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夫妻

這事兒過後, 王大花待在家裏完全不想出門, 出門就會被人問被人笑。鄭大業窩囊了輩子, 倒也還好, 偶爾會和那些老頭子們起說說話。

鄭大嫂和鄭二嫂就不同了,每每看到鄭向東都嘲諷的很,話裏話外都諷刺鄭向東有了榮譽忘了兄弟。

每回他兩個嫂子都沒讨到好, 只因和鄭向東起上工的人會致幫着他說話, 将兩個嫂子怼回去。

劉茵知道的不多, 但每天上山打草的時候遇上人, 都會和她說說這些。

看到鄭向東每天還若無其事的模樣, 劉茵覺得不能放任下去。

有了之前盜匪的事情後,她明白,現在殺人不容易,但讓他們忘記些事情還是挺容易的。

首當其沖的就是鄭向東的幾個哥哥嫂子。

劉茵連幾天去給鄭向東送水送吃的,也終于讓她和他的哥哥嫂子們全都碰面。

每天兩個對她的影響并不大,鄭向東也沒看出她的異常。

幾天之後,除了直沒能見到面的王大花之外, 就連他家裏的那幾個侄子侄女,她都設法讓他們淡忘了鄭向東這個人。

哦, 對了, 還有鄭老五和他媳婦兒, 還有那個小娃娃。

鄭老五蹲局子了,他媳婦兒回娘家直沒回來,小娃娃也不在, 還不急。

至于王大花,她可不想去老宅,還是等以後有機會罷。

機會來的很快,夏收之後分糧,她就見到了王大花,自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同時,劉茵改變了最初的想法,剛開始她只是想淡化老宅的人對鄭向東這個人的想法,可她現在更有能力了,更不想輕輕松松放過他們。

想到鄭向東之前跟她說過,家裏的幾個嫂子都想分家,那麽她就成全他們咯。

也不需要去篡改很多人的想法,只要鄭大業和王大花堅持分家,這個家就定會分。

果不其然,分糧沒兩天,鄭家老宅就開始鬧起來了,吵着要分家。

除了鄭老三之外,幾個兒子都還好,分家的意思不強烈,可鄭家幾個兒媳婦就不同了,個個都不想住起了。

現下鄭大業和王大花都支持分家,大家明裏勸了幾句之後,還是從了。

為啥會鬧起來了呢?

還是因為之前鄭向東給王大花那兩百塊錢的原因。

這些年幾個兒子兒媳婦上工掙的東西,不管是糧食還是錢,都捏在王大花手裏。

如今王大花說之前的錢全給鄭老五看病,因此分家能分的只有家裏的糧食和家夥事兒啥的。

不分錢幾兒媳婦就不樂意了,家裏也開始大吵大鬧。

王大花和鄭大業準備跟着大兒子起過,所以鄭老大家和兩老站在同戰線,其他幾個兒子兒媳婦則是對立面。

鄭家這場分家的紛争直持續了十多天,最後還是有村裏的叔爺爺們出面調和的。

兩百塊錢本來是鄭向東給老兩口的,說不好聽就的買斷血緣關系的錢,自然該老兩口,兒子兒媳婦們肯定不能分。

至于給老兩口養老的事兒也是按照村裏的慣例來,沒啥可值得說的。

這樣的結果除了鄭老大家之外,其他幾家都不滿意,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憋着。

鄭老三直想分家,現在分家分成了,按理應該高興。可他唯獨埋怨的就是親爹親娘太看重錢,鄭老五去醫院的時候确實花了不少,但後續因為鄭老五是要犯,醫院的錢他們都沒再出了,家裏肯定還是有存款的。

現在想再多也沒啥用,娘說沒有就是沒有,他們也不能去娘房裏搜。

總之,現在能分家是最好的。

分家後,鄭老三就去找了大隊長,要了個村裏空置的房子,第二天就帶着媳婦兒搬了過去。

既然都分了家,他肯定不願意再和幾個兄弟攪和在起。

現在啥都沒有不是問題,慢慢賺慢慢添置就行。

小六當初那麽困難,都掙出房子來了,他本事或許沒有小六大,但絕對不會餓到媳婦兒。

他和媳婦兒有手有腳,幹活兒比誰都不差,他就不信支不起個家來。

萬幸的是媳婦兒防着老娘,暗地裏藏了些錢,盡管不是很多,但也能解當務之急。

這場鬧的全村都看了場大戲的分家和鄭向東、劉茵毫無關系,他們完全沒被影響到。

鄭向東對除了媳婦兒之外的家人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現如今看到他們,感覺到他們眼的陌生,他并沒多想,更多的是輕松。

