惱,淡定地喝口茶,“都別貧,有種以後別要王爺給的錢,別要他給的裝備,他可是說了,等從海邊歸來,親自設計一款軍服送給大家,還說那絕對會是個大驚喜。”

衆人不解,“軍服還能有驚喜?難道是送一副铠甲給我們?”如果是,那絕對是親爹啊,他們絕對不會有二心。

“不知,等着吧。”寇骁把這話題揭過,開始和大家讨論軍營的正常軍務,雷陽說寇骁是南越的一言堂,其實他只是寇家軍的一言堂,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拍板決定。

想起李煦說過的話,寇骁動了心思,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開始分派任務。“從今往後,這軍營中的物資出入交由姜軍師總管;廚房及每日的餐食由郭孚管着,不必再來請示本将軍;後山的兵器庫交給趙剛,每日入庫多少新兵器,庫存多少都記錄清楚,士兵的操練交給曹吉,無論刮風下雨不可懈怠,此外,王爺送來的那個異族小子也交給你親自帶着,先讓他跟着士兵一起操練,若有才,再開點小竈培養一下,免得殿下說我們不盡心,可有異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除了姜軍師都一副不太想接的樣子,趙剛更是直白地說:“将軍,這你也說我沒長腦子了,萬一做不好怎麽辦?”

寇骁怒視着他,“又沒讓你去打造兵器,只是管着兵器的出入,很難嗎?”

趙剛抓了下頭發,窘迫地說:“那不是卑職不識字麽,如何管呀?”

“不會就學。”寇骁這才明白李煦找夫子來教學的用意,看看這些目不識丁的家夥,除了會殺人,連賬都管不好。

他還記得上回剿匪回來,核算軍功時,一個個争的面紅耳赤,有幾個小兵數都數不好,連自己殺了幾個人都算不出來,争來争去,賊丢人。

郭孚小心翼翼地露出腦袋,苦着臉問:“将軍,能給卑職換個差事麽?”

“一日兩餐的吃食而已,這有什麽做不好的。你難道不知道自己今日要吃什麽?”

“不是啊,那我想吃也得有啊,萬一一個月的軍糧被我半個月吃完了怎麽辦?”

寇骁冷笑一聲,“那就讓大家把你洗幹淨切塊煮了,好歹能得幾塊肉。”

郭孚渾身一冷,立即挺直腰板拍着胸口保證道:“将軍放心,卑職一定不會出這種錯,一定會好好規劃每日的吃食,不會餓着一個人。”

“還不能浪費一粒糧食。”

“是,遵命。”

郭孚說完見寇骁表情緩和了些,又嬉皮笑臉地問:“将軍,不如您和王爺提一提,咱們也不要什麽新軍服了,讓他折成糧食和肉送給咱們呗,穿哪有吃重要啊。”

寇骁這回是真沒忍住,拔了劍劈過去,直把人吓得摔倒在地,“沒出息,上回送來的銀錢被我們裁布制衣了,當時你怎麽不說吃更重要?”

郭孚摸了摸身上的新衣,這衣裳雖然用的是最普通的布料,但因為是新的,很柔軟,沒有打一塊補丁,但衣裳嘛,有一套新的就行了,再多也不能當飯吃啊。

“你是不是傻,王爺既然說了是驚喜,可見不是普通的軍服,你們難道不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嗎?”

“也許王爺只是說說而已呢。”趙剛想到李煦的年紀,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那順王白白淨淨的,看着也就和自家兔崽子差不多大,他家兔崽子這會兒怕是還在青樓酒館閑逛呢。

他完全忘了,對面坐着的寇将軍比順王還小一歲,卻已經執掌軍權好幾年了。

寇骁一個眼刀甩過來,趙剛默默地把椅子往後一搬,坐的遠遠的。

寇骁懶得看他,“郭孚,建茶園的事情也交給你了,一回生二回熟,有問題去城裏找王爺,半個月之內必須将茶園建好。”

郭孚應的心驚膽戰,“可是要連茶樹一并挖了挪過去?”

