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 冰天雪地

“旅客們請注意,我們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天氣原因,飛往哈爾濱的XXX次航班将延誤起飛…”

管萌放下拉杆箱,長嘆了一口氣,拉起笑爺的手搖晃着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飛呀?我想去看雪!”

“癢癢急什麽,雪沒那麽快化呢。”

“叫我管萌,哥哥又忘了。”轉眼間,那個被爸爸撓着癢癢的奶娃娃已經上小學了,管萌同學個子高了不少,跟爸爸一樣是大長腿。

張口笑無奈地說,“遵命,管萌同學。”

小丫頭現在越來越有主見了,日常嫌棄爸爸他們叫自己小名。不過張口笑覺得管萌也挺雙标的,因為大概這世界唯一喊她癢癢而不被瞪眼的,就只有毛陽陽了。

“先墊墊肚子,一時半會兒也飛不了。”張口笑老遠就看見管嚴肅拎了一袋吃的過來,管律師穿了身深色的毛呢大衣,風度翩翩。

笑爺感慨老男人果然是越老越有味道。

管萌跨坐在行李箱上,有滋有味地吃起了雞肉卷。張口笑望着玻璃窗外的停機坪,想起就是在延誤的飛機上第一次遇見了管萌父女倆。

那時候的癢癢連“早生貴子”都說不利索,還倔強地要吃牛肉面,而那時候的管嚴肅簡直是個面癱。

也多虧了癢癢交換手機號,張口笑看了管萌一眼,覺得她真是人間小天使。不過這會兒,小天使偷偷摸摸地從他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笑爺瞥了她一眼,縱容了這種行為。

管萌玩張口笑的手機玩得很溜,密碼摸得門清,反正哥哥的解鎖密碼是爸爸的生日,爸爸的解鎖密碼是哥哥的生日。

兩人同居之後,管嚴肅找女兒開誠布公地聊過一次,笑爺開始反對他這麽直接,怕吓到管萌。但管律師說了這種事宜疏不宜堵,遮着掩着反倒不如跟管萌說說明白。

因為就算是兩個男人一起生活,他們組成的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不特殊也不奇怪。

聊完之後,管萌同學一副“我早就明白了”的表情,她拍了拍張口笑的肩膀說,“哥哥你放心,進了管家的門,生是管家的人,死是管家的鬼,我不會虧待你的。”

笑爺真是哭笑不得。

關于稱呼,管嚴肅征求過女兒意見要不要改口,不過管萌說就叫哥哥好啦,到笑爺七老八十了也還叫他哥哥,我養着他。

這小棉襖簡直貼心得都快捂出汗來了。

“在想什麽呢?”管嚴肅摟着張口笑,喂了他一口飲料,“管萌又欺負你嗎?”

“沒,她搶我手機玩呢。”

落地玻璃窗外有飛機起飛了,機身傾斜着直插雲霄,張口笑想到那時候飛機是往南飛的,飛到海南的天涯海角。

而現在他們即将往北飛,飛到冰天雪地,也飛回他自己的家鄉。

管嚴肅捏了捏他的肩膀說,“是在緊張嗎?”

“有點。”張口笑點頭,畢竟這麽久不回去了,上一次離家還跟爸媽鬧得幾乎斷絕關系。

“明明是我更應該緊張吧?”管嚴肅笑了笑,安慰着他,“醜媳婦見公婆,你摸摸我手都快出汗了。”

張口笑牽起管律師的手說,“哪裏醜了?明明帥得沒邊了。”

管萌瞥了眼正膩歪着的兩人,随手連上了管樂樂的微信視頻,“樂樂姐好!我們飛機延誤了哎。”

“我以為你們都起飛了,你爸他們呢?”

管萌轉動了下手機,給管樂樂看正摟在一起的爸爸和笑爺,老大不小的兩個人還用一根吸管喝飲料。

“要讓毛陽陽過來嗎?”管樂樂問道。

管萌抿嘴笑了下說,“嗯,叫他過來。”

楊為文跟老婆離了婚,兒子歸他,然後他跟管樂樂談起了漫長的戀愛。管樂樂說了,對于他這種人要好好考察才行。

“陽陽快點吶!管萌找你。”

管樂樂正在楊為文家裏,忍不住催促道,只見這小子明明心裏想得要命,卻還是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晃悠着走過來。

管萌看見她的毛毛哥哥小嘴就開始說個不停,她抱怨這個不準時的航班,又說起在哈爾濱想怎麽怎麽玩。

她還偷偷地告訴毛陽陽,“其實這次是陪哥哥回娘家,爸爸買了好多好多禮物呢。”

最後,毛陽陽交代她,“癢癢,下了飛機記得告訴我。”

“嗯。”

視頻後頭楊為文和管樂樂又開始拌起了嘴。本來說好兩家人一起去哈爾濱的,但管樂樂說要加班去不了,後來她好不容易跟領導請出假,楊為文又說單位正好有事。

管萌正要挂視頻,管樂樂湊進畫面裏說,“管萌,到了那邊靠你了哦,fighting!”

