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霸,我還想聽你叫兩聲呢

程曠才到樓道口等了沒多久,就聽見轟轟的摩托聲,章燼拐進來時,程曠注意到他的兩個後視鏡都不見了,車頭看着跟禿了一樣,裝逼檔次都拉低了一截。

“唷,學霸,”章燼從車上下來,看見程曠的時候翹起了嘴角,“等我幹嘛呢?”

“幹你。”程曠簡單粗暴地說了句,說完也沒多耽擱,撸起校服袖子,拳頭就砸了過去。

“來幹來幹,”章燼敏捷地避開,一個上勾拳回擊,挑釁道,“等不及了都。”

程曠一腳踢在他膝關節上,旋身的動作非常漂亮,緊跟着胳膊肘自然又順暢地往他肚子上捅。“還挺厲害。”章燼保持着游刃有餘的姿态,不躲也不閃,順勢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往牆邊猛地一甩。

程曠立即拽住了章燼的衣領,憑借慣性反将他壓在圍牆上。

狂!讓你這傻·逼狂!

章燼在後背撞到牆上的前一刻,屈膝擡腳往後一蹬,拳頭徑直往程曠腹部砸。程曠往右偏身,腳卻沒落在實處,隔着鞋底也能感覺到下頭一坨軟乎乎的東西。

不是屎,是章燼的腳。

“靠!”程曠落腳時沒收着勁兒,這麽一腳生生地落下來,章燼感覺骨頭都被踩裂了。

被踩痛了是一回事,輸贏又是另一回事。章燼撐着沒坐到地上,還跟程曠擰着勁,連身帶心幾乎擰成一股麻花,不知道誰先絆了誰一下,兩個人一時重心不穩,齊齊摔在地上。

路燈暈黃的光從枝葉間篩落,地上揚起一層灰,程曠倒地時眯了一下眼,勉強支起腿撐了一下,很快就被章燼架過來的長腿壓塌了。

“汪!汪汪汪!”

躺在地上聽到的聲音格外清晰,程曠光靠聽覺就還原了狗撞開鐵門沖出院子,朝他這兒邊嚎邊奔的畫面。

我操,還能召喚寵物?

程曠可能摔懵了,聽見狗吠聲的那一刻冷不防冒出這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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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牙咧嘴的狗臉出現在他眼前時,程曠猛然清醒,他腳剛踩着地要彈起來,又被地上的章燼拽了回去。

“怕什麽?”他說,“我家狗不咬人。”

程曠信了他的邪,一掌砍向他,章燼用拳頭跟他硬扛。兩個人在地上打了幾圈滾,程曠小腿抵着章燼的膝蓋,短暫地制住了他。

章燼正要往他肚子上來一下,忽然看見地上一道黑影朝這邊撲過來,不光晃着條尾巴,飛來時還響亮地嚎了幾嗓子。

程曠微微一愣,用餘光看見土狗的尖牙挂着涎水,直奔他而來。

兩個人幾乎同時“操”了一聲。

程曠松了些力道,身下的章燼立刻扣住他雙肩,趁他怔神的工夫掙出一條腿,反将程曠壓制住,兩個人瞬間交換了位置。

程曠腦袋貼着地面的那一刻,狗叫聲也戛然而止,涎水從齒縫間漏出來,濕淋淋地滴在程曠耳朵旁邊的地上。程曠有一瞬間發怔,然後聽見撐在他上方的章燼罵了一句髒話,而他的胳膊卡在狗嘴裏。

“蠢狗,還不松口是吧?”章燼瞪着跟他面面相觑的狗,罵了一嗓子。

狗見咬錯了人,松了嘴可憐巴巴地退到一邊,低伏着身子,不時畏縮着偷觑他主人一眼。

“長本事了啊,我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啃我?怎麽着,老子結實的胳膊你看着眼饞是不是?好啃嗎?嘗出味兒了嗎?要不要再回味一下啊?狗娘養的白眼畜生……”

怕什麽……狗不咬人……

程曠看了看縮在邊上嗚嗚叫喚的狗,想起先前章燼的瞎話,問他:“你不是說這狗不咬人嗎?”

章燼斜睨他:“主人被欺負了,狗能不咬人嗎?”

