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雙夜行

又是一天誦完晚經,鈍水帶着虞藥走在最前,送他們回房休息,路上與虞藥探讨着金剛經的奧義,年輕嚴肅的臉上居然浮現了點愉快。

其他人跟在後面,還為繞嘴的經文腦殼痛。

燕來行問權無用:“你們修道的,也有經書要念嗎?”

權無用正在拿拓本撓自己的頭,聽這一問回道:“有是有,但是我們那個比較實用……”

燕來行也摸了摸下巴:“也是,我們的心法倒也是練家,修內功,出外招……”

林舞陽不同意:“我覺得寫的挺好的啊,今天都給我看哭了。”

權無用:“……”

燕來行:“……”

轉眼送至門口,鈍水朝各位告別,五人分成兩撥,各自回房去。

虞藥臨進門時還在跟權無用打着哈哈,嘻嘻鬧鬧的,進了門就背手一立,聽着後面進來的鈴星,關上了門。

虞藥轉身看他,兩眼亮晶晶:“查到了?”

鈴星點了下頭。

“好好好。”虞藥拍他的肩,“走走走!”

說着便要拉着他出去,還沒走兩步又停下來,互相看看:“是不是應該換一身行頭?畢竟夜行。”

鈴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換吧。”

虞藥也不啰嗦,脫了衣服就開始換,他怎麽翻都只有淺藍和青色的衣裳,連個接近黑色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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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半天,他嘿嘿地望向鈴星。

他們吹滅了蠟燭,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打從權無用他們的卧房過,正聽得他們三人在互相吹牛地講着自己的見聞。

兩人翻出了院牆,朝寺廟西邊摸過去。

路過寺鐘時,正巧看見一個抱掃帚的小僧,排頭兵虞藥立馬停下來,用背頂着鈴星的胸膛,往後退去。

鈴星無可奈何地随他去。

虞藥緊張地望了一會兒,發現那抱掃帚的小僧正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松了一口氣。

虞藥剛把腳邁出牆體,又邁回來,扭頭悶聲道:“是這邊嗎?”

鈴星終于說出了他憋了很久的嘲弄:“不知道路你當什麽前鋒?”

虞藥自知理虧,退後一步,把前面的路讓給鈴星。

再出發的時候虞藥才發現——原來鈴星這小子跟在後面所以不知道——鈴星在夜行的時候居然也是挺直了身板兒走路的,渾然沒有潛入作戰的意思,簡直猖狂非凡。

在鈴星又直兒巴登地準備穿過一個大院時,虞藥撲上去把他按彎:“你彎彎腰行不行?”

虞藥指了一下這院子裏別室中正挑燈夜讀的僧人,如果他們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會被人看見影子動過去。

鈴星扭臉瞪着虞藥:“你下來行不行?”

虞藥發現自己還在鈴星背上,讪笑着跳下來:“得罪,得罪。”

潛行半柱香時間,他們終于來到了一處靜地,這花園中間有一片湖,正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地泛着水光,湖中栽着蓮花,早熟的已經綻了朵,最多的還是大片大片的荷葉,在風裏搖曳。湖中心端坐着一間八角亭,挂着寺鈴,風吹過便叮鈴鈴地作響,仔細聽還隐約夾着梵音陣陣。

虞藥藏身在拐角,側着身朝湖邊望,舔了舔嘴唇:“八成錯不了。”

鈴星抱着手臂靠着牆上:“廢話。”

原來,這蓮花亭,正是地縛絞殺陣三點之一,這幾日每日早經之時,鈴星魂魄出竅,就是在無喜之地中尋找預言之地。

虞藥拉了一把他,過去幾個夜晚巡查的僧人。

等聲音漸遠,虞藥就摩拳擦掌要往上去,被鈴星一把拉住。

鈴星看着他:“說好的事?”