希望就這麽直下去,各自安好。

沒了老宅的人來打擾,和沈軍的生意直秘密的進行着,想吃肉了就去山裏轉轉,鄭向東和劉茵的小日子過的越來越紅火。

這年,二柱也十七歲了,家裏開始給他物色對象。

有天他氣沖沖的跑到鄭向東家,整個人都毛躁的很。

“你咋了?”鄭向東在院子裏編筐子,看到他過來坐下也不說話,便問。

躺在躺椅上的劉茵也歪頭瞄了他眼。

“還不是我娘給我找的那對象,啥人啊!忒不是東西。”

劉茵躺在躺椅上搖了搖“二柱,說話別彎彎繞繞。”

二柱哪裏是彎彎繞繞,他想的是這話該不該告訴哥哥嫂子。

想了半天,他還是咬牙說了“我娘給我找了個對象,本來還挺好,都挺滿意,可相處了幾天,她就露出真面目了,處處打聽你倆,還說讓我不要和東哥起,說東哥不好。”

這個不好,二柱不解釋,鄭向東和劉茵也明白。

二柱這個對象是外村的,不了解他們的情況,聽鄭向東和父母斷絕關系,想當然覺得這不是個好人。

如同鄭向東處處維護劉茵般,劉茵也容不得別人說小孩兒半點不好。

“二柱,你準備和這人結婚了?”

二柱突然覺得脖子周遭涼飕飕的,好像随時股風來就能吹斷他的脖子,他下意識搓了搓後頸“嫂子,她算個啥東西?不了解事實就胡咧咧,還讓我和東哥劃清界限,也不看看我看不看得上她。”

劉茵很滿意二柱這個回答,表情柔和了許多“那你準備咋辦?是和她解釋下?”

“我解釋個屁!”二柱義憤填膺“明知道我和東哥關系好,就算出了那事兒,她也應該多問問再下結論,上來就說我東哥不好,這種媳婦兒娶不得。”

“那你娘那邊咋辦?”

“當然照實說啊,反正我不娶。”

“好好和菊嬸兒說,別氣着菊嬸兒。”

“我啥樣我娘還不了解?要我說我娘就是心急,這麽早讓我娶媳婦幹啥!”

最終,二柱還是和那姑娘拜拜了,但菊嬸兒顯然沒死心,依然給二柱物色着對象。

二柱也學機靈了,每次他娘給他說對象的事兒,他先含糊着,等自己私底下去調查調查那姑娘再給回答。

比起菊嬸兒聽人說,二柱每次都更直觀些,好些都不了了之。

轉眼到了六三年,大壯和二柱的人生大事也都提上日程。

比起二柱直都沒能找個媳婦兒,大壯的媳婦兒來的就快得多。

鄭向東他們三個聽到大壯連結婚的日子都說定了之後,大為吃驚。

特別是二柱“你啥時候找的對象?咋點沒聽說過就要結婚了?”

劉茵也在旁笑道“大壯這是不聲不響給我們丢了顆紅色的炸彈啊。”

大壯摸摸頭“她是我爹戰友的閨女,我也是聽我娘說才知道,前些時候見過幾次,我倆都覺得挺好,就訂下來了。”

看他們都很意外,大壯解釋道“剛開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所以才沒給你們說。”

鄭向東拍拍他的肩膀“這是好事兒,不過你隐瞞了這麽久,結婚那天我和二柱定不會放過你。”

二柱也樂呵起來“對對,那天我定要玩個痛快。”

劉茵上輩子沒結過婚,這輩子的婚禮……不提也罷,但她以前看過新聞,婚禮上鬧的太狠其實挺讓人反感,便幫襯大壯道“自己玩個痛快就成,別折騰大壯,那天可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鄭向東她還不擔心,二柱有時候就是個人來瘋,不看着真不行。

果然,鄭向東聽媳婦兒的話“媳婦兒放心,我們不會太出格。”

二柱撞了大壯下“看在嫂子幫你說話的份兒上,那天就放過你。本來我都想到好幾個好玩兒的鬧洞房的玩法!”

大壯感激的看了眼劉茵,點不怕二柱的說道“留着你自己結婚用。”

“哼,我又不傻,你都不給鬧,我還自己鬧自己?”

