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八卦
年關将近,原竟想起自己答應送給原覓雪一只兔子的諾言還沒有兌現,便找了機會到街上去閑逛。然而坊市裏倒是有賣兔子的,可都是兔肉,原竟不禁有些後悔秋獵那時眼見張晉厚中了圈套,她就忘了這茬。
傍晚的時候,天下又下起了雪。原竟經過溫香樓,發現門口堵着許多人,本着求知欲是從八卦與圍觀開始的理念,原竟走了上去。
只見雪中,張晉厚正劍拔弩張地與溫香樓的老鸨對峙着,張晉厚怒罵:「平日裏你可沒少收本公子的錢,如今我只是想見雀琳一面,你都百般阻撓,我告訴你,我們張家,是沒那麽好惹的!」
那老鸨也是硬了脖子,要跟張晉厚對峙到底了,她兩手叉腰,嘲笑道:「是是是,你張公子哪裏好惹了,莫說這京城,怕是連天底下也沒人敢惹你吧?雀琳說了不想見你,那就是不想見你,你今日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她的房門的了!」
「你們——」
「張公子,溫香樓還得做生意呢,你還是回府找你的通房丫頭去吧!」
張晉厚氣呼呼的堵在那裏,老鸨正要叫人來把他攆走,原竟走了上去,道:「今個兒溫香樓是不做生意了嗎?」
老鸨對只來過一次的原竟還是有些印象的,只把她當成了張晉厚的朋友,正要開口将她與張晉厚一起勸離,張晉厚便惱怒道:「原竟,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為什麽不敢出現了?」原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張晉厚差點就要動手,礙于在這麽多人面前,他便作罷了。
「原來是原竟公子!」老鸨湊了上去,一改面對張晉厚的冷漠,變得十分谄媚。如今原家也算是京城裏大家耳熟能詳的大戶人家,原烨是工部尚書,原勵當了郡馬,現在更是風頭強盛;而原竟年紀輕輕已經是舉人身份,相當于半個官老爺了,日後想必會更加出息。
原竟擺了擺手,讓老鸨別打擾她與張晉厚的對話,原竟說:「你認為在這裏與我與這些人口角有什麽意義?你若是想讓我們之間有個了斷,倒不如在會試上一決勝負。」
若是原竟不說,張晉厚都快忘了他自己也是個舉人的身份,而且還是早原竟三年便中舉了得。那個時候他會試倒是名落孫山了,而他也吃喝玩樂、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年,他還認為反正他爹是吏部尚書,等多幾年,太子繼位了,那他自然也能得到榮恩。
「好,我看你能得瑟多久!」張晉厚被原竟挑起了鬥志,指着原竟,狠狠瞪了老鸨一眼便離開了。老鸨被他的眼神盯得心裏有些忐忑,她納悶原家不是和張家是對頭嘛,為什麽原竟在幫張晉厚?
沒有戲可看,多數人都散去了,原竟對老鸨說:「張晉厚雖臭名昭著,可他老子畢竟還是吏部尚書,你就不怕他日後報複?」
老鸨有些為難:「這都是老板的主意,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原竟點點頭,都說溫香樓屹立京城而不倒是因為經營它的人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勢力,以至于無人敢在這裏惹事。眼下看來溫香樓敢這般針對張晉厚,那怕是與錢任用脫不了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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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之所以要激起張晉厚的鬥志,自然不是為了拉攏張晉厚或者是真的要與張晉厚公平競争,而是她要讓張晉厚體會一下,什麽叫不在同一起跑線上的公平!
「原竟公子,進來玩一玩吧?」老鸨谄媚地笑道。
原竟溫文有禮:「改日吧,今日不過是碰巧路過,我還有事要辦呢!」
「那改日原竟公子一定要過來呀!」老鸨将原竟送走了,才又回過頭去招呼客人。
原竟一邊琢磨着溫香樓與錢任用的關系,想着是否可以從這裏下手尋找突破,卻猝不及防地被身後的花蕊拉了一把。原竟回過神,才記起花蕊跟在她的身後。
也不知何時起,花蕊看着她的眼神便怪怪的,而且沒有必要也不再跟自己搭話,她倒是沒空去探究花蕊變成這樣的原因。花蕊不開口,她也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剛才花蕊出手,她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花蕊有一絲無奈:「二少爺,你想問題想得過于入神了,剛才差點被人撞了。」
「哦。」原竟應道,忽然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差點又忘了今日出來是為了什麽的了!」若是讓原覓雪知道她三番四次忘記履行自己的諾言,那該有多難過?
