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洪縣觀音鄉派出所內,沈木今天值班,不得不說,他費力當上警察,最後被分在鄉鎮派出所讓他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準時上下班,生活狀态就像一個老爺子,完全沒有一點兒激情。
他家本來在市區,誰知道竟然被分在這個離家幾十公裏的鄉區?
他半躺在椅子上仰頭看着天花板,申請了無數次調職都被駁回,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幹脆辭職算了。
倒不是盼着每天有案子發生,只是……
算了,他煩躁的把應該剪了的頭發揉成了雞窩,站起身準備去倒杯水,辦公桌上的座機卻響了起來。
他心道:不會又是哪家吵架鬧離婚打人什麽的吧!
這三年他都不知道處理過多少這樣的案子,又打又鬧的要離婚,有的甚至還動刀子,第二天同樣好的跟沒事兒人似的。
電話只響了一聲他就接了起來。
還不等他開口,對面的人就道:“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啊……汪汪汪……”
哀嚎伴随着狗叫傳入耳中,沈木一驚,連着喂了好幾聲,那邊都只剩狗叫,沈木心想,這大半夜的,該不會是哪個賊跑人家家裏偷東西被人家偷摸咬人的狗給咬了吧?
他挂斷電話,準備打過去再問一下地點,可剛剛扣上,一個電話又打了進來,他接通,“110嗎?死人了,狗咬死人了……”對面的人大聲吼着,呼吸很不穩定,劇烈的喘息着。
沈木凝眉,狗咬死人?什麽狗?藏獒嗎?觀音鄉什麽時候有人養了藏獒了?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問了地點,就在鄉道上,對面甚至還能聽見狗叫聲跟東西碰在手機上的聲響。
沈木快速道:“十分鐘,馬上來!”
他撥通林蕭的電話,準備跟他一起去,林蕭接通後,還抱怨了一句。
沈木挂斷電話,騎着派出所的摩托車,直接上了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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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
沈木到了案發點,看着面前的場景,心裏一咯噔,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一堆爛肉堆在路中間,周圍都是飛濺的鮮血,無數雜毛鋪蓋其上,梅花腳印以那堆爛肉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散開;在不遠處靠路邊停着一輛轎車,車燈大開,沒看見人。
沈木一邊往轎車的方向走一邊摸出別再腰間的警棍,緩緩靠近。
他不小心踩在一截枯枝上,斷裂聲在這寂靜的黑夜中分外刺耳,對面車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叫,緊接着一根帶着葉子的樹桠就朝他揮了過來,扇的他臉頰生疼。
沈木只得拽住樹枝的枝丫,開口,“我是觀音鄉派出所民警,是你報案的嗎?”
對面的人聽見聲音,如同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驚恐道:“死了,死了,它們把他活生生的咬死了,咬死了……”
“他們?”沈木疑惑,他吓的臉色蒼白,沈木正準備繼續問,對講機卻在這時候響起了“沙沙”的電流聲。
“小沈,你說在鄉道哪條路啊?”對講機裏傳來林蕭的聲音。
“能有幾條鄉道?就這條縣城到觀音鎮上的道,林蕭,把人都叫過來,出人命了!”沈木語氣凝重,全然沒了平時的懶散。
“什麽?命案?你開玩笑吧?就咱們這犄角旮旯還會出人命?”林蕭明顯不信。
就他們這兒,年關的時候丢點雞鴨豬跟臘肉都是大案的地兒,還能出人命?
“誰會拿人命開玩笑,快點過來!”沈木關掉對講機,看着對面的人,西裝革履。
他慢慢走過去,再次開口,“我是觀音鄉派出所的民警,”他轉頭看了一眼路中間,“現在需要你協助調查。”
“狗,狗,一群狗,一群狗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跑了出來,”那人懼怕的拉着沈木的肩膀,搖的他頭暈眼花,可見力氣之大。
“瘋狗,一群瘋狗……”他聲嘶力竭,“我試過去救他,可是不行,那些狗不要命的咬他,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那人扶着沈木的手臂滑在了他腳邊,肩膀顫動着。
沈木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路中間的那一坨真的是人,真如這人所說是一群狗咬的,那那些狗又是從哪兒來了?
他在觀音鎮做了三年民警,每年被狗咬的紛争不是沒有,可是從來沒有狗把一個人活活咬死的情況,大人小孩都沒有。
幾分鐘後……
林蕭帶着幾個弟兄來了,衆人在看到馬路中間的情況時心中都是一跳。
林蕭讓其餘的人拉上警戒線,自己走到沈木身邊,“中間那是人?你确定不是這人開車撞死了一頭豬?”