劉茵看着他倆歡樂的鬥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這時候,手上突然覆上個溫熱的東西,她低頭看,卻是身旁的男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晚上,劉茵洗漱過後坐在床上看小說。

鄭向東倒完水之後,過來抽掉她的書“明天再看,燈光暗對眼睛不好。”

上炕之後,他自發的給她揉了揉眼睛周圍“大壯都要結婚了。”

劉茵往他身上靠,閉着眼任由他按着“是啊,時間過的真快。”

“我也結了。”

聽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她睜開了眼,卻不想對上張每天都能看到的俊臉。

沒有說話的機會,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過了許久,屋裏只有兩人喘着粗氣的聲音,會兒,才聽到鄭向東沙啞的說“我也想被鬧洞房。”

劉茵愣,随即搭上他的肩膀,低啞道“你不需要鬧,可以直接洞房。”

這句話令鄭向東激動起來,直接翻身壓住她。

兩人對望了許久,劉茵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主動湊了上去。

這夜,注定無心入眠……

這晚過後,兩人如膠似漆,感情更勝從前。

大壯忙着結婚是事兒,過來的少了,二柱眼見他倆越來越肉麻,心想自己也該找個對象了。

分別在大壯和鄭向東這兒受到‘打擊’之後,二柱每天都在家催促着趕緊給他找對象,不僅如此,他自己也每天晃蕩,想在路上碰上自己的未來媳婦兒。

可惜事與願違,大壯直到六五年才找到對象,和他的預期想找個溫柔賢惠的姑娘不同,他的對象是個小辣椒。

這年,大壯的兒子也兩歲了。

兩年裏發生了許多事兒,也出了許多政策,學雷鋒、號召幹部參加勞動、停演‘鬼戲’等等。

可靠田地吃飯的莊稼人并沒受多大影響,唯大點的事兒,就是鄭老五回來了。

作為曾經家裏最受寵的小兒子,這回回來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最喜歡他的娘不愛搭理他,家裏也分家了,媳婦兒也跑了,兒子也不認識他這個爹了。

當初鄭老五判刑後,羅紅帶着兒子回了家,後來将兒子送回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兩人當時結婚本來就沒領結婚證,羅紅走了之後鄭老五也沒想着去找,只因家裏團亂麻。

因着分家,鄭老五雖然還能住在以前的房間裏,但他不能跟着大家夥兒吃飯,還是幾個兄弟商量過後,借了他袋子糧食,這才讓他活下來。

不過,從他回來的這天開始,他也要每天上工給自己和兒子賺口糧了。

以前鄭小寶是跟着王大花起在老大家過,鄭大嫂對這個小拖油瓶很是看不慣,王大花因為這是唯二的孫子,慣的很,鄭大嫂被王大花削了幾次之後也不敢作妖,只暗地裏縱然大寶欺負小寶。

兩個孫子打架,王大花也不在意,只要沒傷到那兒就行,日子也就磕磕碰碰的過到現在。

如今鄭老五這個當爹的回來了,自然沒有讓大伯幫忙養侄子的道理,鄭小寶也就還給了鄭老五。

鄭老五在裏面的時候每天勞作,回來之後也沒啥不習慣,只是那團怒火深埋在心裏,随時可能會爆發。

他犯過錯,以前和他來往的人現在都不敢和他來往,生怕被打上同樣的标簽。

索性鄭老五回來了之後異常沉默,每天除了上工下工之外,多的話句都沒有,在家也是樣。

只偶爾會聽到他房裏傳來打孩子的聲音,王大花勸過幾次,看小兒子陰沉沉的樣子,她也不再勸說。

以前鄭小寶仗着有王大花在家裏都是小霸王的性子,現在被鄭老五教訓了幾次之後,也學乖了,看到鄭老五就像是老鼠看到貓。

劉茵和鄭向東結婚多年,兩人直沒有孩子,剛開始還好,等到大壯的兒子都會下地走路了,村裏人這才發現兩人結婚這麽久都沒個孩子。

這些年劉茵直沒上工,專心給大隊養豬,從之前的年頭增加到了現在的年十二頭,她養豬的本事是全村之最,拿的工分也越來高。

村裏人有心說啥卻不敢,賣豬是大隊收入的主要來源,每年都能給大隊創收,這事兒在公社那兒都挂了號,旁人也不敢有怨言。只要誰敢說個啥,馬上就會有人回怼有本事你去養豬啊!只要養的和劉帶弟樣好,你拿樣的工分沒人會叽歪。

鄭向東的工分沒有他媳婦兒高,但和村裏大多數壯勞力樣,沒啥值得念叨。有時候被人暗笑靠媳婦兒養家,他也不會惱,還副很自豪的模樣,好像是在誇獎他樣。次數多了,那些取笑的人也覺得沒意思,漸漸的就不說了。

關于兩人的孩子,鄭向東剛聽到這個流言的時候,立刻找機會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對外他宣稱自己早年體弱,市裏的大夫說他即便現在養好了,但生育上可能要随緣。

鄭向東不怕村裏人異樣的眼光,反正他都不打算要孩子了,随便旁人說啥,只要他和媳婦兒日子過的好就成。

漸漸的,那些異樣的眼光也變成了同情,正值最好的年紀,男性功能卻受損,真是……唉!

