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手铐
連着吃了三個紅燈,管嚴肅擱在方向盤上的手焦躁不安地敲了幾下,他側過頭只見張口笑整個人坐立不安。
借着車窗外的燈光,可以看見皮膚上紅腫的風團越來越多。
笑爺不敢撓這些鬼玩意兒,忍無可忍地罵着。
“你對什麽過敏?”管嚴肅問了句,順手打開了廣播,想轉移下他的注意力。
“我怎麽知道。”張口笑皺緊眉頭,忍不住要去抓,“真想用手铐把自己铐起來,怎麽忍得住。”
“那幫你打110?”管嚴肅試着開玩笑。
“笨蛋,那還不如直接打120。”笑爺狠狠地掐了自己幾下。
管嚴肅平時開車一直很穩,今天難得超了好幾輛車。他看了張口笑一眼,猶豫了下,騰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幹嘛呢?”張口笑吃驚地問。
管嚴肅目不斜視地回答,“你要的手铐。”
“哦。”
笑爺的手腕很細,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正好被管嚴肅的手掌包住。
“看着像風疹塊,沒事的。配點藥或者挂瓶水就好,癢癢也生過。”管嚴肅安慰他。
“哈,癢癢也長過?這得怪你把她名字取壞了。”張口笑說道,“她是什麽過敏?”
“海鮮。”
“哦。”張口笑想起在海南管嚴肅确實不讓女兒吃,默默地記下了。
車廂內一時間有點沉默,管嚴肅專心致志地開着車,張口笑感覺沒那麽癢了。他側過頭悄悄打量着夜色下管嚴肅的側臉,抿嘴笑了下,心想這手铐還真不錯。
進了急診大廳,管嚴肅忙着排隊挂號,笑爺坐在椅子打量着鏡子裏自己的大花臉。
“好了,走吧。”管嚴肅見他低着頭,忍不住問,“幹嘛呢?沒臉見人了?”
“您看我還有臉嗎?太吓人了。”
“不至于,挺帥的。”
“帥個屁!”笑爺瞪了眼管嚴肅說,“你能看我十秒不笑,我喊你爹。”
管嚴肅看着他的眼神很溫柔,張口笑自己先慫了下去,躲開視線說,“算了,才不要被你占便宜。”
“把衣服掀起來,我看看。”急診室裏就一戴着老花眼鏡的老醫生。笑爺把外套脫了,正好撩起襯衫時突然扭捏起來,他朝管嚴肅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轉過身去。
“拉起來啊,還要我幫你?”老醫生不耐煩地敲了下桌子。
張口笑哀求地看了管嚴肅一眼,後者只能無奈地轉過身去。
“你這風塊發得夠兇,先去化驗下。”老醫生開了張化驗單丢給張口笑,催促道,“快點,不然人就不在了。”
笑爺捏着化驗單,腦子一時宕機沒反應過來,“啥?什麽叫人不在了?這病還會死人啊?”
老醫生像看白癡地看了他一眼,“我說快點,不然我就交班了,回來碰不到我了。”
“哦我說呢,吓死我了。”
管嚴肅拿着化驗單就去繳費,又陪着張口笑去抽了趟血,還好晚上人不多,不一會兒就拿到了結果。
急性荨麻疹,配了點藥,有吃的有抹的,還得連着挂四天鹽水,今晚就得先挂上一瓶。
“哎真背,都快過年了還得上醫院。”走去輸液室的路上,張口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除舊迎新,把病看好了,新年就順順利利的。”
張口笑在心裏想着管律師真會說話,他碰了碰笑着說,“哎,今晚麻煩你了。”
兩個人并排走着,走廊裏的燈光是橘色的,照得人暖暖的。
輸液室裏人并不多,有點冷清,值班的就倆護士。其中一個年紀輕的,像才來實習的,她看了眼鹽水瓶上的名字就樂了。
“哎,你是叫張口笑呢,還是第二字被和諧了?”小護士邊拆着針頭邊問道。
笑爺被問得樂了,“張口笑,張口就笑。”
“這名字挺逗的。”小護士擡頭看了眼他的臉,又加了句,“你這臉更逗,過敏了吧?”
“是,吓着你了吧?”笑爺沮喪地垂下頭。
“沒,透過現象看本質,我覺得你還是個帥的。”小護士準備工作就緒,問道,“紮哪只手?”
“随便,您看哪只手順眼就紮哪只。”
“站那兒的是你哥吧?”小護士拿起橡皮管子往他左手腕上一紮,噼裏啪啦一頓狠拍,說,“小帥哥,我技術可能不太好哈。”
“沒事兒,別把我紮成馬蜂窩就成。”
“那不至于,咱兩真有緣分,你是我在這兒紮的第一個呢。”說罷,小護士拿起針頭猛地一戳。
管嚴肅找了個靠近空調又不正對着風口的地方,替張口笑舉着鹽水瓶安頓他坐下。
兩人對面坐着個小胖墩,媽媽陪着,正伺候着他吃夜宵。小胖墩一動不動地打量着笑爺的臉和露出的手臂,突然哈哈笑了幾聲,湊到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
張口笑覺得有些尴尬,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模樣多好笑。
正想着呢,只見管律師脫下西裝,又把襯衣外頭套的羊絨背心脫了下來,折了幾下,蓋在笑爺的手臂上。
張口笑心裏動了下,問道,“哎管律師,你以前跟人談戀愛的時候是不是特別溫柔?”
管嚴肅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眼滴管,熟練地調了調開關,回答道,“沒有,我不是很解風情的人。”
“還好啦。”笑爺摸了摸手臂上的背心,柔柔的,暖暖的。
輸液室裏空調的溫度打得不高不低,特別舒服。兩個人挨坐着聊了一會兒天,笑爺樂呵呵地說着,管律師時不時擡頭看幾眼鹽水瓶。
時鐘顯示已經快十二點了,笑爺推了推身邊的管律師,又指了指頭頂還沒開始挂的第二瓶鹽水,示意他先回去吧,這還不知道要挂到幾點呢。
“你沒車。”管嚴肅拒絕道。
“打車好了。”
管嚴肅依舊拒絕,堅持要陪他。鹽水挂下去張口笑有點困了,他緩緩閉上眼睛,睡着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竟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追管律師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