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見家長(完結)

某個周末,管嚴肅都送癢癢上興趣班回來了,笑爺還窩在被子裏睡懶覺,這幾天他感冒了,吃了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小丫頭對畫畫很有興趣,主動提出來要報畫畫的興趣班,每到周末就自己主動早早起床,滿懷熱情地去上課。

興趣果然是最好的老師,笑爺想。

說到這個有天上班楊為文還納悶地問張口笑,“不知家裏這小子怎麽了,非說要去學畫畫?”

張口笑正喝着水,突然嗆住了,他咳嗽了半天說,“領導,學學琴棋書畫不是挺好的?”

“是嗎?”楊為文看了他一眼,直到兩人帶着孩子在興趣班門口碰上了。

在等孩子上課的時候,楊為文問笑爺要管樂樂的電話,張口笑警惕地問,“領導,你要幹什麽?”

“跟記者搞好下關系。“

笑爺在心裏暗暗吐槽,您是想跟記者搞關系吧?管嚴肅最近在幫楊為文忙離婚的事情,于是張口笑警告他,“領導,你還沒離婚前可不許招惹我們家樂樂。”

楊為文瞥了他一眼說,“我知道。”

管樂樂說等下她帶癢癢去奶奶家,于是管嚴肅就直接回來了。笑爺揉了揉紅紅的眼睛,從被窩裏慢悠悠地探出頭來,看了管律師一眼。

管嚴肅嗯了一聲,繞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哎,老管…”

張口笑叫了他一聲,最近他在已婚婦女堆混久了,聽她們東一句我們家老王西一句我們家老李,回來就老管老管叫上了。

“笑笑,你能別這麽叫嗎?”管嚴肅握住他的手重新塞回被窩裏。

“那叫什麽?”笑爺眯着眼說,“叫老公嗎?”

“可以。”管律師笑了,說完俯身吻住了笑爺,卻被他嚷嚷着躲開了,“感冒呢感冒呢。”

“我等下出趟門,你再睡一會兒。”管律師見這小子鼻涕擦得鼻子紅紅的,弄了點癢癢的潤膚霜替他抹了抹。

“你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吧,在家太無聊了。”

“去癢癢外公外婆那兒,你去嗎?”管嚴肅揉着他的鼻子。

“去!”

其實兩邊老人都在旁敲側擊笑爺的事情,不過管萌很講義氣地守口如瓶。但張口笑琢磨着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又不是見不得人,這躲得躲到哪天?

張口笑從櫃子裏翻出一個盒子,是一臺腕式電子血壓計,有次聽管嚴肅說起癢癢外婆血壓高,他就淘寶了個。

那晚張口笑跟汪子誠幹了一架之後,那渣渣就滾回美利堅去了,聽說還是讓他老子攆回去的。癢癢爺爺打了他一巴掌說,“畜生,你還嫌我們欠他們不夠?”

要說當年剛出事那會兒,兩個老人家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時傷心過度沒了頭腦。這麽多年過去了,究竟是怎麽回事倆人也明白了。

但這情也欠了,管嚴肅跟誰再婚,是男的是女的也跟他們沒關系了。

兩人上了車,管嚴肅卻在出發前偷偷摸摸給管樂樂發了一條短信。

笑爺坐在車上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的,他想起了上次在自己家裏出櫃被他爹打得半死。像是知道笑笑在想什麽,管嚴肅摸住他的手說,“不是出櫃,是帶你回家。”

“哦…”

車子停在一棟四五層樓高的居民樓下,底層泛黃的牆壁上挂滿了一個個藍得鐵鏽的奶箱。

小區并不新,但勝在位于市中心,離菜場和醫院都近,老人們生活便利。

“哎,我該怎麽稱呼?”張口笑邊走樓梯邊說。

“就跟着癢癢叫吧。”管嚴肅拍了下他的肩,剛到門口還沒按門鈴呢,外婆就打開了門,顯然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癢癢外婆好!”笑爺禮貌地叫着。

“哎好好,是小張吧?”外婆遞來一雙早就準備好的新拖鞋,笑得有些局促。

“爸呢?”管嚴肅問了一聲。

“在裏頭做飯。”

只見廚房的門一開,探出個老人的身影,頭發已經全白了。張口笑趕緊叫了聲,“癢癢外公好!”

這頓飯吃得很和諧,吃完飯笑爺還陪老人看了會兒電視,正播着《健康之路》。于是他拿出了準備好的血壓計。

只見笑爺輕輕地把腕帶扣到外婆手臂上,認真地講解道,“外婆您記住,這兒得留一指寬的距離,扣實了,不要留空隙。”

“然後手掌朝上,這個位置和心髒同高。”

張口笑按了一下按鈕,電子屏幕上數字叭叭地跳着,不一會兒就有結果了,“外婆您看這是收縮壓,這個是舒張壓,連心跳次數都給您顯示了。”

笑爺耐心地教着,一旁的外婆外公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大概是經歷過喪女之痛,兩個老人都顯得很老态,白發皺紋彎着的背,都讓笑爺挺心疼的。

臨走前,外婆取出了一只翡翠镯子非得要送給笑爺,說原來是備着給兒子娶媳婦的。任張口笑百般推脫,外婆還是執意要給他。

“笑笑,就收下吧。”管嚴肅說。

“好吧,那我以後傳給管萌。”張口笑湊近管律師耳邊說。

只是他們正要離開時,小區裏突然闖進來一輛小夏利,管樂樂把車開得風風火火。車子一停,管萌蹦下來高高興興地抱住笑爺,然後還親了口外公外婆。

管樂樂偷偷對着哥哥比了個OK,轉頭對副駕駛上的癢癢奶奶說,“您還不信呢?現在眼見為實了吧,人家老早在享受天倫之樂了。”