鄭向東和劉茵無懼這些流言蜚語,大壯和二柱是最知道實情了。

剛開始兩人聽到哥哥不想要孩子,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好久才能接受這現實。

聽到鄭向東不要孩子的理由之後,他們更是刷新了哥哥嫂子感情的認知。

同時也在心裏警醒自己,以後定要好好對待媳婦。

他們沒有哥哥這種魄力,但對媳婦好這事兒還是能辦到的。

二柱還處于處對象的階段,但大壯不同,他孩子都有了,他媳婦兒雖然不知道鄭向東和劉茵為啥不要孩子,但知道是因為鄭向東讓自家男人對自己更好之後,她對這兩口子的感官越發好了。本來就和劉茵關系很好的她,對劉茵更加親密了。

六六年開始,就有知青下鄉,他們青河生産大隊也被分到了個,是個十歲的小夥子。

此時,劉茵也知道了,那十年來了。

“向東,把家裏的書啊本子都收起來,以後要看必須得鎖着門看。”

這幾年他們直和沈軍保持着密切的聯系,這幾個月也聽了沈軍說外頭的事兒,現在又有城裏的人來農村,他雖然不懂這是什麽的前兆,但總是不同尋常。

這些年兩人陸陸續續添置了不少書籍,各個方面的都有,兩人收拾了好會兒之後,才将書全都弄到地窖裏的暗房裏。

相片相機啥的也都收了起來,劉茵也不敢随身帶手表,只藏在家裏,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和主席的合影,以前得到的獎狀獎章都用盒子裝着放在家裏醒目的位置。

“媳婦兒,咱們明天去城裏買張主席挂像回來吧?”

“嗯。”劉茵默默的想着還有那本神書。

“別怕,切有我。”鄭向東溫柔的抱着她。

相濡以沫了幾年,劉茵早就完全卸下心房,将他當成自己最親最愛的人。

盡管沒有跟他說自己過去的經歷,但兩人很有默契。

“我不怕。”劉茵嘆了口氣“現在來了個知青,未來也不知道會來多少知青。”

“這些都是先進叔該操心的事兒。”鄭向東失笑。

“我就是覺得來了外邊的人,村裏又不會平靜。”劉茵想到以後還會來許許多多的知青,她便轉過身子面對他“你想辦法讓大隊長給知青們蓋專門的房子,或者是修繕村裏原本的老房子給他們住,位置離咱們越遠越好。”

鄭向東不懂媳婦兒為什麽會這麽說,卻無條件相信媳婦兒“這個沒問題,可我怕先進叔不會同意,現在只來了個知青,就大興土木的給蓋房子,村裏人估計也不會同意。不過,讓那個小夥子住的遠離我們不是難事。”

“這事兒你放在心上就好,我這麽說也是未雨綢缪。”劉茵看了眼自己家,他們家的房子在村裏算得上是數數二的,唯獨就是面積不是很大,經過這幾年的完善,屋裏屋外不管是菜圃還是樹苗都錯落有致,看着就舒心。

想想不放心,她還是說道“我就是擔心,下半年,明年乃至以後來了太多的知青,村裏沒屋子安置他們,到時候讓他們和村民住,會分到我們家來。”

他們家只有間卧房,可還有間雜物房,他們又沒孩子,分個把人過來還真不好說。

鄭向東想到自己和媳婦兒的家會住個外人進來,想想就覺得膈應,立刻應下“我會盡力說服村裏。明天去縣裏,咱們去沈大哥家看看,問問別處的知青都是咋回事。”

“嗯。”

先前有了全國模範的稱號,加之劉茵養豬成功,鄭向東在書本裏學習了很多種植方面的知識,有幾次直接運用到了地裏。

如此,兩人俨然成了年輕人裏的領頭羊。

劉茵貫不會主動找人玩,所以看着還好。鄭向東人緣極佳,村裏同齡的人無不敬佩他,都想從他身上學習點東西,小點的将他當成楷模,都想成為他這樣的人。

這回村裏來的知青,還是個十歲的小夥子,鄭先進給安排好住宿之後,直接将人交給了鄭向東,讓他幫着帶他上工。

鄭向東去城裏沒能碰到沈軍,但聽沈軍的父母說現在時局變幻莫測,他們的生意最好也先暫停段時間,為此鄭向東也同意了。

現在看到從城裏來的人,鄭向東有意想問問城裏的情況,特別是他們這些知青是咋回事。

十歲的小夥子初到農村确實有很多不習慣,這裏的切都和城裏不同,他來了就想走,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當逃兵,只能咬牙堅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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