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間
這裏發生的事情随着錢寧被人擡回去而傳了出去,錢任用得知自己的獨子出事,連忙趕了過來。大夫正在替錢寧診治,而由于錢寧當時是趴着的,射箭的角度有些許傾斜,才沒有刺中錢寧的心髒,也讓他撿回了一條小命。
錢任用聽取了衆人的證詞,發現行兇之人竟然是張晉厚,登時氣得也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拉着他便要揍他。
錢任用是京城出了名的脾氣暴躁,因其是戶部管倉部司的郎中,天下各地的倉儲出納之類的都是由他管理,所以他的職位也是頗為重要的,太子倚重他,朝中大臣也不敢輕易地惹他。如今他的獨子出了事,他的暴脾氣上來,指着張晉厚怒斥:「我兒若是有事,我定不饒你!」
張晉厚慘白着一張臉,道:「我并不知是他!」
「那你以為是誰?」有人問道。
張晉厚看着原竟,他總不能說他想殺的人是原竟吧?!只能辯解道:「我不是有意的!」
「一次是無意,兩次也是無意?張公子你這樣的箭法,以後還是不要再出來狩獵了!」衆人冷哼,誰說不是呢,上一次他「無意」射傷了原竟,這一回又「無意」射傷了錢寧,哪來那麽多無意?
「原竟,是你,是你陷害我!你明明不是這身衣裳的!」張晉厚急了,朝着原竟嘶吼。
錢任用也看了原竟一眼,他不知道原竟是穿的什麽衣裳,可張晉厚忽然提及她,他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原竟眨了眨眼,一臉無辜。而她身旁的世家子弟則笑道:「我們上午狩獵流了一身汗,午後都換了一身衣裳,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可這衣裳!」張晉厚指着錢寧的衣裳,想說那是原竟的,原竟訝異道,「錢公子的這身衣裳倒是與我的有些相似,這衣料、花樣,都是出自江南第一綢緞莊的吧?」
江南第一綢緞莊出的布是天下聞名的,京城許多上層人家都喜歡用那裏的布料來制衣,而花樣、款式一樣的也不少,所以原竟會穿和錢寧一樣的衣裳并不奇怪。
張晉厚想不明白,衆人卻是明白得很!
錢任用當即便叫道:「将他送到衙門,本官要報官!」
張晉厚急了:「錢伯伯,我不是故意的,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饒了我吧!」
錢任用這才想起張宋威來,他一怔,怒火澆滅了一些。他跟張宋威那可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獨子眼下一副剛從鬼門關回來的模樣,狠下了心:「你爹又怎麽樣?你爹就能縱容你行兇了?」
Advertisement
……
此事很快便驚動了皇帝。原烨得知此事連忙趕去找原竟詢問具體的事宜,見原竟一臉茫然,便知道這事與她無關。而錢任用跟張宋威反目成仇這事對他甚至是許多人而言都樂見的,而最高興的莫過于齊王了!
且不管錢家與張家要怎麽處理這事,原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她看着那件和錢寧一模一樣的衣裳,擰着眉将它扔了。
原竟在去向老翰林請教問題後,并沒有立刻回府,而是有目的地閑逛。她知道秋獵大會快來了,而依照喜歡狩獵的如張晉厚、錢寧這樣的世家子弟是一定會參加的。她多方打聽了錢寧的穿衣習慣,便備了幾件和他一幕一樣的衣裳。
秋獵出發前,她又打探清楚錢寧穿了什麽,才換上那件一幕一樣的衣裳來吸引張晉厚的注意力。她相信張晉厚此時對她是極恨的,還會趁着這次的秋獵大會對她下手的。
緊接着,她只需說服其他世家子弟幫忙捉兔子。而錢寧與錢任用不同,他雖然性格暴躁,但是講義氣,人緣也好,從別人那處得知原竟要兔子,他又恰巧碰見,便幫忙了。
為了給張晉厚創造一個有利的環境,原竟特意帶着人繞開他們。她又見張晉厚将随從都打發出去将閑雜的人帶走,便知道機會來了,她利用衆人回去用午膳的機會,放出了兔子來引誘錢寧捕捉。
其實這個計劃也不是萬無一失的,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都會功虧一篑,原竟心裏也沒底,只能聽天由命。更何況她也不急着走這一步,她還有很多方法令錢任用與張宋威反目成仇。可是沒想到,上天都眷顧她,竟然讓她這麽順利地成功了!
只是……
錢寧只有一些好色的小毛病,也并無大錯,他在一定意義上而言是無辜的,原竟這麽做,實在是太過于卑鄙、冷血了。她看着自己的雙手,一度陷入了矛盾和糾結當中:「我這麽做,和那等奸人又有何區別?」
夜裏,原竟又做了噩夢,她夢見了前世自己被處決的場面。她一度驚醒,發現在這涼薄的天裏,自己竟然流了一身汗!
「對不起,錢寧,你是無辜的,可你爹不是無辜的。」原竟喃喃道。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她早已決定,哪怕雙手沾滿了血,也要走下去!