“就那個?”癢癢奶奶看着穿綠色大衣的笑爺說,“弄得跟一根蔥似地。”

“噗!”管樂樂一口噴了出來,說,“像蔥有什麽不好的?起碼人不裝蒜。您自己琢磨吧,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可就沒婆婆當。”

管嚴肅其實早就對爸媽坦白過,但結果自然是不支持、不贊成。雖說有了癢癢,傳宗接代的責任完成了,但在老人眼中兩個男人在一起始終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這事兒給管樂樂知道後,她蹦跶着要當軍師,“咱用激将法嘛?肯定有用。”

“您瞧那家人多其樂融融,我哥隔三差五帶人回去吃個飯聊個天,你不覺得最近我哥都不來你這裏了嗎?”

“這日子過的是裏子,過面子的都是傻子。那老太太說您不開明,思想迂腐,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古董呢。”

“再說了是我哥讨媳婦,他喜歡不就成了,您可別多管閑事。”

在癢癢奶奶眼裏,管樂樂是她看着長大地,這孩子爸爸走得早,在她心裏就跟親女兒似地,所以也就她敢在自己面前這麽沒規沒距地說話了。

下午的陽光特別舒服,既不耀眼又餘溫殘存,微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

張口笑卻徹底愣住了,完全弄不清楚眼前是什麽狀況。

“這他媽演的是哪出?”笑爺悄悄地捅了捅管嚴肅。

“你本色出演就成。”

然後他一看到管萌奶奶,鼻子一癢,突然抑制不住地打起噴嚏來,一個接一個,打得人一抖一抖。

管嚴肅拿出紙巾替他擦了擦鼻子。

“別,我自己來。”張口笑躲開管嚴肅的手。

“他怎麽了?”癢癢奶奶問。

“沒大事,前幾天晚上照顧管萌,着涼了。”管嚴肅一本正經地說。

“是啊奶奶,我睡覺老是踢被子。哥哥就給我蓋。”癢癢很有眼力見地接話。

笑爺看着這父女倆,心裏是一個大寫的“服”字。他總算是停了下來,說了句,“阿姨好。”

“噢,你好。”癢癢奶奶回答道。

“咱們別擋人家門口了,快上車吧。”管樂樂拉了拉癢癢奶奶的胳膊,又把笑爺也拽上了自己的車,對着管嚴肅說,“哥,癢癢坐你車哈。這人我帶走了。”

管樂樂那車空間狹小,張口笑坐在後排縮着兩條腿,管樂樂透過後視鏡沖他眨了眨眼。

癢癢奶奶背挺得筆直,坐在副駕駛,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問起了張口笑的基本情況,從生辰八字問到職業愛好。

笑爺像面試一樣,認認真真地回答着。

管樂樂實在聽不下去了,敲了敲方向盤說,“您能問點有意思的麽?”

于是癢癢奶奶雙手交叉在胸前,說,“小張,那你就随便談談吧。”

笑爺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感冒藥吃困了,強撐着精神說,“阿姨對不起,今天身體不太好。也沒有事先準備,真的只能随便說說了。”

“我是在海南旅游的時候,認識他們父女倆的。那時候我剛遇上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整個人在低谷裏,就想借着旅游散散心。沒想到能碰上他們。”

他抿嘴笑了下,像是想起了飛機上爸爸的面癱臉和癢癢甜甜的笑,往事如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起先真的沒奢望這麽多,只是很心疼癢癢。于是想方設法開導她走路,陪她一起面對生命中的殘缺。她很乖,很聰明也很懂事,我真的特別喜歡她。”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從一開始就陪着她長大,你看我錯過了這麽多,她出事的時候,她在病床上的時候,她被噩夢糾纏的時候,我都不在。”

“但其實也要謝謝這個小丫頭。沒有她,我可能不會這麽快有勇氣跟過去說再見,去相信我們應該堅持愛和付出,堅持去做更好的人。所以,我還是挺幸運的,遇到了他和她。”

記憶的相冊刷刷地翻動着,沙灘上幼稚的兩人三足,三亞爛醉的夜晚,療傷的游樂場,淩晨的輸液室,夜雪的瓶山,還有那些生活中最為普通的地點,超市、馬路、廚房和學校……

“反正我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這麽好的人我不想放棄。我知道您對性別很介懷,這樣的家庭或許有點特別,但我們真的只是想過平凡人的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互相疼着哄着,偶爾也争吵,但我們始終是一家人。”

“不同的性別不是家庭的真谛,愛和責任才是,對嗎阿姨?”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行駛在寬敞的馬路上,路的盡頭是一片絢爛的晚霞,天空鍍上了一層嫣紅的色彩,火燒雲美得醉人心脾。

管嚴肅跟在管樂樂那輛小夏利後頭,車上電臺放着一首舒緩的英文歌。

管萌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上的百利滋,嚼了一會兒,叫了爸爸一聲。

“嗯?”

“爸爸,上周的畫畫作業我拿了五顆星星呢。老師讓我們畫‘家’。”

“然後呢?”

“甜甜說我不能拿滿分,因為我的媽媽是短頭發還不穿裙子。但是爸爸,誰說媽媽一定要穿裙子呢?”

小丫頭瞪着亮盈盈的眼睛望向爸爸,管嚴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車子繼續行駛着,地平線上的美景盡收眼中。

日子有好有壞,生活也有笑有淚,但不管如何,請帶着愛和微笑一路向前,因為一定會幸福的。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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