“沒問題。”管萌做了個OK的手勢。

“記得給我們帶東西回來啊。”楊為文擠開管樂樂和兒子厚臉皮地說,說完卻被管樂樂擰了下耳朵。

管嚴肅和張口笑爺走到管萌身邊,管樂樂祝他們一路平安、順順利利,然後挂了微信視頻。

哎,真的能一路平安、順順利利就好了。

張口笑心裏其實還是有點發怵的,上次為了許秦出櫃的經歷實在是太慘痛了,不但挨了打,還鬧得這麽多年不敢回家。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氣消了沒有,這幾年老人身體好像身體也不太好。

本來去年春節管嚴肅就催着他回去,但正好撞上管萌生病,笑爺糾結了好久還是沒去。所以今年過年,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啦!

由于去之前張口笑一直在給父女倆灌輸東北有多冷,導致管萌被裹得像個小粽子。但等她走出飛機場,小丫頭卻意外地發現沒想象中那麽冷,耳朵都沒凍掉。

“早知道就穿裙子了。”管萌還在遺憾。

笑爺刮了下她的鼻子說,“臭美。”

管嚴肅推着兩個大行李箱,其實他們自己沒啥東西,都是給張口笑爸媽帶的。

笑爺還嘲笑他,“這架勢簡直像是去扶貧的。”

“是提親。”管律師糾正他。

哦,張口笑忍不住抱了下管嚴肅,心想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提個屁親。

張口笑家裏面積不大,管嚴肅怕住不下而且不方便,就在附近訂了個酒店。三個人先去酒店放了行李,然後就大包小包地往家裏走。

這幾年家附近的大街小巷沒什麽變化。笑爺走在路上不禁感慨萬千,他告訴管萌自己小時候在哪裏混的,又成天玩什麽,一路上嘴巴說個不停。

“哥哥,你是緊張嗎?”管萌無情地戳穿了他,“爸爸說你一緊張話就多起來。”

“是嗎…”

笑爺有點懷念以前那個軟萌的癢癢了,現在的管萌說話總是這麽一針見血。

“不緊張,這次要打就打我。”管律師摟住他的肩膀,把笑爺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張口笑感覺就像管萌說的那樣,這裏的冬天好像也沒那麽寒冷。

然後事實證明,笑爺實在是多慮了,因為回娘家壓根不關他什麽事。之前他跟爸媽通過好幾次電話,說了管嚴肅父女倆,也說了這次會帶個小丫頭過來。

于是,管萌就變成了他爸媽的重心。

剛走進小區,媽媽就站在路口等了,爸爸大概是心裏還憋着氣躲在家裏不出來。張口笑看着媽媽蒼老的背影,心頭瞬間酸了下。

真的是太久沒回來了,為了個許秦真是不值。不過也多虧了這個混蛋,不然他也遇不到身邊這兩個人。

只是張口笑那聲“媽”還沒叫出口,管萌卻先他一步跑了過去,甜甜地叫着,“奶奶好!我叫管萌,很高興認識你。”

還真是不怕生,笑爺簡直對管萌佩服得五體投地。

管嚴肅演技也挺好的,他拎着大包小包走上去,禮貌地說着,“伯母好,初次見面一點小小的心意。外面冷,快進去吧?”

媽媽看着這父女倆愣了下,只見管萌順勢挽住了奶奶的手臂,“是啊奶奶,好冷,我們快進去吧。”

張口笑看着眼前這對父女,差點懷疑這到底是回誰的家了…

媽媽給管萌哄得一愣愣地,還沒走到家門口都快被她收買了,眼睛都笑彎了。本來打笑爺罵笑爺,也是怨他絕了後,這下好了白白撿回個聰明可愛的大閨女。

“好像沒我什麽事…”上樓梯時,張口笑挨近管嚴肅說。

于是,管律師就把女兒賣了,他說,“來之前,管萌跟樂樂兩個人謀劃了半天,你就放寬心,信她吧。”

怎麽不信…之前去管嚴肅家出櫃那出戲演得多好,到現在管萌奶奶待張口笑比對親兒子還好。

只是幾個人剛要進門,隔壁鄰居家的門卻開了,住了幾十年的老鄰居驚訝地看着管萌問道,“這女娃娃是誰?”

他又看了眼笑爺說,“這小子…總算是肯回來了啊。”

媽媽此刻有點尴尬,手抓住門把手,兒子是同性戀的事情街坊鄰裏并不知道,她怕難堪、掉面子。

笑爺看出了媽媽的惶恐,他正想解釋是朋友女兒時,管萌腦筋一轉卻突然拉起他的手說,“爸爸,我們快跟奶奶進門吧?我餓了。”

爸爸?奶奶?

