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胤祯近來收到了不少禮物,大多是四哥送的,還有一小部分是五姐送的。

往日四哥送他最多的東西便是字帖了,近來不送字帖,改送畫了,有四哥自己畫的,也有旁人的畫作,山水畫有,人物畫有,花鳥畫也有。

五姐送的就全是自個兒的畫作了,清一色的花鳥畫,以花為主,各色的花卉都有,明明是在春日,可桃花杏花荷花梅花……四季的花卉挨個畫,壓根就沒受着時令的限制。

畫都是胤祯畫不出來的好畫,若是傳到幾百年以後,那每幅都能值大價錢。

只不過現在他要這麽多畫做什麽,都是哥哥姐姐們的心意,又不能拿去送人,自己拿來欣賞的話,也用不了這麽多吧。

不過好歹也是‘親情的象征’,就算是放到庫房裏壓箱底兒,那也得要好好保存。

四貝勒和溫憲不光是給胤祯送了畫,還給德妃也送了畫,畢竟做額娘的親自說了,兒女哪能不當回事兒。

‘全家福’已經有了,四貝勒送給德妃的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來時路上經過的一處山川,并非名流大川,氣勢也不夠磅礴,不過卻是多了幾分野趣。

溫憲送給德妃的是花鳥畫,是一幅菊花圖,額娘對于花卉沒有特別的偏好,但皇阿瑪是有的,宮裏人人都知道,皇阿瑪最喜菊花,愛慕菊花的品性。

三個兒女的畫作算是集齊了,德妃最喜歡的還是小兒子的畫,不光是擺在那裏看着顯眼,關鍵是漂亮好看。

女子嘛,終究少不了愛美之心。

江南之行,時間多耗費在路上了,在行宮連一個月都沒有待滿。

不過對于康熙來說,目的已經達成了,在行宮逗留的這段時日,只是完成了南巡的一部分差事,來回的路上他也是要召見人的,甚至要特意停下來四處走走看,親眼瞧一瞧民生。

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份了,天氣漸熱,不耐熱的人已經換上了薄衫。

太子出城門幾十裏,跑出來接駕。

這伴駕的人,自然也不能繼續在馬車裏坐着、在馬背上騎着,國之儲君過來接駕,他們這些人自是要下來迎接的。

連康熙都從馬車上下來了,親手扶起太子,爺倆居然還手拉手,雖沒有相看淚眼,但也甚是親切,拉着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行吧,南巡的路上,皇阿瑪處處都把直郡王拉出來,一衆的兄弟裏頭,直郡王是特別不同的,可也沒到太子這份兒上。

見到太子了,之前備受皇阿瑪優待的直郡王,仿佛也泯然衆人矣了。

胤祯眼睛看着皇阿瑪和太子,心思已經轉到別處去了,夏日來臨,依着上書房和演武場的規矩,皇子讀書練武的時候,不光是不能放冰塊,連打扇子都不允許。

去年他是初來乍到,又大病了一場,最熱的時候基本上是在病中度過的,是以也沒想什麽解暑的法子。

但今年跟去年可是不同,雖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宮裏規定皇子阿哥讀書練武的時候,不能弄這些避暑取暖的東西,就是為了鍛煉意志力嘛。

但在胤祯看來,他既不是未來皇帝,也沒有想争取做未來皇帝,更沒有想寒窗苦讀去考科舉,何必多受這一份罪呢。

這炎炎烈日裏,薄荷茶、酸梅湯必須得備上,抽空還得讓人去太醫院問問,有沒有什麽清涼解暑的藥膳方子,實在不行,藥方子也可以,就像後世的藿香正氣水一樣,簡直是夏日必備。

衣服和鞋子也得讓額娘幫幫忙,找些涼爽透氣的布料,尺寸稍稍放寬松些,鞋子的鞋面做薄些,美觀不重要,實用性才是最重要的。

在場的皇子阿哥,也就胤祯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了,皇上對太子的态度,某種程度上是挺讓人嫉妒的,太子就算是國之儲君,可不還是皇阿瑪的兒子。

對于有野心的皇子來說,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心裏邊那就更不舒服了。

直郡王眼睛都已經瞪圓了,他跟太子是從小争到大的,這一幕見的多了,尤其是小時候,也就是近年來,皇阿瑪對他越來越好,甚至有的時候對他比對太子還好,所以眼前的這一幕看在他眼裏,心裏邊的火已經燒起來了。

直郡王是衆兄弟當中最為英俊的,或許比不上胤祯精致,比不了太子貴氣,也比不了誠郡王的文雅和四貝勒的方正。

但就這個時代的審美而言,直郡王絕對是顏值最高的,英氣勃勃,既有美感,又不失巴圖魯的氣勢。

但這會兒并沒人注意直郡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正前方,包括胤祯,別看他在走神,眼睛也是随大溜盯着正前方的。

康熙和太子這一對分別了三個多月的父子,這會兒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也不急着回京城,也不忙着上馬車,幾乎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聊天。

當然這一對天底下地位最為尊貴的父子,即便是聊天,聊的也大都是朝廷要事,也就是在一開始談話的時候,還會關心對方近期的飲食起居,後續就只剩下政事了。

好不容易,這父子倆手拉手上了馬車,後邊的人才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繼續往幾十裏外的京城前進。