經過一家胭脂水粉鋪,原竟走了進去。眼下天已黑,店鋪內沒有什麽客人,原竟一進去,店家便招呼道:「這位公子,需要買些什麽?」
原竟看了一下,問道:「這裏都有什麽香料?」
「這有好幾種香料呢,氣味都不一樣,有熏燃的,有懸佩的,還有塗傅的,應有盡有!」店家說完,又打量着原竟,小心地道,「公子這是要送給夫人的吧?」
「怎麽,我不能用?」
店家讪笑道:「不是,公子自然能用,那就選這種懸佩的較好。公子的這個香囊想必也有些時日了吧,都沒什麽香氣了,該換了。」
原竟看着這個香囊,腦際忽然浮現出一幅旖旎的畫面,柔軟的身骨、柔軟的唇瓣……
晃了晃腦袋,将這些旖旎的畫面甩出去,她問花蕊:「女子……一般會用哪些香料?」
花蕊好奇地看着原竟,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依照原竟一出生便被決定了的命運,想必她是沒接觸過這些的,否則也不會鬧下亂送簪子的笑話。不知怎得,她覺得原竟有些可憐,長這麽大,也未能當一次女子。
「用這些。傅身之香,沐浴洗發後用。還有這香澤,既可潤發,又可作唇脂……」
原竟挑了幾樣,又對花蕊道:「你也挑一樣。」
花蕊略微詫異:「我?」
「你為我縫制新衣,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你挑一樣,作為我的回禮。」
原竟是如何得知那件衣裳是她縫制的?花蕊也明白原竟的意思,她不希望白白受了花蕊的好。思及那日目睹的事情,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二少爺你喜歡女子嗎?」
那店家聞言,不由得腹诽了一句:不喜歡女子難不成搞斷袖不成?
「我不喜歡女子,難不成會喜歡男子?」原竟倒是把店家心裏的話說了個大概。
花蕊張了張嘴,有些無奈:「我的意思是,我是說……」
「你認為我會在情愛上浪費時間?」原竟突然一聲冷笑,花蕊猛然回神,她差點忘了原竟是誰,原竟是那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可怕的人!她能在前一刻對人呵護至極,也能在下一刻便将人送入火坑。
原竟買這些香料自然不是給自己用的,她給原覓雪送去了一份,也給平遙送了一份。
「遙姐姐,不知你是否喜歡這個香味?」原竟幫着平遙将香油抹在發鬓,聞着它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
「竟兒送的,我都喜歡。」平遙微笑道。
平遙與原竟此時坐在榻上,原竟便尋了個位置躺在了平遙的腿上,她翹着二郎腿,問道:「遙姐姐,跟我說說勾欄閣吧!」
這似乎是什麽難堪的過去,然而平遙再難堪的事情都經歷了,也不怕坦然地說:「勾欄閣怎麽了?」
「只是想知道遙姐姐在勾欄閣過得怎麽樣,是否有什麽欺負過遙姐姐的人,我要替遙姐姐報仇。」
平遙不禁在心裏冷笑:我最大的仇人是你爹,連同你在內,都是我的仇人!
嘴上道:「閣主待我是極好的,沒有讓我受什麽委屈。」
「那平日裏去聽遙姐姐彈曲的都是些什麽人呢?」
平遙心生警惕,然而她的身份在這京城中沒有人知道,她也就松懈了一些,把平日常指名要聽她彈曲的人說了一些。
原竟在心裏記着,回到屋裏當即把名字都寫下來,然後排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她記得平遙之所以知道原烨貪污了災銀內-幕的事情,便是有人透露的。這個人是無意中透露的,還是有意而為之的呢?為何恰巧是在平遙的面前透露?這一切都值得原竟深思。
原竟從一開始便在想,只不過她還未在平遙身上取得進一步的進展,也就沒有貿然地開口打聽,如今看來,是有人知道平遙的身份,而故意在她面前誤導她把仇恨轉移到原烨的身上的。說到底這二十萬兩,可都是落在了齊王的腰包裏,可是替齊王受了這些仇恨的卻是原烨,這也太便宜齊王了!
這個透露消息的人,許是齊王的人,也有可能是別的勢力的人,主要是為了除掉齊王的得力助手,或是起到離間齊王跟原烨的作用;可原竟重生了一回,從結果而言,她更加相信這是齊王一早便安插下的棋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從內部開始瓦解原家!
「勾欄閣、溫香樓、齊王、錢任用、張宋威、太子……」原竟看着紙上錯綜複雜的關系,陷入了深思中。
旋即她一聲冷笑:「齊王,你想的未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