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探花

會試的主考官兩名,以進士出身的大學士、尚書以下、副都禦史以上的官員,經過吏部的派遣,由皇帝考驗過其才學之後才任下來的。而副考官有十人,以翰林充之。

考生的答卷上交後會用紙把名字糊住讓考官批改,而他們在改卷之時,發現了幾份很不錯的卷子。其中有一份答題貼切,詞藻優美,那程言亭便感嘆道:「這卷子定是揚州大才子徐泾的。」

後來發現那卷子的确是徐泾的,有人聽見了程言亭那時的話,又聽了考生中流傳的關于徐泾斷言榜首會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的話,便斷定徐泾向程言亭買試題了!

于是這份奏折便奏了上去。皇帝聽聞竟然有人買賣試題,當即讓程言亭停止閱卷,并查實他們錄取的名單中是否有徐泾。後來又查出程言亭以前在地方辦府學時,曾教授過徐泾,所以倆人有師生之誼。

天下考生一片嘩然,竟然做買賣試題這等勾當,着實是有辱讀書人之名!

如此,不管程言亭是否有買賣試題,他的立場都相當值得懷疑。于是在考生聯名抗議中,他被罷官回家,而在錄取名單第二名的徐泾也被剝奪了功名,終身不得再錄用。

而徐泾何許人也?

徐泾,年二十五,揚州人士,以才學冠絕天下而聞名。他出身寒門,因沒錢讀書,差點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後來得一富商資助才走到如今的地步,而那富商資助他的唯一條件便是要他當那富商的女婿。

徐泾恃才傲物,前世被原竟壓了一頭,心裏十分不滿,便寫了不少話本把原竟塑造成了一個肥頭大耳、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弟。原家被抄家滅門,百姓人人惡之,也是因這些話本樹立起來的形象,給人錯誤的認識。

徐泾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樣,時常在酒樓高談闊論引起了齊王的注意。而齊王正需要這樣的人來對付原烨,便将他拉攏了過去在暗中培養。

在齊王當皇帝後,他從翰林院一路高升至都察院禦史,在彈劾原烨一事上,他出了不少的力。

原竟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在前世對原家造成打擊的人,哪怕此時的徐泾還只是一個舉人,她也要将他捏死在搖籃裏!

前世的原竟曾拜讀過徐泾當時考試的試題,頓時覺得自愧不如,那榜首理應是他的。只是程言亭并沒有另一位主考官那麽大的權力,同時也有攀附原烨的心思,便違心将原竟列為了榜首。

而殿試上,皇帝因病,都沒有出面,只讓大學士負責了殿試,這樣,原竟便成了狀元。

如今的原竟依舊記得徐泾的文章,才敢這麽大膽地下這一步棋子。而那彈劾程言亭的給事正好便是原竟交好的友人之叔父,他跟程言亭乃同鄉。

當年程言亭考中進士,而他沒有,并且程言亭官路亨通,反倒是他到如今也還只是一個給事,這令他心生嫉妒。于是在原竟的友人有意無意地透露下,他決定盯着程言亭,果不其然,讓他抓到了一絲把柄,将彈劾的奏折遞了上去。

Advertisement

重新評閱了卷子後,終于發榜了,此次會試共錄取了一百二十名,而原竟不出意外地排在第三名。緊接着的殿試上,皇帝依舊沒有出現,但是由于先前買賣試題的事情出來,也沒人敢放水,以原竟的能力最終也只得了個探花。

原竟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原烨對此也十分滿意。雖說探花之名向來都是給那些樣貌出衆的進士的,比起別的可能會更受輕視,但是原竟的出身決定了她不可能會被人輕視。

「啊,探花郎年少英才,長得也俊俏!聽說還是原尚書家的公子呢!」

「可那探花郎有妾侍啦,你也別想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狀元郎,有才又有貌……」

「狀元郎一看年紀就不小了,肯定連孩子都有了!看榜眼,榜眼長得威武,我喜歡這等威武的人!」

「榜眼那麽黑,虧你們能喜歡,依我看,還是探花郎最合适當郎君!」

游街的時候,兩旁站滿了圍觀的人群,而各家未出閣的女子都占據了好的位置,紛紛朝他們扔花、扔香囊。

狀元等人笑得合不攏嘴,倒是原竟再度經歷金榜題名後的一系列事情,從騎馬游街到進宮面聖,又要赴瓊林宴會,她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情緒。只是偶爾朝這些支持者揮一揮手、笑一笑,但是這樣也足以引起她們的尖叫了。

「所謂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狀元可是都占了呀!」瓊林宴上,有人笑談起來。

新科狀元在瓊林謝師宴上被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的吳旭浩收為了女婿,而禮部尚書之女與那新科狀元一個郎才一個女貌,他們的結合便成了一段佳話。

宴會上,倒是有人對原竟感興趣,然而他們也清楚原竟并非出身寒門,她壓根就沒有必要當這裏的人的女婿。

但是還真的有人敢向原竟抛出橄榄枝去:「不知探花郎是否成親?」

當即有人笑道:「若探花郎成親了,依照咱們與原大人的關系,怎麽也能讨上一杯喜酒喝的吧?!」

「也是,哈哈!」

吳旭浩滿不在乎地哼了哼,在這裏,就數他的地位最高。原烨雖是工部尚書,理應與他平級,但是他身兼東閣大學士,在丞相之職空缺的情況下,他便等于六個丞相中的一個,那原烨如何能與他比?