剛被罵得狗血噴頭的狗子立刻捍衛起主人,對程曠汪了兩聲。

程曠不跟他争論,掃了眼章燼捂着胳膊的手,說:“你的手被咬傷了,要不……”

狗是沖着他來的,章燼畢竟是替他擋了一下,程曠想說,要不我陪你去打個狂犬疫苗?但是話沒說完就被章燼打斷了。

“用不着。得虧是皮厚,沒咬着。”章燼捂着胳膊,從程曠的角度根本看不出手臂的情況。

雖然他這麽說,但是就剛才那情形和狗撲過來的氣勢和力道來看,不刮破點皮見點血幾乎是不可能的。

傻·逼以為自個兒是麒麟臂嗎?

“還接着打嗎?”章燼問。

剛才勝負未分,換作平時,程曠會說“随便”,但是這回就算了,他說:“不想打了,我要回屋睡覺。”

讓傻·逼一回。

“那多可惜啊,”章燼“啧”了兩聲,“學霸,我還想聽你叫兩聲呢。”

程曠:“……”

閉嘴吧傻·逼,抓緊去醫院紮兩針,我敬你是條狗。

見程曠沒搭理他,章燼往狗腦門上拍了幾下,等二樓響起了關門聲,他才進了院子,從棚裏搬出一輛單車,蹬着出門了。

蹬下坡時,章燼松開扶手,一邊溜一邊給方鵬打電話:“大鵬,現在有空麽?”

“炮哥兒,”聽筒裏傳出方鵬的聲音,“你找我哪能沒空啊,随叫随到。”

“你打輛車過來,送我去醫院……”方鵬一聽他說“醫院”就着急忙慌地打斷了他,章燼解釋說,“沒事兒,就是被狗舔了一下。你過來吧,我在車站等你。”

方鵬“哎”了聲,章燼把手機塞回兜裏,抓扶手時胳膊一抽差點沒扶穩。

疼疼疼疼疼!

蠢狗肯定天天在家磨牙!

方鵬來得很及時,章燼剛把單車鎖好,一扭頭就看見一輛出租車的車窗緩緩搖下來,裏面探出一只胖乎乎的手,直朝他揮舞。

因為章燼沒帶小土狗打過狂犬針,不能确定它是否攜帶狂犬病毒,車開往醫院的路上,方鵬一直盯着手機,查出了一堆狂犬病的病症,差點把章燼都唬住了。

司機師傅聽了一耳朵,笑着說:“被狗咬了沒那麽可怕,網上好多信息都是吓唬人的。像你這種情況,先去醫院打一針,回去盯着那條狗,盯十天,看它發病了沒。要是狗還活蹦亂跳的,人就沒事兒。”

章燼覺得小土狗挺健康的,方鵬卻不以為然,皺着眉說:“無冤無仇地瞎咬人,這狗不是瘋的就是傻的,就該扒皮兒炖了吃!”

“我的狗,誰敢炖一個試試。”章燼瞪着他。

方鵬趕緊“呸”掉了先前的話。

到了醫院檢查以後,醫生的建議果然跟司機師傅一樣,護士領着章燼去打針時,章燼神色複雜地看了方鵬一眼。方鵬會意,立刻拍拍他的肩膀:“炮兒,甭怕,哥罩你。”

護士小姐一聽就樂了,她看看小小一只的方鵬,又看看章燼,笑着說:“你倆是兄弟啊?誰是哥哥呀?”

章燼指了指方鵬,說:“今兒他是。”

針頭紮進血管的那一刻,方鵬疼得嗷嗷叫——章燼眼睛閉得死死的,一只手牢牢攥着方鵬胖乎乎的手腕,松手的時候,那塊地方青了一圈。

“你再多捏一會兒,骨頭都能給你捏碎了!”方鵬說。

章燼抓着他的手腕搓了搓:“謝謝哥。”

方鵬笑了笑:“沒事兒,看你那慫樣兒我也樂呵樂呵。”

章燼和方鵬在車站分開,剛打完針的手正發脹發酸,他單手扶着車蹬的坡,一進家門,就看見蠢狗蹲在石墩子上,巴巴地望着他。

章燼搓了搓它的頭毛,罵道:“沒良心的白眼兒,你敢發瘋我抽不死你!”

