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熱水瓶
張口笑後來找了猴哥老婆,了解了下幼兒園插班的事情,他簡單地說了說管萌的情況,又擔心腿腳不方便的孩子在學校裏被欺負。
“哎謝謝嫂子啊!那我下周請你們吃飯,我帶上他們父女倆。”張口笑挂了電話,感覺自己真的還是蠻熱心的。
熱心還體現在一上班,猴哥就看見笑爺站在梯子上幫傳達室的賴大爺挂大紅燈籠。賴大爺一家在行裏做了十多年,賴阿姨負責清潔工作和收發報紙,賴大爺則呆在傳達室裏。
臨近過年了,行裏弄來些燈籠對聯小挂飾喜慶喜慶。
“悠着點,小子。” 猴哥見他整個人傾斜出去,趕緊抱住張口笑兩條腿。
“這才有個過年的樣兒嘛。”笑爺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南方的年總是比北方過得冷清些,也多虧了這些燈籠。
“你那房子折騰得怎麽樣了?”猴哥拉着張口笑在椅子上坐下聊天,他點了根煙。
“差不多了,那人急着要房,價錢也談得攏。年後辦完手續給人鑰匙。反正我是不想再見許秦這張臉了,趕緊了事算了。”
“那你自個兒住哪兒?”
笑爺搶了猴哥的煙深吸了一口,吐着煙圈說,“住橋洞呗,要不咱們行的自助銀行也成。”
“神經。”猴哥罵了他一聲。
“反正年後就要打包走人了,先租套房,離單位近就成。”
猴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我幫你留意留意。”
只見張口笑的小臉扭曲了下,略帶委屈地說,“這幾年的物業費全我交的,虧大了!”
“要我幫你去讨債不?”
“算了吧。”笑爺見快到上班時間站了起來說,“猴哥晚上我請吃飯別忘了啊,帶上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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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電話裏說的是什麽人?跟你啥關系?”猴哥八卦地問。
張口笑正兒八經地說,“正經事,我助人為樂呢。”
“啧啧,活雷鋒。”猴哥調侃了他一句,又說,“其實我真怕你陷在過去,要往前走,聽到沒有?”
張口笑抿嘴笑了下,略微不好意思地說,“沒,他人挺好,小姑娘也挺可愛的,就想幫幫人家。”
上樓梯的時候,張口笑掏出手機給管嚴肅發了條短信,說了一下晚上吃飯的事情,沒走幾級臺階,對方很快就回了一個“好”。
笑爺突然意識到管律師是這段時間以來跟自己聯系最多的人。有時是和癢癢在發短信煲電話粥,有時則是管嚴肅在陪他聊,當然多數時間只是笑爺一個人在唠裏唠叨。
“哎,管律師是個好人。”張口笑抱着手機笑了下,在心裏想,管律師就跟熱水瓶似的,外頭的金屬殼又硬又冷,可內膽裏的熱水卻能燙到人心窩裏去。
他承認,管嚴肅在外形上對自己存在着吸引力,而且管萌這個小丫頭也加分不少。
他一直知道自己就像一株向陽生長的植物,渴望溫暖渴望光亮,一旦遇上就會不由自主地把枝芽蔓延過去。
可是,這麽快就能移情別戀?還是,只是受傷的心靈需要慰藉?
張口笑在心裏問自己。
晚上他搭猴哥和嫂子的順風車先到了酒店,三個人喝着茶聊了會兒天,就見着管嚴肅帶着癢癢進來了。
管律師大概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看起來蠻有味道。
笑爺舉起手朝着父女倆揮了揮。
“喲,挺帥的嘛。”猴哥拿胳膊肘捅了下笑爺。
“胡說什麽。”笑爺也回敬了他一下,“猴哥,小心我跟嫂子告發你的小金庫。
一旁的嫂子斜了哥倆一眼,對着管萌露出了親切的微笑,說,“小朋友叫什麽名字呢?”
“管萌,萌芽的萌。”張口笑搶着回答了一句。
只見管萌笑嘻嘻地撲向笑爺,小手摟得緊緊的,張口笑也親昵地抱着小姑娘,兩只眼睛笑成月牙彎。
“來管萌,叫李老師好。”
“李老師好!”小丫頭響亮地叫了聲,很聽笑爺的話,完了又甜甜一笑,可愛得很。
“萌萌好。”嫂子和小姑娘坐到了一起。
猴哥則起身跟管嚴肅交換了個名片。
張口笑抱着管萌和嫂子坐在一邊,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聊天,很有共同語言。坐在一旁尬聊的猴哥和管嚴肅看了他們三人一眼,感覺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張口笑對這家酒店很熟,他随口報了幾個菜,剛要結束管萌就湊到他耳邊說,“哥哥,我想吃冰淇淋,想好久了。”
“然後呢?”笑爺捏了下她的小臉。
“可爸爸不同意,要不哥哥點一份,然後分我?”
“可吃壞肚子怎麽辦呢?”
管萌撒嬌地拉着笑爺的手,摸着小肚子說,“不會的,肚子說想吃,它答應了不會生病的。”
“你呀你!”張口笑戳了下她的額頭,“那怎麽報答哥哥?”
癢癢認真地想了下,說,“這頓飯讓爸爸付錢好了。”
笑爺在心裏想,哎喲小姑奶奶您這胳膊肘往外拐得都快脫臼了。
這家酒店的小菜做得不錯,江南味道,清淡雅致。笑爺招呼大家開吃,又拿起筷子伺候小丫頭吃飯,小手指點了哪道菜,咱的筷子就往哪兒夾。
“喂我說,人親爹就在你跟前呢?”猴哥實在看不下去了。
“切,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知道嗎?”
