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添香客棧

他的手下聞言展露兵刃,擺出一個詭異的劍圈,白衣人見狀笑了笑,提醒葉子安道:

“這位少俠,我被他們下了藥功力全無,明月堂的快雪劍陣讓不少武林高手聞風喪膽,你萬別輕敵,命喪其中了。”

葉子安屏息凝神,只覺被一股寒意包攏,手中動作不由得慢了一下,孫闖滿面憤色,對葉子安道:

“看見沒,你為那貴人辛勤賣命,人家卻不保你。小兄弟,勸你交出白玉珏,大好的年華折在我們兄弟手上,實在不值當。”

葉子安卻沒有選擇,他若此時交出白玉珏,那白衣人定不會輕饒了他。他能做的,只能是握緊手中劍,要麽殺出一條血路,要麽将餘生交代在此處。

孫闖冷笑一聲,已然明白了葉子安要硬抗,他勁喝一聲,十幾位明月堂高手一擁而上,長劍飛舞,直沖葉子安而來,在空中劃出一片銀光。

眼見葉子安不是正面受創,便是背面受創,如意啃完雞骨架上最後一絲肉,将雞骨架徑直向明月堂高手的後腦勺砸去。

她這一砸出其不意,被砸中的漢子回頭罵人時,如意卻右足點地,身形忽的騰起,竟是提着她那把刀,主動落在那劍陣之中。

她落地時險些摔倒,半邊身子跌在葉子安身上,笑道:

“吃撐了吃撐了,下次我一定能站穩!”

葉子安伸手扶她,卻無意中碰上她的腰,連忙窘迫地将手抽開,不敢看她道:“劍陣危險,你進來做什麽?”

“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酒,咱們就算是朋友了!”

如意淺笑盈盈,只道:“你這小葉子,朋友被人欺負,你說我該不該救?”

葉子安擔心如意抵擋不了這要命的劍陣,只挑出陣法最弱之處,對如意道:“你注意這陣法的東南角和西南角,先乾金,後艮土,傷門開,死路留。”

衆高手豈能給他們二人準備的機會,十幾只劍一擁而上。兵不厭詐,葉子安與如意忽而轉了個圈,攻起自己身後的人來。

如意的刀卻比明月堂的劍更快上一分,誰能想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竟能以一人之力,蕩開數把長劍。葉子安的劍法更是飄逸靈動,森森劍氣叫人不可逼視。

Advertisement

如意對她的搭檔好生滿意:“小葉子,你身手不錯嘛!”

葉子安與她背靠背站着,不覺澀然一笑,“你也不錯!”

兩人如同商量好一般,甚為默契地齊齊進攻起來。那些所謂的江湖高手,許多還未看清如意的身法,便被如意的刀光刃影沖亂了陣腳。

葉子安趁勢而上,連挑了數位高手,幾個回合下來,明月堂高手們大多挂了彩,所謂的劍陣更是亂做一盤散沙。

孫闖見大勢已去,與諸人狼狽地扶着傷口起身,準備奪門而逃。如意首戰得勝,面上自是大喜,見狀将刀扔到門板上,擋住孫闖的退路,道:

“領頭那個人!你原本揚言要殺這位小兄弟,怎麽,打不過人家,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想溜,這便是你們明月堂的風度?”

孫闖只好抱拳一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孫某不敵二位,得罪了!”

如意還想說什麽,葉子安只道:“窮寇莫追,放他們走。”

如意還沒有打盡興,指着孫闖的後腦勺罵道:“十幾個人聯手欺負一個江湖後輩,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你們羞是不羞!”

孫闖等人連忙逃之夭夭,半點還口的力氣也沒有。葉子安見白衣人氣息綿軟,垂首問道:“不知閣下中了什麽毒?”

孫闖一走,白衣人便算是脫了困,只颔首一笑: “雪上一枝嵩。”

那雪上一枝嵩是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奇毒,所幸葉子安對醫藥頗有研究,連連将解藥從行箧中拿出。

白衣人吃了解藥,目光卻落到葉子安行箧中,裝着那白玉珏的木匣。

他雙目含笑,伸手去抓那木匣,葉子安下意識阻攔。二人一手抓着木匣的一角,竟是你來我往地拼起了內力,都想将盒子握在自己手中。

如意見他們二人為一個破盒子互不相讓,忍不住扶了扶額:“這盒子裏就是那人說的白玉珏?”

白衣人的內力全部恢複,瞬間便在争奪之中占了上風,他拿出盒中潔白如羊脂的白玉珏,道:

“葉少俠,可知此物來歷?”

葉子安蹙眉:“我只管将白玉珏送到謝清源手中,閣下莫要讓我無法交差。”

“這東西本座收了,你大可以回去告訴淩虛子掌門,謝清源是我危樓的人,他的一切東西皆屬于危樓,想來淩虛子也不會為難你。”

白衣人垂目一笑:

“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除了順從我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将白玉珏給我,掌門不會怪你;若不這麽做,你可要得罪整個危樓。”

語罷,他又瞥了眼葉子安身邊天真爛漫的如意,只道:

“你和那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不同,江湖上的人和規矩,你是懂的。”

葉子安垂首,這白衣人位高權重,武功更是遠在他之上,是以他只能拱了拱手,“如此,我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白衣人見他并無糾結,對葉子安愈發欣賞,只道:“傻小子,你可知明月堂這幾十年來,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危樓在淮南江湖勢力中一枝獨秀,明月堂卻由金陵城範家所創,幾任家主家風嚴明,招攬天下不少英雄,隐隐有超越危樓之勢。

葉子安道:“自然是因為明月堂集天下武學之大成,堂主這一輩人所創快雪劍法獨步天下,堂中之人上下齊心,故而人才輩出。”

“好個人才輩出上下齊心。”

白衣人淡笑了聲:“你可知這白玉珏關系到一本失傳許久的武林秘籍,還有明月堂上代中,一位昙花一現的俠女?以及你下山的原因……我記得,青鸾劍派負責送白玉珏的,是位女弟子吧?”

