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第29章 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李隅來時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後,他從操場另一端穿行過來,頭上落了些碎葉,用手輕輕拂去了。

聞川和周白鸮站在一塊兒,彼此對視一眼,覺察到幾分玩味。聞川先替自己鹹吃蘿蔔淡操心的女友問了,“你都跟人薛寒聊了些什麽啊弄這麽久,我看挺有戲啊。”

“快午休了,走吧。”李隅依舊擺着一張酷斃了的俊臉,不肯具體透露半個字出來,轉身就先走了。

周白鸮越發覺得有點抓耳撓腮,纏着聞川的手臂,“你說他這是個什麽意思,上一秒還擱我這看不上那個薛寒的,現在怎麽又是這個态度。”

“誰知道。”聞川也嘆口氣搖搖頭,遠遠地就看見薛寒像是一只小鳥似的蹿出來,撲在邵雯雯身上,挂在她脖子上不顧形象地高聲尖叫起來,那種興奮至極的模樣引得旁邊學生頻頻側目。

所以看這情況,是很有戲?他摸着下巴去有點若有所思地去看李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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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歲正是介于幼稚和成熟之間的年齡,無論是對于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談情說愛,都要蠢蠢欲動,品頭論足一番。

聽說還沒告白,也還沒真正談上。

不過這個“還”在大家嘴裏都基本上已成定論,那天下午但凡了解一點八卦的幾乎都已經默認李隅和薛寒兩個人在一起的事實。因為性情冷淡的李隅從來沒在學校和哪個Omega走那麽近過,居然還答應了要去薛寒的生日Party上玩兒,這算是一件大新聞。

明面上追李隅的不在少數,私下暗戀的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就是很容易招人愛的類型。但是他如果要是交了薛寒那樣的女朋友,很多人的不甘心只能打碎牙和血往肚子裏吞,因為的确算是一對很合适的情侶。

這一周換位置阮衿坐到正中央四人并排的中心,上晚自習的時候幾乎要被身邊幾位女生的竊竊私語給完全包裹起來。

“下午薛寒心情特別好,笑特別開心,還去他們高一每個教室都去發棒棒糖了。”

“幹什麽啊發神經,還沒在一起就弄這麽高調,小心到時候打臉。”

“嗨,這你就不懂了,她生日剛好是元旦那天,那李隅都答應去了,還不懂什麽意思麽。肯定會送生日禮物吧?現在只是暫時瞞着不說,就等到時候人直接在生日Party上宣布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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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那你說的也對哦……”

阮衿提着筆正在寫英語閱讀,耳朵裏被這些嘈雜的聲音灌滿,實在是無法坐到心無旁骛。好幾分鐘過去了,字母都像是活了一般浮在眼前,他始終不能平心靜氣地把題幹給讀下來。

必須輕微念出一點聲音才能集中注意力,于是他低聲道,“There be none of the affections,which h**e been noted to fascinate or bewitch,but love and envy.”

在人的各種**之中,沒有一種是令人神魂颠倒的——除了愛與嫉妒。

嫉妒啊嫉妒。

阮衿就覺得自己從心髒那處開始不舒服,只得放下筆,用沒傷的那半邊臉枕着手臂上趴下。他記起自己見到的種種場景下的李隅,會所裏為他解圍的,伸手救貓的,在公交站臺下避雨的,騎自行車載他去學校的,全都無一例外的呈現出孤傲的姿态。

很難想像從今以後李隅身邊會站着另一個女孩,所以原來是喜歡薛寒這種類型的女孩嗎?

阮衿思索了一下,從書包裏取出一個小的軟皮本子,他在上面很遲緩地寫下了“薛寒”這兩個字,頓了一會兒又着重圈了起來,添加上一個深重的問號。

他盯着這兩個字許久,還是覺得精神異常疲憊,沒一會又像顆扶不起的蔥似的重新趴倒了,但是很快就被人戳了幾下肩膀。值日的班委正公事公辦地盯着他,“自習課不能睡覺,坐起來看書或者寫作業。”

阮衿“嗯”了一聲,又覺得實在悶得慌,在教室裏實在是有點待不下去,“對不起,那我能去趟醫務室嗎?身體實在有點不舒服。”

班委看了眼他那張慘兮兮的臉,揮了揮手,“那你去吧。”

阮衿把本子匆匆塞進書包裏,終于成功從這個充斥着教室裏中逃離出去了。

他秉承着病不嚴重絕不就醫的态度,原本完全不把臉上的傷當做一回事,但是既然李隅說過,他潛意識就已經把去醫務室一趟當作了任務,倘若今天沒有完成,反而坐立難安起來。

時值冬季的八點鐘,醫務室在主教五樓的走廊盡頭,聲控燈壞了之後一會亮一會滅的,還是呈現出亮一秒,暗三秒的循環節奏,于是走廊顯得幽深黑暗,驟然又亮得刺眼,很有點天然形成的恐怖氛圍,學校的電影社團也的确在這裏取過景。

阮衿順着從玻璃往向外看,能看到頂樓的天臺外露出的一部分。

聽說教導主任時常在這個隐蔽的位置守株待兔,抓獲了不少偷摸抽煙的男同學。

他看見了來自打火機的微弱的火光,風中搖曳着的一簇,照亮了小片臉部的皮膚,雖然幽微但已經足夠明亮到被肉眼捕捉,不過還不等看清人臉,就迅速熄滅了,現在的确還有人站在那裏在吸煙。

那會是李隅在那裏麽?他想。

他一直走到了醫務室門口,門虛掩着,裏面女校醫正蹲着給幾個打籃球崴了腳腕的男生噴藥,但是藥好像用完了,她便起身去更裏面的一些櫃子去找。

“今天幹嘛打得那麽莽啊,是因為薛寒的事?”