虞藥心不在焉地點頭,繼續觀察四周:“放心,無喜之地的事一完,我就接受你那個鬼府什麽獸的驗明,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權清風。”

鈴星認真地糾正他:“不是鬼府,是閻羅界。上有天宮,中有各家修佛悟道門派,下有閻羅萬鬼界。”

虞藥轉頭看他,笑了:“所以,你是閻羅界出來的?”

鈴星沒回他,繼續道:“笛燕,可辨魂,你是不是權清風,他嘗一口血就明白。”

虞藥點頭:“沒問題,這邊搞完就給你驗。但是有一條,你說過,那玩意兒嘗完血就暈過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那在他醒過來之前,你還得聽我的……”

鈴星看他一眼,虞藥改口:“合作,合作。”

于是他們兩人再次看向湖中間,确認了沒有人過去,虞藥仿佛重回戰場,一擺手:“上!”

鈴星看他一眼。

二人到了湖邊,虞藥邊開始四處找路,這才發現到湖中心的亭子根本就無路。

鈴星看着虞藥一籌莫展,聽得又有腳步聲陣陣。

煩躁的虞藥轉頭看了一眼:“沒完了。”

可他們現下正站在一片空地,進不得進,退不得退,完完全全地曝光在月亮下。

虞藥正在想往哪裏跑,卻看見鈴星竟然慢慢隐了身:“你小子,有這招,怪不得不用夜行衣。”

他試着朝鈴星的方向靠了靠,果然向他想的一樣,鈴星周圍的東西都能隐匿于空氣中。

腳步聲拐過彎就要到達,虞藥使勁往鈴星身邊靠,他看不見鈴星,只是憑着感覺朝那個方向貼過去。

可惜不得章法,虞藥還有半邊身子能被看見。

他正慌張時,聽得耳邊一聲輕嘆,他被人環住了,腦袋靠在了某個胸膛上,有雙手臂摟着他的腰。

虞藥僵在了原地。

腳步聲漸漸過去,手臂松開,虞藥還僵在原地。

虞藥感到了身邊的熱源退後了一步,但還是沒看到人影,他聽到鈴星的聲音,不知所在的輕嘆:“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真真假假,到底要什麽……”

接着鈴星便顯了形,面向蓮花亭,側對着虞藥,好像剛才的輕嘆不是出自于他。

鈴星轉頭看他:“你想要怎麽過去?”

他指的是去蓮花亭。

鈴星本來打定主意任由虞藥自娛自樂,但最終還是出手。

虞藥的情緒卻很低沉,那來自別人突然的親近,有一瞬間虞藥恍惚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做這件事情。然後他又意識到,他确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同盟。

聽了鈴星的問題,虞藥回他:“随你方便。”

鈴星朝虞藥伸了伸手,準備帶上他,卻被虞藥不動聲色地躲了躲。

鈴星走向湖邊,腳踏上了湖面,水面的流動戛然而止,随着鈴星邁步,水面停止出了一條路,虞藥跟在後面。

到了亭中,虞藥掏出了從樂厚那裏拿來的羅盤,跪在地上,仔仔細細地對着方位。鈴星望着風。

虞藥放下羅盤,又掏出地圖,勾勾描描,最後掏出了一顆紫色的石球。這球一靠近虞藥在亭子中标的點,就要往下墜,并驟然閃現一道恢弘的強光,虞藥撲身蓋住,将紫球拖開那個點,回頭看鈴星:“找到了。”

這一瞬的紫光,也足夠整個無喜之地醒過來。

虞藥迅速起身,準備離開,境地的火把已經點了起來。

鈴星再次伸了手,卻又收回去,他走去湖邊,用腳一點,水中荷葉紛紛聚攏,搭出一條通路,鈴星轉身看虞藥:“請。”

周圍明火已上,喧聲已起,足音四傳,虞藥看着這學來禮儀的煞星,嚣張地對周遭充耳不聞,尊重地給虞藥造路。

在這種時刻送給虞藥的“講究”,簡直是縱容。

虞藥愣了一下,承了他的好意,大搖大擺地踏上去,笑着拍鈴星:“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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