葉子安臉色微變,神色恭敬道: “閣下可知曉翁女俠将白玉珏送往青鸾劍派時的往事?”

白衣人垂目,并未回答他的疑問,“你做的不錯,我會将你舍命相救之事告知你師父。”

如意可看不慣白衣人高高在上的姿态,難道只因為他地位高,便可以如此趾高氣揚,不把人放在眼中?

是以如意揚起頭來,“穿白衣服的,你這人不厚道!”

白衣人盈盈一笑,這才将目光放在如意身上,“你這是何意?”

如意撅了撅嘴,“我問你,小葉子是不是為了給你送東西,險些丢了性命?”

白衣人垂首淡笑,不否認也不回答。

如意又道:“什麽叫做的不錯?你是不會說謝謝麽?”

“好,那我就謝謝這位葉少俠還有……”

白衣人側目,“敢問小娘子芳名?”

如意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灑脫道:“齊七斤。”

“沒聽過。”

白衣人面色冷淡,目光卻落在如意手中的刀,又問:

“你這把刀倒是不錯,可有何出處?”

如意高興地将刀往桌上一放,“你人品不怎麽樣,眼光倒是不錯!這把刀是我阿娘為我量身定制的,鍛造了七七四十九天,刀的名字便是我的名字,足足重七斤呢。”

白衣人緩緩仰起頭來,頗有興趣道:“你先時說,你想進危樓?”

如意只道:“穿白衣服的,我早瞧出來了,那些江湖高手們拘着你,卻不敢動你,你是不是危樓裏面的厲害角色?”

白衣男子颔首一笑,表示默認,“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可入危樓?”

如意潇灑地捋着額角碎發,“我這一身功夫夠不夠?”

“不夠。”

白衣人嘴角浮起一絲不明所以的笑,道:“聽好了小丫頭,我方才如此問你,是因為想進危樓,要麽名列英雄榜前十,要麽獻上絕世兵刃,這是危樓的規矩,也是江湖的規矩。”

如意聞言咋舌:“這算哪門子規矩?等我混到英雄榜前十,我還不願意上危樓呢。”

白衣人沉笑着,從袖中掏出一枚令牌,将它交給葉子安,“這枚摘星令,便當做你将白玉珏交給本座的禮物。葉少俠,你不如去仙霞鎮碰碰運氣,那裏熱鬧得很,攬月樓的青墨先生無所不知,也許能解開你方才的疑問。”

他見葉子安遲遲不接,不免又道:“你得拿着,外一貴派掌門淩虛子責怪你私自下山,這好歹是條退路。”

葉子安卻退後幾步,對白衣人揖道:“青鸾劍派規矩森嚴,在下前來送匣已然是自作主張,而今未得家師允許,閣下一番盛情,恕在下不敢承受。”

“那好吧。”

白衣人轉頭令牌扔給如意,笑着道:

“便宜你了小丫頭,本座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收回,你拿它去玩兒吧。”

如意見令牌上刻顆星星,好奇道:“白衣服,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

白衣人淡聲笑着,又從袖中拿出一個細小的煙花筒,對如意道:

“相識一場,我不妨再送你件東西,你若遇到危險,将這煙花筒打開,自可逢兇化吉。”

如意心道,話不能說的太滿,這是煙花筒又不是能顯靈的符咒,怎麽就能讓人逢兇化吉了。

她不喜歡這白衣人,也不想要他的東西。然而這煙花筒實在太過精致,兩件東西放一起,要收都收,要不收就都不收。

如意不客氣地将煙花筒收好,對白衣人道:

“那就謝了。”

待出了添香客棧,如意長舒了口氣,這才問葉子安:

“穿白衣服的給個令牌是什麽意思?這星星是危樓的标志嗎?”

葉子安淡然笑笑,“你呀,快把這令牌收好,危樓摘星令猶如樓主親至,這可不是尋常人能拿到手的。”

“啊?”

如意有些不信,“這白衣人,不會是什麽樓主或副樓主吧?”

葉子安見她白玉般的臉頰上睫羽撲閃,心下摹地一暖,道:“你以為自己很聰明麽,連那人是危樓樓主都看不出來。”

危樓樓主孟倚君,素來被認為是武林至尊。如意頗覺驚訝,“怎麽會呢?”

“怎麽不會?”

“樓主又如何?自高自大,薄情寡義,咱們救了他,他連句好好的感謝都沒有,我看他就是個自私鬼!”

如意對孟倚君的不喜歡都寫在臉上,葉子安皺了皺眉頭,他想起這女孩的名字,齊七斤怎麽聽都太随意,一時竟不知該稱呼她什麽,于是問她道:

“你一個女孩子,不會真叫什麽七斤?”

“這當然不是我的本名。”

如意回頭,朝葉子安嫣然一笑,低眉凝眸道:“聽好了,我叫齊如意,舉案齊眉,吉祥如意。”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