錢任用在洛川府的那一場洪澇災害的貪污災銀一事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他經常在倉儲出納方面使用小手段來為自己、太子謀取福利,而洛川府的赈災一事上,朝廷上下涉及人員衆多,錢任用也在這裏動了手腳。
原竟知道錢任用手中有一份關于糧倉情況的賬本,而放在倉部司的自然是僞造的賬本。錢任用雖然不可能把賬本拿出來,但是他護子心切,勢必會拿着賬本來威脅張宋威。張宋威也是個老狐貍,必定會表面上妥協,可心裏則會找機會反撲。如此一來,倆人就離心離德,他們的聯盟也就松散了,原竟再找機會讓他們互相厮咬,這樣倒起到了借刀殺人的作用。
錢寧出事後,張宋威親自到錢府請罪,連太子也勸錢任用別跟自己人計較。錢任用大怒,這是他的獨子,差一點點就死了,怎麽在太子眼中就這麽無關緊要?當然這些話他并沒有說出口,鐵青着臉,而張宋威則一個勁地道歉。
齊王樂享其成,他派在錢任用身邊的細作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那細作是錢任用的小妾,得了齊王的指令在錢任用的耳邊吹枕邊風:「老爺,說到底您在太子爺的眼中只是一個倉部司郎中,那張宋威可是尚書,太子爺自然是偏袒張家的。」
錢任用本也有這樣的想法,小妾這麽一說,他怒道:「連你這些婦人都看得出,我又怎會看不出,哼!」
「可那畢竟是太子……」小妾又趁機煽風點火。
「太子又怎麽樣!」錢任用一時惱怒,事後想起來,叮咛那小妾道,「今晚我與你說的話,你不可外傳。」
「知了。」
最後錢寧脫離了生命危險,在府中修養,張晉厚也被放了出來。張宋威為了給錢任用一個交代,當着他的面将張晉厚打得半個月下不來床。
皇帝得知後,慢慢地開始厭惡張宋威,他可不信錢任用是真的那麽寬宏大量,他寧願相信張宋威仗着自己是吏部尚書而無人敢開罪于他,強迫錢任用寬恕張晉厚的。本來對太子獻地建造奉天閣而頗為滿意的皇帝,也因此事而将太子喊過去責難了兩句,讓太子十分郁悶。
錢任用自這事後,便慢慢地膈應起了張宋威,張宋威自然知道,可也沒辦法。而張晉厚多次傷人,已經被貼下了肆意妄為、仗勢欺人的标簽,相較于他,只是愛流連煙花之地的原勵則顯得可愛多了。
原烨叮囑原勵道:「日後莫要再與張晉厚往來。」
原勵不敢說他早就不敢跟張晉厚往來了,又瞟了一臉淡然的原竟一眼,他總覺得這事跟原竟脫不了關系。原竟忽然瞥向他,他一驚,連忙收回視線。或許他沒有察覺,可是原竟的陰狠已經在他的心裏開始生根發芽……
原竟用完膳回到書房讀書,掌燈時分,她覺得書房有些昏暗,不由得困惑:「花蕊這丫頭怎麽今晚沒來掌燈?」
想來她這些日子也沒怎麽留意花蕊的行蹤,也不知秋獵那日花蕊是否在暗中看見了她的計劃,不由得放下書往花蕊住的廂房走去。遠遠地便看見那屋裏亮着燈,她也不打招呼便推門進去:「花蕊,本大爺來了!」
花蕊連忙從裏頭出來,看見是原竟,氣惱地瞪了她一眼:「二少爺,你怎麽不打招呼便進來了?!」
「怎麽,這裏我來不得?」原竟好笑地問,她大大咧咧地坐下來,又用手指扣了扣桌子。花蕊便給她斟茶,嘴上道,「自然不是。」
原竟抿了一口茶,問道:「最近在做些什麽?」
「二少爺怎麽對這些下人做的事情感興趣了?」花蕊反問。
「我這是關心你吶,有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你怎麽滿不在乎的模樣?」
花蕊無奈道:「最近在做女紅。」
原竟驚詫,花蕊竟然也會做女紅,這可真是新發現。她抱着戲弄花蕊的心思,連忙跑進裏屋,花蕊像是有什麽秘密不能被她發現一般将她攔下:「二少爺,不可進去!」
「怎麽,背着我偷藏了漢子?」
花蕊在心底裏白了她一眼,這人怎麽這麽口無遮攔,跟個男子似的!她道:「女子家的事情,可不能讓二少爺知道!」
原竟想了想,也作罷,爾後才切入她來這兒的主題:「近來遙姐姐在做什麽?」
「編曲、彈奏,跟往常一樣。」花蕊道,「二少爺怎麽不自己去看她?」她真是看不懂原竟了,既然她将人家贖回來,又常輕薄人家,就差沒颠鸾倒鳳了。可她對人家又有殘忍的一面,可謂是忽冷忽熱,令人琢磨不透。
「這不是爹讓我專心讀書,別近女色嘛!」原竟道。平遙暫時沒異常,她也就可以先不去管她。
花蕊信她才怪:你近得了女色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嗯,本文沒有誰是絕對的善良,誰都會有龌龊的一面,只是立場不同。
錢寧這個人是否真的無辜呢?估計過個十來章就會揭曉哈哈哈(又劇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