“王爺說這次不必,等今年采完了春茶再挪不遲。”

郭孚拍拍胸口,“那就好,卑職一定完成任務。”他臉上表現的剛毅,其實內心早笑開了花,給順王辦事實在份美差,吃的好還有獎賞拿,再者,王爺脾氣好,長的又俊,若能天天見,心情都能美好許多,可比寇将軍這暴脾氣好伺候多了。

寇骁不知自己的愛将在心裏腹诽自己,他拿出名冊,點了一百名士兵出來,準備三日後帶着這些人護送李煦去海邊。

“一百人太少了吧?若是遇上海賊,太危險了。”大家表示反對。

寇骁把名冊往桌上一扔,“那許昌已死,他的部下也亡了大半,短期內是不會上岸了,其餘海賊還不成氣候,這一百人多是本将軍的親衛,都是精銳,不用擔心。”

郭孚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可憐兮兮地說:“将軍,您把屬下給帶上吧,屬下也是您的親衛啊。”

寇骁把他踹開,“行啊,那你就降級吧,軍饷正好減一半。”

郭孚立即跳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塵土,一臉正義地說:“屬下先去看看那茶園的大小,即日開始動工,先行告退。”

寇骁擺擺手,繼續說:“本将軍不在期間,該怎樣還是怎樣,一切事情由軍師酌情處理。”

軍師表示腦殼疼,“将軍不必親自護送王爺吧,随便指個小将帶兵跟随即可,您可是寇家軍的定海神針,這一走大家可就亂了。”

衆副将紛紛點頭,他們其實很樂意效勞的,跟着王爺出行可是美差啊,聽說那位王爺最擅長做吃食,想想都流口水。

寇骁哪能讓他們如願,冠冕堂皇地說:“畢竟是新主,本将軍還是與他多接觸一段時間才能将他看透,此機甚好,每日能同進同出,若他有出格之舉,本将軍也能及時阻止,更何況,他是去視察鹽田的,說是有法子改進煮鹽之法,能得到更多更精細的鹽,這可是大事,本将軍要親自看着。”

“又是茶又是鹽,若能成功,南越富足指日可待,王爺真乃奇才啊。”姜秋明不反對了,如果順王真是如此奇才,那必須寇将軍親自看護,否則他出了事,南越損失慘重。

趙剛不解風情地說:“怕就怕這位王爺把南越當跳板,志在天下呢。”

“那本将軍争取一番,說不定能弄個國公當當。”寇骁伸了個懶腰,“好了,散了吧,本将軍收拾行李去了。”

郭孚在門口繞了一圈,見他出來急忙跟上去,平日裏出門都是他給将軍打點行裝的,自然以為這次也一樣。

沒想到跟進将軍的房間後,他卻不讓自己動手,而是自己哼着小曲興致勃勃地打包行李。

郭孚見他一連塞了五套常服進去,善意地提醒道:“将軍,您衣裳帶太多了吧,平日裏出門不是只帶一套換洗麽?”而且看看将軍帶的是什麽衣服,全是花裏胡哨平日裏不穿的。

寇骁拿起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劃了一下,問:“這套如何?绛紅色是否顯得本将軍皮膚黑醜?”

“這……這衣裳不是雷家的大小姐親手給您縫制的麽?您說太醜一直不穿的。”

“哦,是那女人做的啊,那丢了吧,免得圖惹是非。”

寇骁又拿了一件比劃,這是一件湖藍色的深衣,穿着顯得文氣許多,只是寇骁以前嫌穿着礙事,一直閑置着。

“好看嗎?”

郭孚傻愣愣地點頭,“好看是好看的,就是……”不太像将軍的風格啊,他啥時候穿過如此騷包的衣裳。

“好看就行,這件呢?”

“這件是您妹子給您縫制的,上頭還有梅花呢,您不是嫌花哨麽?”

“梅花啊,是挺花哨的,不過北邊不是崇尚什麽竹菊梅蘭四君子麽,挺好。”說着塞進行李中。

等他拿出下一件,郭孚自動解說:“這是寇夫人送來的,一起送來的還有底下那三件,說是讓您赴宴穿的。”郭孚重點點出了“赴宴”二字,心想,他家将軍這趟出行是任務,又不是去喝喜酒,不至于穿這種華服吧。

沒想到寇骁一股腦兒都塞進包袱裏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再給我找找,我那玉冠放哪兒了?”

郭孚嘴角抽了抽,回答:“不是上回被您砸了嗎?”