阮衿原本要推門進去,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就立刻站定了腳,手緊緊攀附在門板上。雖說偷聽是一個不太光明的行為,他也為此有點臉熱。但這個名字很不同尋常,因此他心跳異常劇烈,已經預感到自己會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他的預感總是很準,但一般總是壞事,比如說預感到自己要挨打之類的事情。

而這一次他覺得也不是什麽好事。

“薛寒?怎麽可能。”

“那是什麽,你不是初中以前跟她談過?今兒又吃醋了。”

“我真的服了,我是替那個不開眼的哥們兒不平好嗎?她又禍害別人清純校草去了。初中什麽德行我不知道啊?就是個實打實校草控,我實話跟你說吧,江北區這塊,連職高技校的她都沒放過,哪個難追搞哪個,到手了一個月不到就分手膩了。你去附近學校論壇搜校草相關的交友帖,下面絕對有她在爆照……等會兒我給你看我拍的聊天記錄,我當時跟她還談着呢,她還同時在手機上撩騷好幾個……”

撩騷?校草控?玩弄感情?追到手一個月就膩了?

站在門外阮衿有點呆了,又想起李隅答應去薛寒生日Party的事情已經弄到人盡皆知。不管他和薛寒私底下是不是如傳聞中一樣已經開始戀愛,想想李隅如果是在被蒙騙的情況下,經歷那些看似甜蜜的陷阱,那麽最後淪落到被分手的結局,他肯定會很難過的……

那麽,這件事是不是得先告訴李隅?

阮衿又立即搖搖頭,先勸解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聽信那些一面之詞,這些話說不定只是薛寒的前男友因為分手後的妒忌心而編出來的謠言呢?很有可能她其實是個好女孩。

他一邊忘記了自己要看臉上的傷,一邊慢慢轉身向外走去。他打開手機在附近某所學校的論壇上搜索校草之類的關鍵詞,手指慢慢滑動,感覺到心髒也逐漸下沉,還真找到了出沒在帖子裏的薛寒。

這還真是……

阮衿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确認之後,這件事他必須當機立斷先告訴李隅,不能讓他被騙了。剛剛在樓頂抽煙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阮衿決定還是上頂樓去看看再說。

他沿路跑起來,就像早晨遲到時一樣,雙腳大步邁開,憋着胸口中的那口氣用力蹿上了樓梯。他很生氣,不知道為什麽而來的一股忿忿不平支撐着他往上走。

或許只是嫉妒……他想,他為李隅喜歡上別人這件事而不甘心,如鲠在喉,其中更不甘心的是,他喜歡上的還是一個兩面三刀,玩弄感情的女孩。

天臺的門大喇喇地開着,冷風刺骨,像海浪舔舐礁石,一股股地朝阮衿身上拍打。他彎下腰微微喘息着,雙手撐在膝蓋上,能看清自己唇角逸出的縷縷白霧。

去吧,阮衿,他跟自己說,雖然李隅可能會傷心,甚至會對他生氣,但早傷心總比晚傷心好吧。

于是他握拳鼓起勇氣扶着門跨進去了,環顧四周卻是空蕩蕩的。撥開雲層的月亮照亮了天臺的水泥空地,除了巨大的水箱莊嚴肅穆得像一塊石碑之外,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有點喪氣,拖着頹然的身體走向剛剛看到人的位置。月光亮堂如水,清明地落下來,靠近膝蓋的欄杆的鐵格上有一只倔強挺立着的煙頭。纖細潔白的,被抽得很兇,燒得短短的一截,幾乎是快要迫近濾嘴的位置。

阮衿蹲**,仔細看了,确認這的确是李隅抽過的煙,他或許剛剛就在這裏,抽完了一支煙,就轉身走了。

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就保持着一個垂頭喪氣的蹲下姿勢,像一個癟了的皮球,想了想還是掏出了手機,慢吞吞的給周白鸮發微信。

這件事還是擺脫周白鸮來說比較好,他的手機屏幕小,觸屏也因為老舊而不靈敏,用的還是二十六鍵,便只能用指甲尖一個個慢慢去按,“周白鸮,不好意思打擾你了,看到信息請回複,我有件事情拜托你一定要轉告給李隅。”

最後“李隅”兩個字很順暢的出來了,因為經常打的緣故,只需要兩個字母即可。

在他剛按下了發送鍵後,一個低啞的聲音伴随着濕熱的氣息适時在他左耳側響起,“你有什麽事要轉告我?”

作者有話說:

神出鬼沒的一條魚。另外:此部分回憶殺是到确認戀愛才結束的,現在還有一定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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