**

周一早晨升旗儀式之前,教室裏兵荒馬亂,學習委員桌上堆了一摞作業本,底下一排埋頭補作業的同學,還有些到得晚的,在教室門口跟班主任石韬撞上了,手裏拎的一盒炒粉差點潑出去。

“沒吃早飯的蹲走廊上吃去,”石韬走進教室,皺着眉看了一眼挂鐘,“還有十五分鐘,抓緊時間早讀。”

教室裏很快響起了嗡嗡的讀書聲,英文單詞和古詩詞背誦聲胡亂混在一起,除了少數幾個人在認真讀書,多數都是渾水摸魚,一邊沒精打采地亂哼哼,一邊争分奪秒地補作業。這些同學天賦驚人效率奇高,大部分人花一天的時間完成的作業,他們用十來分鐘就能搞定。

但是今天有石韬盯着,沒人敢放開手腳抄,戰場轉移到了抽屜裏。喇叭響起音樂聲提示各班級到廣場集合時,還有人沒抄完。

目送石韬走出教室了,羅凱趕快扭頭從程曠桌上抽走了一張物理試卷,雙手合十道:“謝謝學霸,待會我幫你交。”

集合的時候,羅凱站在程曠前面,趁着校領導講話,他從口袋裏掏出了自己的試卷,旁若無人地抄了起來。抄作業經驗豐富的選手不但能在短時間內抄完作業,還能以假亂真,給老師造成一種“該同學态度認真”的錯覺。羅凱翻開程曠的卷子,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學霸,你卷子也太幹淨了吧?一點修改痕跡也沒有,就光看卷面,你比我還像抄的。”

班長正在清點人數,程曠報了數之後“低調”地回答說:“我不喜歡随便修改答案。”

“你牛你說了算,”羅凱對他豎了根酸溜溜的大拇指,然後把每道題目的關鍵詞都圈了出來,看着試卷發出了滿足的喟嘆,“哎,講真,我都被自己的努力感動了。”

“嚯,”班長童佳葵從後排往前走,路過時側目對他笑,“羅凱你好大的臉啊?”

羅凱正想瞪她,這時石韬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人到齊了嗎?”

“還差一個,”童佳葵說,“章燼沒到。”

程曠正在背英語單詞,聞聲不小心走了神。他又想起那天狗叼着章燼手臂的場景,還有章燼捂着胳膊逞強的一句“用不着”。

那傻炮兒……手沒廢了吧?

半小時後晨會才結束,程曠回到教學樓,推開後門走進教室,一眼就看見趴在桌上的章燼。

章燼懶洋洋地趴着,并沒有睡着,聽到動靜後,偏着頭往聲源處看。太陽光透過窗子打在他半邊臉上,耳朵上的耳環像一團跳動的火。

程曠覺得章燼有哪裏不太對勁,這時陸續有人回班,狗腿三人組也在其中。一號曹輝一見章燼就睜大了眼,說了聲“我靠”。

“炮哥兒你沒事兒吧?怎麽裹得這麽嚴實?”跟在曹輝進來的胡淼也有點驚訝。

程曠才明白了那種不對勁源自于哪裏——超過二十五度的氣溫,在全班都穿着夏季校服的時候,章燼卻套着長袖外套。

曹輝伸手想探探章燼的腦門,章燼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說:“沒病。”

晨會和第一節 課間隔很短,上課鈴已經響過了,譚敏踩着小高跟,噠噠地走進教室,嘤嘤嗡嗡的鬧騰聲立刻消失了。

“譚敏來了!快快快!”陳銳推着胡淼和曹輝回到座位上,生怕被譚敏盯上。

譚敏是新調來四中的英語老師,非常嚴厲,第一次給他們班上課時,全班同學聽她講了整整四十五分鐘的英文,全程大氣都不敢出。

此時她拎着擴音器站在過道口,冷着臉地環顧了一圈,直到周圍一片死寂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Good morning”。

前排的同學趕緊從抽屜裏翻出筆記本,擋着臉假裝背筆記。

“等會兒再抽查筆記,”譚敏把擴音器打開了,對着小話筒說,“今天上課之前有個小表演,大家掌聲歡迎。”

說完她目光落在後排,笑眯眯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随後程曠就聽見背後的桌椅“咣”了聲,後排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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