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外道誦經
清晨第一聲雞叫後,這座別院裏就開始響起無與倫比的噪音——虞藥拿了個鏽鍋,拿了個鏟子,站在院子裏大力地刮着,邊刮邊扯着嗓子喊:“起床了!起床了!一日之計在現在啊!——”
他吊着嗓子喊,在這院子裏就住了他們幾個人。
同寝的鈴星聽見這刮擦的聲音就驚坐起來,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震碎了。
另一間的權無用,醒則醒矣,但不動窩,在床上翻滾:“這什麽時辰啊……親娘唉……瘋了?”
燕來行也索性把頭埋進枕頭,舟車勞頓:“不知道……”
權無用把被子拉過頭:“那就別起。”
燕來行也照做:“那就不起。”
權無用咯咯笑:“耗他。”
然後他們聽見院子裏一陣叮咣,應該是鍋被砸了,又聽見虞藥突然柔聲細氣:“有話好說嘛——”
估計是鈴星起床了。
可是不知道外面達成了什麽協議,不一會兒刮擦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這次還響得特別近,仿佛就在耳朵邊,他們把耳朵堵上也于事無補。
權無用蹭地坐起來:“媽媽的,沒完了!”
他跳下床,氣勢恢宏地拉開門,對着門口的人就要痛斥,結果發現站在門口的是鈴星,正訓着煞氣使勁地刮鍋底。原來他是噪音的來源。虞藥在後面哈哈地笑。
權無用理所當然地慫了,轉身回去開始穿衣服,燕來行嘆了口氣,也坐了起來。
這時候大家留意到了從未醒過的林舞陽,紛紛聚到他周圍。
“他一直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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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的還是真的?”
“裝的吧?真的可能嗎?”
“去拿跟雞毛來。”
“我往哪兒去給你找雞毛?”
“無聊。”
權無用從雞毛撣子上拽了根雞毛,遞給了虞藥,虞藥吹了兩口氣,往林舞陽鼻子下面放。
燕來行一臉嚴肅地說:“不是這麽用的,要往鼻孔裏塞。”
虞藥很不爽,伸給燕來行:“那你來。”
燕來行接過雞毛,轉臉給大家講解:“首先要選好邊,不是直接插就可以的。然後……”他轉回去看林舞陽的鼻子,“注意,是這個方向,把……”
林舞陽睜開了眼,他剛醒。
看見周邊圍了一群人,各個不懷好意地盯着他,為首的還拿着根雞毛。
虞藥一把奪過雞毛,沖燕來行聲色俱厲:“還是大俠,丢不丢人?!”
說完一揮手:“走了走了!”
燕來行:“……”
大家都出了門,站在星光熹微的院子裏,打着哈欠。
虞藥把鍋收起來了,谄媚地朝大家問好:“各位兄弟辛苦了!”
大家不理他,随便地擺擺手。
虞藥繼續朝大家谄媚:“睡好了?跟我去個地方吧?”
權無用抱起手臂:“沒睡好!”
虞藥跑過去給他捏肩,輕聲細氣:“回來就給你睡,睡到明年,睡到天昏地暗,行不行我的小祖宗?”
燕來行抱起手臂:“床太硬,腰酸背痛。”
“燕大俠,燕大俠。”虞藥跑過去給他捶背,笑得好像一朵花,“去了有軟墊子坐。”
燕來行還算滿意地點了下頭。
權無用又抱起手臂,撅起了嘴:“那我想現在睡好再去。”
虞藥一腳踹過去:“沒完了你。”
于是還沒休息好的衆人在虞藥的死纏爛打,坑蒙拐騙下,跟他出了門,去了,
禪房。
早課誦經的僧人聚集之地,現在連僧人都沒來齊,鈍水站在最前面,遠遠地看見了領着封喉進來的虞藥。
虞藥連拉帶踹地把這些人弄了進來,鈍水把木魚放下,朝他走去。
“施主也來參與我門早課?”
