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果凡事都有道理可講,哪還有拳頭什麽事呢?

他們這一架打得很兇,章燼見到胡淼時,姓胡的血糊了滿臉,一副七竅流血即将嗝屁的死相。曹輝和陳銳兩個人圍着他問了半晌,胡淼就跟只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愣是一聲也沒吭。陳銳氣得往他背上招呼了幾巴掌,用“內力”震得胡淼弓着背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一咳居然咳出了一嘴血,血裏還混入了兩顆崩掉的牙齒。

章燼看不慣胡淼這副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的德性,忍了半天好歹是沒忍住,揪着他的領口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端着一副棺材相給誰看?老子哪裏對不起你了還是咋的,活該熱臉貼着冷屁股受你的氣?誰招你惹你了你揍誰去,揍不過還有我們仨,你裝啞巴膈應誰呢?我給你臉了,你還瞧不上是吧?”

胡淼嗆得咳嗽不止,因為咳得過猛,鼻子裏的毛細血管又破裂出血,曹輝看出章燼是真生氣了,連忙上去把兩個人拉開,往胡淼鼻孔裏塞了一團紙巾,勸他:“淼啊,你倒是說兩句話,有什麽事別悶着,炮哥兒也是關心你,你就非要急死我們是不是?”

“炮哥兒……輝哥,我沒事,”胡淼一開口,他們幾個都是一怔,胡淼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就像破風箱在反複地拉呀拉,每個字都含着沙帶着血似的,“我他媽,就、就是……就他媽失戀了。”

最後幾個字是抽噎着說出來的,說完胡淼就把臉埋在手掌裏,發出了嘶啞難聽的哭聲。

“不是,你先別急着哭,淼哥,你失戀跟姓程的有什麽關系?……他綠了你了?”陳銳愣愣地問。

“放屁!”章燼賞了陳銳一個白眼,聽着胡淼跟放屁沒什麽兩樣的哭聲,心煩意亂道,“別哭了,你嚎喪吶?人掃地的阿姨都悄麽聲地瞟你半天了,還嫌不夠丢人是不是?你跟黃芸芸鬧掰了,跟他程曠有什麽關系?”

胡淼往手背上狠狠地搓了兩把,把黏膩的血跡抹到指腹上,低垂着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那孫子陰我!”

陳銳和曹輝都愣了,曹輝問:“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他怎麽就陰你了?”

“你們別問了,我不想說。總之要不是他,我和芸芸的事兒就不會被學校知道,我倆也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胡淼把塞在鼻子裏的紙巾揪出來,往地上一扔,自暴自棄地踩了幾腳。

“程曠這逼,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陳銳憤憤道,“淼哥,我替你揍他!”

“算上我一個!”曹輝說。

“唷,你倆是打算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多能耐啊,一個個上趕着找揍挨?”章燼冷嗤了一聲,目光轉而落在胡淼身上,“胡淼,你有證據嗎?你敢保證剛才沒說半句冤枉人的話嗎?”

章燼說的是實話,胡淼的戰鬥力在他們中間算強的,都被打成這副模樣,換了他和曹輝上,下場也就是跟胡淼成為難兄難弟,但陳銳仍舊十分不服氣:“炮哥兒,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淼哥都被那姓程的欺負成這樣了!”

曹輝本來想替章燼說話,但這會兒也沒吱聲。在這方面他和陳銳想的是一樣的,他也認為,兄弟都給人欺負了,這種時候還管他娘的青紅皂白,天下的道理都是老子一個人說了算——撐腰就是撐腰,就是不客觀不公平不理智,我樂意,咋的了?

面對一臉血的胡淼,章燼此時此刻的理智就顯得有些冷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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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淼擡起頭,眼睛直直地盯着章燼:“愛信不信,我沒冤枉他。”

“真出息,”章燼笑了笑,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叼着,“等着,你炮哥兒替你算賬。”

爛攤子掰扯不清,胡淼一身的傷卻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所以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一旦牽扯到自己人,天大的道理也要打個對折。如果凡事都有道理可講,哪還有拳頭什麽事呢?胡淼不能白給人欺負,章燼決定要找程曠讨債。

章燼第二次敲程曠屋子的門,跟第一次一樣,像進村的鬼子,把樓梯上的老太太吓了一跳,差點摔個屁股蹲。“短命鬼……拆門噢!難怪老婆要跟人跑……”老太太沒戴老花鏡,瞪着眼睛兇巴巴地看了章燼一眼,把他當成了原來住在二樓的男人,罵罵咧咧地下樓了。