沈木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這是人證。”
林蕭:“……”
“沈兒,這是人命?咱們所裏有能力處理這案子嗎?”一人突然開口,有個別心理素質不好的,到現場看了一眼就跑旁邊大吐特吐了起來。
沈木沉默,他們鄉鎮派出所确實沒有能力處理這樣的大案,不由立即道:“現場別動,先上報!”
于是,大半夜,警笛聲從縣裏直接鳴到了觀音鄉的這條鄉道上,驚動了不少半夜睡得正香的人。
縣上的人來了,勘查清理完現場,把證人直接帶回了縣局,沈木作為第一個到場的人,也跟去了縣局。
縣局審訊室。
沈木坐在右邊的椅子上,中間坐着縣刑偵大隊的隊長——葉良,左邊則是副隊。
沈木不明白,為什麽他一鄉區的民警要跟着跑來縣局做筆錄這種事。
“我給我們老板當了快十年的司機,我叫歷年。”
老板周大龍,今年53歲,洪城富商,去西洪縣是考察一塊準備開發成景區的地皮,本來準備明天早上回洪城,結果那邊有個項目臨時出了問題,要他馬上回去處理,半路尿急,就找了個地方放水,誰知道剛下車不到一分鐘,一群狗突然撲了上來。
“我吓懵了,愣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丢石頭砸,它們不怕,我就撿了旁邊剛砍下來的樹枝去打它們,我把一條狗的肚子戳破了,腸子都漏出來了它都沒反應,就盯着我老板咬,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老板都沒聲兒了那些狗都不松嘴,我……我害怕極了,我害怕極了……”歷年說着說着渾身都抖了起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說那些狗只盯着你老板一個人咬?”沈木停筆,擡眼看他。
“對!”歷年點頭,“只盯着我老板咬,就像沒看到我一樣!”歷年提到這裏,整個人都在顫抖着,瞳孔甚至都有些渙散。
他的精神狀态實在不算好,像是吓傻了,除了說了自己的身份跟死者的身份之外,後面說的都是狗咬人,語句還颠三倒四的。
沈木皺眉,繼續問下去,也問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出了審訊室,沈木轉頭看着隊長,“葉隊長,你怎麽看?”
“什麽狗能集體出現在你們那條鄉道上?沈木,你們那邊鄉道經常出現狗咬人的事件嗎?”葉隊長懷疑的看着他。
沈木不明白他什麽意思,還是老實的搖頭,“偶爾有發生狗咬人的事,但是絕對沒有這麽大規模的狗聚集在一個地方,且只盯着一個人咬的事。”
隊長沉默了,副隊看着兩人,“行了,這明顯是流浪狗傷人事件嘛!”
“不對,”沈木看着副隊,“觀音鄉從沒出現過這麽多流浪狗,很多被棄養的小狗都是直接被那些人丢進山裏,有心人見了或許會撿回去養,可是更多的都是不具備生存能力病死或餓死的。”
“那你說是什麽?”副隊不滿的看着沈木,“現在認證物證俱在。”
沈木沒有回他,轉頭看着葉隊,“車上應該有裝行車記錄儀……”
“先去看看吧!”葉隊率先離開,沈木緊随其後,副隊則走在最後,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不論沈木快或慢,副隊都會落後他一步。
他轉頭看着副隊,“副隊,你……”
副隊卻伸手朝他背上一拍,“你小子是不是被狗爪子撓了一下啊,背上怎麽有個狗爪子的印子?”
“狗爪子?我從派出所出來就沒見過狗啊!”
副隊卻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是說周大龍是被狗咬死的嗎?”
“不是我說,”沈木站定看着他,“是歷年親眼所見!”
副隊只是看着沈木笑了一下,沈木不懂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到了葉隊的辦公室,葉良直接打開電腦文件,選擇了一個視頻文件,三人看了起來。
畫面中剛開始還是漆黑的,後來能聽見一聲狗吠,緊接着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響起,然後沒一會兒,一聲悶響突然從車後面傳來。
兩人都往後看了一眼,又開着走了一段路,然後就到了案發地點。
周大龍抱怨了一句,“這破地方一路上都沒個公廁嗎?”
“老板,你要是急的話,要不就在這裏解決一下?”
周大龍點了點頭,然後就停車,還沒等歷年下車幫他開門,周大龍就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下去走到了路邊,期間歷年彎腰在副駕駛撿了個什麽東西,一陣狗叫突然傳來。
歷年四處看了看,緊接着傳來陣哀嚎。
視頻畫面中只能看到一群狗圍繞在周大龍身邊,“汪汪汪”的彙聚成一片,他一邊踢狗,一邊大叫着救命,可是很快身上就爬滿了撕咬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