虞藥突地嚴肅起來,學着鈍水的樣子合了合章:“我等傾慕佛學已久,此次叨擾之外,甚願一聽佛谛,希望不會給您添麻煩。”
鈍水對人向佛頗有好感,點了點頭:“當然不會,施主這邊請。”
虞藥一臉大喜:“真是三生有幸。”
後面跟着的權無用他們,幸不幸的沒感覺,但在鈍水看過來的時候,還是一起擠出了笑容:“嘿嘿嘿。”
鈍水面色友善,領人入席。
燕來行在草紮的墊子上盤坐下來,扶着墊子上下颠了幾下,轉臉看虞藥:“哎,這就是軟墊子啊?”
虞藥剛送走鈍水,伸手拍了拍燕來行的肩:“要不我的給你,你坐倆?”
燕來行倒沒那個意思,他就是想揶揄一下這個大清早就把人叫起來的主兒。
虞藥和鈴星一人一邊,中間夾着那三人,最靠近鈴星的權無用用手肘搗了搗鈴星:“哎,你不是不聽他話嗎?幹嘛早上幫他叫我們。”
林舞陽也轉過頭看,燕來行也轉過來瞅。
權無用拿肩膀頂頂鈴星,笑起來:“沒你這早起還就推不了了,你加入我們,一起捱,捱過他就贏啦。”
林舞陽跟燕來行呵呵地笑起來。
鈴星也不轉頭:“總有人要做事吧。”
他這話一出,大家僵住了,沉默起來,又集體轉過去看虞藥,虞藥正跟旁邊的小僧學習今早要誦的篇章。
虞藥讨來了幾份拓圖,馬上轉過臉分給他們:“快!好好看一下,有助于身心健康。”
***
誦經開始了,儀式如常推進,不得不說,燕來行、權無用和林舞陽,因為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聽的非常認真,為了不睡過去,權無用甚至時不時還要自己掐自己的大腿。
林舞陽搗了搗權無用,權無用轉頭看他,有氣無力地問:“幹什麽?”
林舞陽委屈巴巴:“要不你掐我一下?”
權無用沒好氣:“你自己不能掐你自己?”
林舞陽搖頭:“我下不去手,我怎麽會忍心這麽對自己。”
權無用伸手往他腿間摸,林舞陽推他:“你幹什麽!”
權無用理直氣壯:“你讓我掐的啊,不然掐哪兒?”
林舞陽不吭聲了,權無用伸手掐了他的大腿根兒,林舞陽擡手狠狠地揪住了權無用的胳膊,兩人又同時把哀嚎咽下去。
辛苦的三人仍舊辛苦着,林舞陽眼睛都要黏住了:“你說……他怎麽這麽能扛?”
權無用簡直氣若游絲:“我師兄……很強的……”
燕來行轉臉看虞藥。
這一看不要緊,他憤怒了,轉頭朝他的夥伴們壓低聲音道:“他睡了!”
“什麽?!”
虞藥垂着頭,眼睛已經閉上,嘴巴還在動,但确确實實是睡着了。
林舞陽驚嘆:“睡着了還在念啊……他說什麽?”
燕來行湊近聽了聽,轉頭告訴他們:“聽不清。”
于是權無用轉臉看他這邊的鈴星,更加出離憤怒:“這家夥元神都跑了!”
大家又憤憤起來。
權無用尤其:“我還說怎麽他就跟師兄一條褲子了,原來早讓他跑了。”
燕來行把有點晃悠的虞藥扶正,對着權無用:“要不我們也跑?”
權無用同意:“好。有法不使?”
林舞陽抗議:“你們都跑了,我怎麽辦?”
燕來行和權無用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最後繼續回去看經書了。
誦經已經進入了終章,燕來行一掌把虞藥拍醒。
虞藥驚醒的時候一下子挺直了身體,在衆人中非常明顯,鈍水為此停了一下。
虞藥笑了笑,低下頭,鈍水繼續他的結語。
燕來行問他:“睡得好嗎,隊長大人?”
虞藥有點不好意思,咳了兩聲,完全領略了他的意思:“有什麽困難盡管提,我一定給你們解決。”
于是那三人便不懷好意地嘿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