“是嗎?鑲金的玉冠本将軍舍得砸了?別是你記錯了吧。”

“沒記錯,您上回和趙副将吵起來時親手砸的。”郭孚說完把玉冠的屍體找出來給他看。

“他娘的,去通知趙剛,讓他沿着軍營跑二十圈,沒跑完不許吃午飯。”

郭孚笑呵呵地應了,然後見寇将軍拿了一柄扇子塞進行李中,頓時不淡定了,“将軍,那是軍師的扇子吧,怎麽到您手中了?”

“哦,借來用用。”寇骁也不知道自己用得上不,反正多帶點東西準沒錯。

“您這是要出游吧?”

寇骁苦大仇深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順王此人,潔癖又悶騷,他成天穿的精致風流,招蜂引蝶,本将軍不穿的清楚些,哪配站在他身旁。”

郭孚小聲哔哔了一句:“王爺就是穿着破布衣裳,也是姿容盛世的,這是氣質。”

“本将軍也有的是氣質。”寇骁把他趕出去,把行李打包好,然後交代姜秋明打理軍營,自個騎着馬跑回寇府去了。一到家,立即讓管家找裁縫和繡娘來,說是他要制衣。

寇府養着不少匠人,但最近能借的都被順王借走了,老管家苦着臉說:“将軍,那順王也太過,住着寇家的房子,吃着寇家的米,還把人全扒拉過去使喚了,可是一點都不生份。”

寇骁沒覺得不對,“那挺好啊,說明王爺與寇家不分彼此,他如今用得着寇家,往後自然也會多多補償。”

這點寇骁從不懷疑,否則李煦也不會剛賺了一點錢就全部交給自己,可見對自己的重視和信任,用點寇府的人怎麽了?

“但府裏的繡娘和裁縫也都被王爺借走了,無人給将軍制衣。”

寇骁瞪了他一眼,“府裏沒人就外頭去找,這偌大的閩州還找不出第二個裁縫了。”

老管家一見他發火立馬低頭縮腦地應答:“是是,老仆這就去辦。”

寇骁去見了長輩,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急匆匆去了隔壁,但李煦并不在家,昨日出門就沒回來。

寇骁直接去了王府舊址,一靠近那條街,就見前方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不複往日清冷的狀态。

走進一看,臨街的店面前排起了長龍,來購物的人賊多,寇骁摸了摸下巴,一臉深思,然後身子被人撞了一下,不等他發火那人頭也不回急匆匆地往前跑了,邊跑邊喊:“快快,聽聞今日新出了蜜汁烤雞,好吃的很,快去排隊,晚了就沒了。”

身後還有幾個年輕男人快步跑來,寇骁讓道,站在一旁看着。

他沒想到這順王的食雜鋪生意如此好,這才幾日,已經全城聞名了嗎?

一個老漢坐在寇骁身旁,見寇骁站着沒動,好奇地問:“這位郎君不去排隊嗎?晚了可就買不到好吃的了。”

寇骁低頭看他,“老漢為何坐這兒?”他看這老頭也不像是乞丐,坐在這裏有些奇怪。

“我啊,是聞着香味來的,可惜價格太貴買不起,只能坐這兒聞聞味道咯。”

不用他說寇骁也聞到香味了,那是烤肉香,又有些不一樣,想到李煦那別出心裁的美食,他肚子裏的蛔蟲也活躍起來了。

“這李記食雜鋪每日必出一種新食物,前些日子上了一款紅糖,可把全城百姓樂壞了,來買糖的百姓從早到晚絡繹不絕,最近又新出了許多用紅糖做的美食,老漢只吃過一個紅糖發糕,真是香甜的很。”

“昨日出的是紅燒肉,一塊塊方方正正肥瘦相間的豬肉用壇子焖着,那香味才叫絕,隔了好幾條街都能聞得到,可惜啊,老漢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幾家貴人瓜分了。”

“前日賣的是豆油,王爺賣豆腐置換了許多豆子,一時用不完就想出用豆子榨油,這油能炒菜能炸東西,那滋味真是美極了,聽說王爺還用豆子制了醬,只是時日未到還不能起壇,老漢每日守在這兒,有便宜好吃的東西也舍得買一份哩。”

寇骁遠遠地看着,感覺肚子有些餓,辭別了老漢走到店門口,指着上頭一排顏色鮮亮的烤雞說:“烤雞來兩只。”

一旁正排隊的人皆怒目而視,“你怎麽不排隊?王爺規定,誰敢不排隊往後都不許來買東西。”

寇骁回頭,表情淡然地看着那一排顧客,自然有人認出他來,然後驚呼:“原來是寇将軍,您先請。”

笑話,誰敢跟這位争東西?