她沒認出章燼,章燼倒是認得她。這老太婆姓王,住在四樓,因為兒子比較出息,是這一片唯一一個讀過研究生的,王老太沾了光,自以為是半個書香門第,向來不大瞧得起這些不入流的鄰居——尤其是章燼一家。向姝蘭——章燼的媽媽,這女人既抽煙又喝酒還賭博,“五毒”她一人就占了仨。哦,據說還做過小三,王老太也是聽人說的,不過差不離就是真的,要不然她老公怎麽會跟她離婚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向姝蘭的兒子也不是什麽好貨,半點學生的樣子都沒有,同樣也是煙酒賭樣樣不落,長大了指不定還嫖,端的一副流氓樣。所以說龍生龍鳳生鳳呢,章燼跟他老娘壞得一脈相傳。

因此王老太從來都對向姝蘭愛答不理的,偶爾還用實際行動來擺明自己的立場——比如“高空”抛物,果皮瓜子殼剩飯菜什麽的,嘩啦啦就往窗戶外面倒,全倒在章燼家的院子裏。王老太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哪裏做錯了,章燼殺上門來罵人的時候,王老太簡直懶得理他——她扔那些東西下去都是能被分解成腐殖質造福土壤的——這還是她念小學的孫子告訴她的,這沒讀過書的小流氓還得福不知,白便宜他家的菜地了。

小流氓不懂什麽腐殖質,就知道四樓的老太婆不是個好東西,敲不開她家的門,他就在家門口守株待兔,當然,一同等着的還有他家的雜毛狗。

王老太本來就讨厭阿貓阿狗,小流氓家的狗更是格外惹人嫌,而那天出門以後,她對那條狗更是嫌得入了骨——那畜生咬了她一口。

從那以後,王老太開始廢寝忘食地琢磨怎麽藥死小流氓養的狗。

章燼和王老太做了五六年的鄰居,也相看兩厭了五六年,狗沒死,王老太也沒死,實在是生命的奇跡。

章燼對王老太就沒有“尊老愛幼”和“寬容”可言,一看她就來氣,敲門敲得更重了,還對王老太罵了句:“老太婆你給老子小心點,早晚拆了你家門!”

王老太吐了口唾沫:“沒有爹教的東西!”

敲了半天都不見人來開門,章燼想要不幹脆買一送一,把程曠這孫子的門跟老太婆家的一塊兒拆了。就在這個時候,程曠回來了。

他從樓下上來,看到站在他家門口拍門的章燼時,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章燼很快回過神來,彎起一邊嘴角,露出挑釁的笑容:“唷,可算來了。”

“你有事兒?”程曠因為發了低燒,頭有點痛,剛剛出去頂着冷風跑了一大圈,愣是沒出一點汗,現在頭重腳輕,感覺脖子上頂了個鉛塊,幾乎理不出一小塊清醒的位置拿來思考。

章燼摁了兩下手指,盯着他說:“有啊,我來抽你。”

他跟狗腿三號是一夥的。程曠慢了半拍才想起這一茬,章燼的拳頭已經掄過來了。程曠後退了半步,伸手格擋,章燼這回是動真格地要收拾程曠,沒打算鬧着玩,他猛地把程曠摁在了牆上,腿抵着人後腰,反剪他雙手,語氣嘲弄又嚣張:“學霸,不是很牛逼嗎?今兒怎麽這麽菜?”

程曠不太使得上勁,發熱發暈的額頭貼在冰涼的牆面上,反而獲得了一剎那的安逸。然而就算病着,他程曠也不至于弱到任人宰割。程曠掙開章燼,一拳狠狠地揮過去。

兩個人脾氣裏都有橫沖直撞的成分,發起狠就像兩頭狼狗,統共打過三回,回回都能滾到地上,無一例外。

章燼鉗住程曠的手腕時,被他皮膚的溫度刺激了一下——這他媽怎麽這麽燙?

他稍微一愣,程曠就一膝蓋頂在了他肚子上,章燼立刻怒了,什麽雜念都沒有了,腦子裏就一個念頭:老子非得把這孫子抽得喊娘!

後來章燼把人死死壓到地上,這才終于徹底制住了他,然而讓姓程的玩意兒哭爹喊娘的理想卻仍舊沒有實現。

因為不扛揍的學霸掀起眼皮,悠悠地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這叫什麽招式,反正翻了就沒再翻回來。

烈性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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