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葫蘆
“癢癢睡了?”
管嚴肅“嗯”了聲,看着張口笑拎着一袋子啤酒做賊似地溜了進來,他輕擡着腳,像是以為自己爪子上長了肉墊子。
“吵不醒的,沒事。”
管嚴肅接過他手裏的塑料袋,瞥了一眼,一堆啤酒裏還摻了瓶二鍋頭。
張口笑俯下/身去摸了摸管萌的額頭,啧啧兩聲說,“小丫頭睡這麽死,被壞蛋占便宜了都不曉得。”
“可不是嗎?”管嚴肅站在床尾看着倆人,難得帶着笑意調侃了句。
張口笑回過頭去,在賓館昏暗的燈光下,那人的身影帶着說不出的味道。原先管律師像是挂着塊“易碎勿動”的牌子,而現在張口笑感覺自己只要把他的酒瓶蓋子拔掉,就有沁人的酒香飄出來。
見鬼了,笑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坐那兒吧?”管嚴肅指着外面,海景房自帶小陽臺,随意擺着兩張藤椅子,海天一色,除了零散的燈光和星光就是漆黑一片。
笑爺利落地開了兩罐啤酒,遞給管嚴肅問,“就這麽喝成不?需要杯子嗎?”
管嚴肅覺得好笑,搖了下頭,只見他長腿往欄杆上一擱,仰靠在藤椅上舒服地喝了口酒。
“看律師都人模人樣的,我還以為都得葡萄美酒夜光杯呢。”張口笑調侃他,
“那得看場合。”
“那合着我只配這個檔次?”
管嚴肅又笑了,沒理會對面的傻小子,自顧自地喝着啤酒,整個人放松了起來。
張口笑拿起啤酒敬了管嚴肅一下,說,“管律師,我見着你挺投緣的。”
管嚴肅點了下頭,回敬這個小子。
而張口笑突然意識到這好像是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和管嚴肅徹徹底底的“二人世界”。
兩人舒服地喝着酒,笑爺想到啥說啥,邊喝邊唠叨。出于職業原因,管律師最厭煩別人說話一沒邏輯、二沒重點,但眼前這個家夥卻讓他沒那麽讨厭。
啤酒喝得不盡興,張口笑又開了二鍋頭,找了個紙杯倒着喝。
管嚴肅心想,原來是買給他自己的。
喝了會兒,張口笑指着遠處的大海說,“在這兒有套房也挺好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自言自語,“不過一個人住也沒啥意思。”
其實笑爺是有意想喝醉的,不然唐突地過問別人家事,他有些說不出口,尤其是面對眼前這個面癱的悶葫蘆。
張口笑東一句西一句,又說道,”癢癢得去上幼兒園!盡管你可以在家教她讀書寫字,但有些東西只有在家以外的地方才學得到。”
管嚴肅說,“知道。”
笑爺又拍拍胸/脯,笑眯眯地說,“我嫂子在幼兒園做老師,可以幫忙去問問,萬一要上也能照應下。”
管嚴肅應了聲,想拿走他手上的酒瓶,張口笑卻越抱越緊,胡言亂語着,最後他無奈地說,“你其實就想問管萌的腿是不是?”
“是!”張口笑飛快地回答。
管嚴肅抿了口酒,說,“報紙上都登過。”
“啊?”
張口笑的臉喝了高度酒顯得愈發白,管嚴肅看着他,猶豫了下繼續說道,“管萌媽媽有精神上的疾病,三歲的時候,抱着她跳樓了。幸好管萌掉下來的時候被晾衣杆擋了幾下。”
笑爺愣了幾秒,呆呆地問,“那你太太呢?”
管嚴肅搖了搖頭。
“哦抱歉。”張口笑認真地說,又問道,“才三歲啊?那管萌有記憶嗎?”
管嚴肅輕輕地說,“她媽媽給她吃了安眠藥。”
“哦。”張口笑感覺風一吹,自己的酒一下子醒了。
“是遺傳性的精神疾病,我們結婚以後才發病的。”管嚴肅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她媽媽求過我離婚,說想一個人過,把癢癢給我。但我還是沒答應。”
看着張口笑木讷的樣子,管嚴肅問了一句,“在聽嗎?”
“嗯。”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張口笑明明感覺有很多問題堆積在腦子裏,此時卻像是空空的。
管嚴肅看着他傻傻的樣子,笑了下,起身收拾着酒瓶,說,“回去吧?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那管萌是會一輩子都這樣了嗎?”張口笑愣在原地沒走。
“大一點可能好些。”管嚴肅安慰他。
張口笑神色哀傷,捶了下管嚴肅說,“你怎麽沒照顧好她呢?”
海風吹過陽臺,管嚴肅低沉地說,“是沒照顧好她們。”
張口笑其實沒那麽容易醉的,這晚上也不是怎麽回事,酒精在血液裏起着反應,湧向大腦,整個人對後來的事情就迷迷糊糊了,只隐隐約約記得自己嚷嚷着要去“尿尿”。
然後管嚴肅好像帶他去了衛生間,又不知道為什麽似乎給他把了個尿。
笑爺還嚴謹地跟他說,“抖抖幹淨,再幫我放進去…”
于是一覺醒來,張口笑就發現自己霸占着管嚴肅的床,而癢癢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沙發上有一條毯子,癢癢爸爸大概就在那裏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