「竟既拜入天子門下,自當盡職盡責為皇上為朝廷為天下辦事,哪兒顧得半點兒女私情?」原竟為自己不娶妻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哈哈,說得好,探花說得好!」便有人奉承起來。

回到了府中,原鹿氏早已入睡,原勵向來與原竟不對盤,自然不會等着她回來恭賀她。倒是原覓雪等着祝賀她,一不小心等她等到在椅子上睡着了,原竟便吩咐她的丫鬟:「抱三小姐回去睡了,小心別吵醒她了。」

那丫鬟剛碰到原覓雪,她便醒了,只是仍然有些迷糊:「二哥回來了嗎?」

原竟笑道:「回來了,夜深了,小雪回屋裏睡吧!」

「二哥,我看見你了。」原覓雪嘟哝着說道。

「哦?」

丫鬟在旁邊解釋:「今日郡主帶三小姐到街上看二少爺游街了,二少爺坐在馬上可威風了!」

原竟能想到原覓雪看見她游街時興奮的模樣,便覺得心裏暖暖的,吩咐丫鬟:「嗯,你帶三小姐回去吧!」

原烨聽說她回來了,便從書房出來,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便吩咐她早些沐浴歇息,下回別喝這麽多酒了。原竟應下後才往靜心苑去。

麥然從進府後便完成了他的職責,暫時回到自己的屋裏去,而花蕊看見她回來,又去廚房端了些解酒的湯來給她喝。

原竟半躺在榻上,一條胳膊撐着榻,另一手端着碗笑道:「你這丫鬟的工作是越做越順手了呀!」

花蕊心頭一跳,困惑原竟是否知曉她的身份了,原竟又說:「想你剛進來那會兒,笨手笨腳的,許多事都要我吩咐才會做。」

她松了一口氣,反駁道:「郡主身邊的那丫鬟比我還要笨手笨腳呢!」

「哦?你跟吹虞關系不錯呀!」

「哪裏不錯了!」花蕊道,她只不過是自從那日撞見了南蓮與原竟的奸-情後被吹虞警告了一番,後來又在廚房裏碰到,她看見吹虞笨手笨腳的模樣,忍不住出言譏諷了一回。

吹虞對南蓮十分恭敬,但是對別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被花蕊嘲諷了,她也不氣惱,而是言語幹硬地問她:「這個銀耳羹要放多少糖?」

「郡主要吃東西,讓廚娘煮便是,怎麽是你親自來煮?」花蕊困惑,南蓮的丫鬟也并非只有吹虞一個,平常也沒見吹虞來廚房,她今個兒是怎麽回事?

「你不也常過來煮東西?」吹虞道。

花蕊剛要反駁,突然卻不知道怎麽反擊好。她是常來廚房,可都是來吩咐廚娘煮的,只有偶爾廚娘要歇息了,而原竟又想吃東西,她才會委屈一下自己,幹起了丫鬟的活。

「你怎麽知道我常過來煮東西?」花蕊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吹虞保持沉默。

原竟見花蕊一副神游太虛的模樣,也不管她,直到喝完了解酒湯才把她的思緒拉回來:「行了,你去歇息吧!」

花蕊早已困得不行,雖然還要給原竟打水沐浴,但是原竟都讓她回去了,她便心安理得地回去歇息了。

原竟栓好了房門後,又躺回到榻上,突然道:「人都走了,出來吧!」

只見床簾後面突然伸出一只腳,緊接着一道身影從床上下來,她掀開珠簾走出外間,嗓音輕緩:「你在外頭怎麽知道裏間有人?」

「我看見床簾放下來了,就知道床上有人。」原竟看着立在邊上的南蓮,說道,「大嫂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都親自上門來了。」

「不然能如何?」南蓮輕嘆一口氣,仿佛真的只有親自過來才不會被人發現。

你可以不見我呀!原竟腹诽。

「小叔今日可真是威風,有多少姑娘想着要嫁給你呢~~」南蓮酸溜溜地開口,讓原竟甚是詫異:這還是那端莊優雅的郡主嗎?

「那可不是嘛!」原竟嘴上笑着說道,似乎很喜歡被衆多女人捧着的感覺。

南蓮盯着她直瞧,原竟毫不畏懼地回視她。視線的碰撞中,原竟又想起了一個個吻,或輕柔或粗暴,而唇上似乎還殘留着南蓮嘴唇的滋味。

「……」原竟先別開了視線,「大嫂過來莫非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很受女子的歡迎?」

南蓮忽然爬到榻上,就這麽坐到了原竟的右腿上,若非她的左腿豎着,南蓮怕是要坐到她的身上去了。

「郡——」原竟剛開口,南蓮又挪了挪身子,原竟的右大腿傳來重壓感,迫使她坐了起來,抓着南蓮的雙肩,眼神有一絲危險。

她不知道南蓮是否知道自己的女兒之身,可是之前她們多次身體的貼合,她是男是女,依照南蓮那麽聰明的女人應該看得出來才是。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人,南蓮為何還要接近她,她到底有何目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