猴哥跟管嚴肅碰了一杯酒說,“他還挺會照顧小孩的嘛。”
管嚴肅嗯了一聲,等下要開車,就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不過他也跟孩子似的,有時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要管別人。”猴哥随口說着。
管嚴肅默默喝了一口茶,沒接話。
吃到一半,好菜下肚,衆人誇贊了一下笑爺的點菜水平,尤其是管萌小朋友晃着大拇指,笑嘻嘻地說,“哥哥,你甩爸爸幾條大街了!”
“喲癢癢,這話哪兒學來的?”
張口笑舉起酒杯對着管嚴肅晃了下,抿了口酒說,“管律師點菜也很行的。”
說完他悄悄地對着管嚴肅動了動嘴型,說了四個字,“兒童套餐。”
管嚴肅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張口笑趁着管嚴肅低頭喝湯,悄悄喂了癢癢一口冰淇淋,樂得癢癢親自給他夾菜。
“不過只能吃三勺。”
“四勺?”小丫頭讨價還價。
笑爺堅定不移地搖頭,癢癢嘟起嘴戳了他一下說,“哥哥小氣鬼。”
“那每勺多給你一點好啦。”笑爺妥協了一點點。
“對了笑笑,年三十來我家吃年夜飯吧。”嫂子給他舀了碗湯,溫柔地問道。
“就是,一大家子人呢,保管熱鬧。”猴哥附合道,“不上飯店,自己做,味道絕對地道。”
“謝謝猴哥嫂子,算了,我還是不打擾了。”
笑爺抿了一口酒,入口澀澀的,好像有些年頭年夜飯都是一個人吃的了,許秦雖然過年陪着自己,但他年夜飯是必須回家吃的。
其實還蠻想回老家去吃一頓媽媽張羅的年夜飯,吃上幾大盤家裏包的餃子,只是大概是拉不下這個臉了。
他想着想着走了神,一擡頭正對上管嚴肅的目光。
張口笑又多給癢癢吃了一勺冰淇淋,只見管嚴肅看了兩人一眼說,“大冬天冷的少吃點。”
笑爺讪讪地笑了下,看着眼前一幹二淨的冰淇淋解釋道,“都是我一個人吃的。”
癢癢看着爸爸嚴肅的表情,忙坐直身體說,“爸爸,我只是幫了一點忙而已。”
管嚴肅無奈地看着兩個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離別時,嫂子拉着管律師到車邊聊了一會兒,先是表揚了癢癢,該學的都學了,家教得不錯,但是她還是應該多跟同齡的孩子接觸。如果要上幼兒園的話,下學期正好插班。
管律師很虛心地聽着,又再次感謝了李老師。
張口笑把癢癢抱到車裏放好,剛要揮手告別時就被猴哥拉到了一旁。
猴哥意味深長地笑了下說,“今晚我的車拒載,你要麽自個兒回去,要麽就求人家帶你呀?”
“靠!”
張口笑抱着癢癢坐在後排,管嚴肅穩穩地開着車,夜幕下市中心燈光熠熠,沿途都是亮着的大燈籠。
“先把癢癢送回外婆家吧?到睡點了,然後我再送你。”
“嗯我不急。”
小丫頭舒服地躺在笑爺大腿上,安逸得都快睡着了,她嘟囔着說,“爸爸,我今年年夜飯不想去外婆家了,爸爸都不去。”
管萌沒等到爸爸的回答,悶悶不樂地趴在笑爺懷裏。張口笑摸着癢癢的頭發,又看着管嚴肅的後腦勺,沒說話。
送走癢癢,兩人在車子裏竟一時無話。在紅綠燈口停着時,管嚴肅咳嗽了一聲說,“家裏的習慣是一年癢癢在外婆家吃,一年在奶奶家吃,不然兩邊的老人都不開心。”
張口笑側過頭看着管嚴肅,心想估計這兩家老人出事之後都是互相責怪,也就不往來了。
綠燈一亮,管嚴肅突然加速,張口笑想了下說,“反正時間還早,你陪我去個地方吧?”
快過年了,大廈超市門口搭起棚子擺起了煙花爆竹臨時銷售點,只見笑爺在攤位前東轉西轉半天,買了一大堆炮仗。
紅太陽、魔術彈、金如意、萬花筒、天女散花、孔雀開屏。管嚴肅幫着張口笑把這一大堆東西搬到汽車後備箱。
看着滿箱花花綠綠的炮仗,管律師忍不住問了句,“你這要炸樓嗎??”
“是呀。”笑爺笑了下說,“這都生産出來了,我不買別人也得買。
“歪理。”
“随你信不信。”張口笑看着車窗外的夜色,撓了撓自己的臉,“我就是怕一個人冷清,想熱鬧點,正好麻煩你幫我運回家了。”
管嚴肅愣了下,餘光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哎大冬天的,你這車裏怎麽還有蚊子呢?”笑爺皺起眉撓着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癢。
管嚴肅看了他一眼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停下車打開車燈一看,只見張口笑原本白/皙的皮膚上長出了一個個紅色的斑塊,很是觸目驚心。
“過敏了,去醫院。”管嚴肅調了個頭,看着不停抓着自己的張口笑說,“你忍着點,別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