今日守着店鋪的是賴三,他自然也認得寇骁,卻是阻止了夥計的動作,不卑不亢地說:“将軍見諒,排隊這規矩是我家王爺定下的,若是為了您一人破壞,往後可就不好遵守了,您看,王爺就在府內,而且親手烤了幾只雞,您不如入府一聚?”

至于王爺願不願意分雞給寇将軍吃,賴三就不管了。

寇骁看了他一眼,嘴角笑了笑,“如此也好,不過聽說店裏的食物都可預訂,可是真的?”

賴三點頭,“是的。”

“那以後每日的新品都送十份到寇府,月底結賬,可否?”

賴三為難地說:“預訂是可以的,但小店人手不夠,不包送貨,您可以讓府上的下仆每日過來取,月底結賬是可以的。”

周圍的人一聽他這話,家裏有點錢的也紛紛效仿,只是賴三板着臉說:“預訂有數,先到先得,而且賒賬只有寇将軍行,其餘人得先付定金再取貨。”

階級社會,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李煦在不得罪衆人下做出的讓步了,而且這還得憑着他王爺的身份,否則這生意哪那麽容易做。

寇骁走到王府正門,見之前破敗的大門已經修繕好了,只是太過簡陋,毫無雕飾,實在不像個王府。

門口看守的士兵是軍營裏借來的,見着寇骁立即行禮。

寇骁徑自入內,朝着人聲鼎沸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被人群包圍的李煦,他身上換了一套月牙白的長衫,頭發像是剛洗過的,披散着垂在腦後,他笑得如沐春風,竟比三月桃花還紅豔。

寇骁停下腳步,遠遠欣賞着這個比美景更吸引人的男人。

雷陽激動地說:“王爺,如今紅糖全都制成了,這滿滿一倉庫的貨,光一個南越定然是吃不下的,不如某帶些去外地販賣?”

李煦嘴裏嚼着一塊糖,點頭說:“肯定是要賣到外地的,咱們好好商議下定價多少,再想想每個郡該分多少貨,此外,出行的人手也必須是信得過的,這第一仗至關重要。”

雷陽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但他沒想到順王是要把紅糖賣到全國,“王爺,這攤子會不會鋪太大?咱們貨源也沒那麽多。”說是一倉庫,但各地分一分,肯定是沒多少的。

“貨不足才顯得精貴,先打出名氣,等下半年甘蔗收割了制成糖就更好銷售了。”李煦看着他,見他面露為難,便問:“人手方面不夠是嗎?”

雷陽讪讪一笑,“确實,雖說雷家生意做的大,但大家都是東跑西跑,一次要去如此多的地方,人手确實緊缺了些。”

“那就招人吧。”李煦也沒人,不過沒人可以招啊,再培訓個把月,先頂上用一用,人總不會憑空出現。

他對雷陽說:“也并非要在南越招,不夠的去全國各地招,也不用他們來南越,只要在當地的分部做事即可,做得好的有獎勵,敢糊弄本王的讓他們提頭來見。”

雷陽表示同意,他們以後還有更多的商品要賣,最好在每個地方都有固定的商鋪,否則每次都要組織人馬也夠浪費時間的。

“對了,紅糖留一半出來,本王要賣到關外去。”

“啊?”雷陽搓着手,小心建議道:“王爺,不如先穩住中原的市場,再徐徐圖之如何?”

“不用,等過幾個月茶葉做好了,一起運到關外去,不過這路途嘛,就不能再走那條山路了,本王會盡量找到海船,從海上運輸。”

雷陽驚叫起來:“從海上運貨物到關外?這這這……如何能做到?大海可不比內河,風雲變幻,波濤洶湧,随便一個大浪打來都是船毀人亡的結果,而且,咱們沒有海船啊。”

李煦哪裏不知道這些,但船是一定要造的,就算不為海運他也要建一支海軍,否則這沿海一帶只會成為海賊倭寇的盤中餐,而他們只要退回海上,就能逃的無影無蹤。

“只是暫時這麽定的,到時候再看吧。”

雷陽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王爺,小人今日才知,這謀略與膽量真不是練出來的,而是天生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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