闊別好幾個月,紫禁城一如既往,威嚴而又莊重,讓人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對溫憲來說,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伴駕出巡了,也是生平的唯一一次。

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皇阿瑪賜婚的旨意随時都有可能下來,倘若幸運能留在京城,那倒是還好,若是去了草原,那可就真是生死兩茫茫了,能不能再見到紫禁城裏的人,都不一定。

康熙的三任皇後,都已經作古,紫禁城沒有正兒八經的女主子,婚姻大事全由康熙做主,就連德妃,在這些事情上也很難使得上勁兒,老四的福晉,就是皇上乾坤獨斷定下來的,壓根就沒問她們這些人的意見。

康熙三十八年五月末,誠郡王府竣工。

康熙三十八年六月中旬,四貝勒府竣工。

在全年最熱的時候,胤祯總算是又逮着機會出宮了,三哥的溫鍋宴可沒請他們這些在上書房讀書的弟弟們。

四哥原本是只請了他和十三的,結果九哥和十哥鬧着要去,最後打包出來五個人。

連帶着老十二一塊,在上書房讀書的阿哥們都多了一天的假期,去宮外的四貝勒府溫鍋。

這邊四貝勒府已經建成了,一家人都已經搬進去了,隔壁還在施工,等建成了那就是八貝勒府。

也不知皇阿瑪是怎麽想的,把四哥和八哥的地基披在了一處,兩邊緊挨着。

這樣的兩處地方,也是和感情更為親密的兄弟倆吧,比如他和四哥,比如八哥和九哥,再比如九哥和十哥。

九哥有兩個鐵哥們,紫禁城的人都知道,一個是八哥,一個是十哥,相反跟九哥一母同胞的五哥,這兄弟倆都是宜妃所出,可卻并沒有多親近。

四貝勒府雖說是工部所建,最初的圖紙也是工部所畫,但修改圖紙是由四貝勒親自來的,所以這宅子處處都顯示了四貝勒的審美。

總結起來就三個字:清、素、雅。

別看胤祯畫畫特別敢用色彩,出來的作品也偏絢麗,但是在建築上的審美,跟自家四哥是差不多的。

這四貝勒府他瞧着就很是順心順眼,正廳裏的布置端方大氣,後花園的安排錯落有致,就連那湖心的亭子,也頗合他的心意。

這樣的設計風格,完全可以照搬到他未來的宅子當中。

現在想這些,還稍微有些早,畢竟他只有十一歲,離大婚還早得很,至于等到皇阿瑪下一次給他們這些兒子封爵,就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胤祯出宮不光帶了四個兄弟,還帶了兩個伴讀和八個哈哈珠子。

敬順和明泰跟他的性子很是合得來,交情不錯,他的八個哈哈珠子,大都出自烏雅一族,其中一個還算得上是他的表兄,那自然也是四哥的表弟,有同一個曾外祖父的那種。

帶着這個,就不好不帶那個,在提前詢問過四哥之後,他便把人都帶來了。

新竣工的四貝勒府大的很,阿哥所是沒得比,盡管來的客人多,待客的地方也仍舊寬敞。

四貝勒作為主人家,敬酒的有他的兄長,有他的弟弟,有養母佟佳氏一族的人,也有生母烏雅氏一族的人,這大部分人敬的酒,想不喝都不成。

胤祯沒跟着其他哥哥們一塊去灌四哥,也沒給四哥擋酒。

他是個不愛酒的,如今這般年歲,也不太适合喝酒。

給四貝勒擋酒的是十三爺,別看他只比胤祯年長了兩歲,但跟胤祯比起來,真有些做兄長的樣子了。

盡管還在上書房讀書,可是得皇阿瑪寵愛、得太子重視,便是朝廷百官,也沒辦法忽視這位還沒有入朝參政的皇阿哥。

在飲酒上,更是勝了胤祯不止一籌。

要說這酒量,還真不全是練出來的,有些人的酒量就是天生的大,像十三爺便是如此。

四貝勒比十三爺年長了八歲,已經入朝參政好幾年了,遇到的喝酒應酬的場合更多,可論及酒量,卻還比不得尚在讀書的十三爺。

衆兄弟當中,酒量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直郡王、誠郡王和十三爺。

直郡王是出了名的海量,剛入兵部的時候,可是把好幾個人都喝趴下了。

誠郡王的酒量大,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他不愛跟旁人拼酒,多是獨酌。

早些年讀書的時候還好,入朝之後,那是日日都要飲酒的,需要上朝的時候不敢多喝,但必須得喝點兒,晚上用些酒才好入眠。

休沐日的時候,自飲自酌也就不需要控制了,敞開了量的喝,唐朝的大詩人李白喜歡飲酒作詩,誠郡王自诩文人雅士,同樣也喜歡飲酒作詩,大抵風流人物喜好也是相通的吧。

十三爺的酒量是最讓人難以揣摩的,沒有人會勸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喝酒,衆人知曉十三爺的酒量大,也基本上是在十三爺替旁人擋酒的時候。

到目前為止,十三爺只替兩個人擋過酒,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四貝勒。

敢灌太子酒的人不多,四貝勒為人方正、重規矩,又時常冷着一張臉,也沒有幾個人敢亂來。

十三爺替這兩位擋酒,雖說喝下去的酒不少,但沒有人會硬灌,只要他态度堅決些,旁人也不會強逼着他硬喝。

是以,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瞧見過十三爺醉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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