不止鄰居大爺一臉驚訝,連張口笑和媽媽都愣住了,管萌這是第一次開口叫笑爺“爸爸”。只見小丫頭又甜甜地叫了一聲,還對着親生爸爸眨了下眼。

“喲?小張什麽時候結的婚啊?女兒都這麽大了。”鄰居大爺也确實很多年沒見過張口笑了,不知道他在南方做什麽。

“這你們可不厚道啊,哎,老張你別躲着。”鄰居大爺指着坐在沙發上的張口笑爸爸說,“兒子結婚都不給街坊鄰居發喜糖。”

“對了,女娃娃你媽媽是誰啊?”

“我媽媽呀?”管萌抿嘴笑了下,看了眼爸爸說,“我媽媽是律師,會賺很多很多錢,對爸爸也很好。”

“爸爸你說是不是?”管萌看着張口笑問。

“嗯…”笑爺真是服氣,這一聲聲“爸爸”叫得他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說完,管萌還從爸爸手上拿了幾包家鄉特産,送給鄰居爺爺。其實,偶爾說個謊就說個謊吧,只要親人開心。

管萌就這樣三下五除二把張口笑媽媽搞定了,笑爺看見父女倆偷偷摸摸地在背後擊了個掌。而爸爸這麽多年氣早就消了,也就差個臺階下。

管嚴肅拎了一大堆東西進來,吃的用的各種補品,把大門口都堆得滿滿的。他本來看起來就成熟穩重,跟張口笑爸爸聊了一會兒天,就博得了這家人的好感。

這下倒真的沒張口笑什麽事了。管嚴肅陪着他爸,管萌陪着他媽,父女倆分工明确,自己只能被打發去包餃子了。

趁着奶奶去陽臺上收衣服,管萌溜進廚房間戳了下笑爺的腰說,“怎麽樣?滿意嗎?”

張口笑雙手抱拳,做了個無比佩服的動作。

“那作為回報…”管萌示意笑爺低下頭,湊近他耳邊說,“養貓這件事?”

管萌同學念叨着要養一只貓很久了,可爸爸就是不同意,他說養小動物要有責任心的,不是心血來潮想養就養的。

“笑爺,看在我這麽賣力幫你的份上…”

“成交!”張口笑最受不了管萌撒嬌。

“哈哈,那就拜托哥哥吹枕邊風了。”

笑爺煮着餃子,餘光卻看着客廳裏的爸媽和父女倆,他覺得此刻自己的心就像這鍋裏上下翻騰的水餃,熱得都快熟了。

這趟娘家回得無比順利,管萌跟笑爺爸媽相處了一個禮拜倒真的培養出感情來了,兩人帶她看冰雕吃雪糕,彼此都很開心。

媽媽還反複叮囑管萌以後放假就過來玩,她會給管萌專門整理出一個房間。

臨別前管萌圓了個心願去滑雪。

滑雪場上白茫茫一片,管萌這才覺得鼻子耳朵都快被凍掉了,她臉頰紅紅的,被凍得說話時嘴裏還冒着氣。

但小丫頭是真的興奮,還特意請了個一對一的教練教她滑雪。

其實關于管萌的腿,雖然那個畸形的關節一直在,她也始終不能像別人一樣。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腿上,因為管萌敢走敢跑,也足夠自信。

“你去滑嗎?”管嚴肅問笑爺。

“你想學嗎?我教你。”

管嚴肅看着認真學習滑雪的女兒搖了搖頭,張口笑說道,“我也不想滑,我就想這樣看着管萌。”

當初那個不肯下地走路,要笑爺用各種游戲哄着的小丫頭最終還是長大了。

“冷嗎?”管律師摸了下笑爺冰涼涼的耳朵。

“明明你才冷吧?讓你穿羽絨服吧,你非得耍帥。”

于是耍帥的管嚴肅敞開大衣把張口笑裹進了懷裏,兩個人看着管萌在雪地上摔倒了又爬起來。

陽光照在雪地上閃着耀眼的光芒,管萌勇敢地嘗試着滑行,在失敗了很多次之後終于成功了。她得意地朝着爸爸他們揮手。

“管萌!你很酷啊!”張口笑忍不住大聲喊道。

說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管律師當衆親了下自己額頭。

“哈哈!爸爸、哥哥你們更酷啊!”管萌揮着滑雪杆。

說完,笑爺和管萌彼此來了個遠距離的飛吻。

哎,他們三個人相識在一個無比炎熱的城市,又在這個冰天雪地裏相互溫暖。也許我們都是有缺口的圓,但正是這樣,彼此才有機會連成同心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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